郜柏歆放開他的時候，童漠的手指還緊緊抓著郜柏歆的衣服。

　他沒閃躲，只是閉上了眼睛，手指因為緊張而用力抓住了離他最近的東西。

　郜柏歆放開他之後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童漠此刻嘴唇有一點紅，臉頰也泛了一層粉紅，眼睛雖然沒有睜開，但眼睫看上去已經濕潤了。

　這是誰也沒見到過的童漠。

　只有他能見到。

　郜柏歆在童漠睜開眼睛的瞬間，捏著童漠的下巴再度親了上去。

　這回童漠終於想要躲開了，他偏開頭，讓郜柏歆的吻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林叔馬上就要過來了。”他壓低聲音說。

　再親下去，他覺得一會兒見到林叔，林叔就要看出什麽來了。

　“是啊，為什麽林叔這麽快就要過來了。”郜柏歆歎了口氣，靠著椅背看著他，“要不，你給林叔打個電話，跟他說你想晚點回去？或者我送你回去，讓他別來了。”

　“不行。”童漠毫不猶豫地搖頭。

　“怎麽不行？我們第一天——”郜柏歆低咳了一聲，說到這個詞他也忍不住有點羞赧，“第一天交往，不能多待一會兒麽？”

　童漠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但他覺得如果他在這個房間裡多待一分鍾，事情的發展就更加不可控制了。

　雖然他也不清楚事情還能怎麽發展。

　但郜柏歆現在看他的眼神，讓他不自覺有些擔憂。

　“你不打算補習了嗎？”童漠重新開口的時候，嗓音還有點啞。

　“特殊日子，稍微偷一下懶，可以麽？”郜柏歆低聲說。

　童漠不敢直視郜柏歆的眼神，就連郜柏歆這麽柔和的聲調他也不太敢聽。

　郜柏歆往他面前靠近了一點兒，又低聲說了三個字：“男朋友。”

　童漠猛地一下回神：“你叫我什麽？”

　“男朋友啊，”郜柏歆故作無辜，“我這麽叫你不對嗎？”

　在郜柏歆叫出這三個字之前童漠還沒多少跟郜柏歆交往的實感，這會兒，實感全冒出來了。

　他以後就是郜柏歆的男朋友了。

　郜柏歆以後就是他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啊……

　“我男朋友傻了？”郜柏歆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我只是——”童漠搖了搖頭，輕聲說，“感覺有點太快了。”

　“這還快？我們認識三個月，才發展到男朋友這個關系，”郜柏歆說，“而我們成為男朋友，到目前為止還只是接吻而已。”

　童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第一天就接吻了，還嫌不夠嗎？

　“所以，讓我多親一會兒，坐實了你的這句‘太快了’。”郜柏歆低聲在童漠呢喃了一句。

　童漠也不知為何，突然不懂拒絕了，甚至在郜柏歆低下頭來的時候，主動摟住了郜柏歆的脖子。

　林叔來接童漠，把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童漠和郜柏歆是步行過去的。

　這是童漠特意要求的。

　在這種大冷天裡步行幾百米，興許他臉上的紅色就能消退了。

　郜柏歆在小區裡走著的時候一直把童漠的手揣在自己兜裡，再把手伸進去握著童漠的手。

　直到他們走到門口了他才放開。

　童漠回到家的時候剛過晚上九點，按照慣例他洗澡過後就該上床睡覺了。

　他回房間洗了個澡，走出門看了一眼他爸媽緊閉著的房間，然後轉身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裡掛著一張投影屏，還有DVD機，有時他看書累了會用來看電影或者觀看學習軟件。

　童漠走到DVD架旁邊，低頭翻看架子上按類型擺放著的DVD。

　他的手指移到“電影”這個標簽，然後拿起了那幾張碟。

　電影碟裡大都是爸爸參考他的喜好買來的一些國外科幻題材的電影，偶爾也會夾著幾張媽媽愛看的電影。

　童漠這一次直接略過了那幾部科幻電影，將視線放在了媽媽喜歡的幾部愛情電影裡。

　他在幾部電影的片名當中考慮了幾秒，然後飛快地拿起一張碟，塞到DVD機中。

　他關了燈，坐在小沙發上打開了投影屏。

　這部愛情電影說的是青梅竹馬的故事，電影的兩位主人公從小一塊兒長大，情節發展到兩人互生好感的時候，正是念高中的時候。

　跟他和郜柏歆的年齡是一樣的……

　童漠看著男女主人公相處的情節，總會跳戲到自己和郜柏歆的身上。

　他承認他沒有過喜歡人的經驗，今天面對郜柏歆的時候表現得非常拘謹，所以他想找一部愛情電影看看。

　也許就和他學習過程中遇到瓶頸一樣，反覆地把相似的題型做幾遍，就能觸類旁通。

　這時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背著家長一同去了一個城市旅遊，在那兒他們肆無忌憚地牽手逛街，在樹下擁吻，躺在星空下許願。

　童漠正看到男女主人公再一次雙唇緊貼，他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腦子裡動用起碎片記憶。

　他把他和郜柏歆接吻的樣子進行理性分析。

　他的哪個動作和反應不太符合正相戀當中的人該有的反應。

　童漠一邊回憶，一邊止不住地耳廓和臉頰完全紅了起來。

　童爸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他十七歲的兒子坐在沙發上看著一部電影，投影屏上的兩位主人公正在相擁著親吻，而他兒子的臉紅了。

　這一幕是童爸萬萬也沒想到的。

　童爸忽然想起自己沒敲門就進來了。

　兒子已經滿了十七歲了，可能會開始有屬於自己的一些小秘密。

　他剛才路過書房看到門縫裡透出的光線就想也沒想地推了門進來，這舉動肯定是不合適的。

　童爸低咳了一聲，退回到門外，在已經打開的門上敲了兩下。

　這時童漠已經給電影按了暫停。

　他回頭看到自己爸爸，手指一顫，不光按了暫停，還直接把投影屏給關上了。

　屋子裡變得一片黑暗。

　童爸摸索著把壁燈打開，略顯尷尬地看著自己兒子：“漠漠，這麽晚了，你還不睡啊？”

　“馬上就睡。”童漠站起身，臉上的紅色還沒消退，看上去有些局促。

　“嗯，早點睡吧，我先回房間了。”童爸就說了這麽一句，接著關上門走開了。

　盡管童爸什麽也沒說，而且也看起來不打算阻攔他繼續看電影，但這電影童漠是斷然看不下去了。

　他關了DVD機，將碟片重新放回到架子上，關了書房的燈，踩著暗處回了自己房間。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他的腦子鬧哄哄地直到半夜才停下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童爸顯然也沒怎麽睡好，童漠起床到客廳，看到童爸打著呵欠從廚房裡走出來。

　“漠漠起來了，我得送他去學校了。”童爸朝廚房裡的童媽喊了一句。

　童媽馬上走出來：“注意安全啊，你開車有沒有問題？如果太困了，換我送漠漠去學校吧。”

　“或者我自己打車去也可以的——”童漠也說。

　“不要緊，我剛喝了杯咖啡，”童爸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上，“而且我還想跟漠漠聊幾句。”

　聊幾句？

　該不會是想和他聊昨晚的事情吧……

　童漠不禁有了擔憂。

　童爸也沒賣關子，他們走到停車場坐上了車，他便馬上開啟了話題。

　“昨晚漠漠怎麽會突然想看電影了呢？”童爸溫和地問。

　“睡不著，所以想看。”童漠說出了早已經想好的答案。

　“之前漠漠不都是看爸爸挑的那些科幻電影麽？昨天看的那部，好像不是科幻電影啊。”童爸明知故問。

　“想換一部看看，就翻到那一部了。”童漠說。

　這麽幾個來回，童漠的太極打得登峰造極，童爸再怎麽熟練地釣魚，卻半點收獲也沒有。

　童爸把車子停在十字路口，趁著等紅燈的間隙，打算單刀直入地再試一遍。

　“漠漠，在學校裡有沒有遇到過喜歡的女孩子？”

　“爸，你怎麽突然問這種問題……”童漠猝不及防，睜大了眼睛。

　“十七八歲的年紀，有喜歡的人也正常，爸不是那種老古董，只要不影響學習，良性的感情交流爸是支持的。”童爸繼續諄諄善誘。

　“沒有喜歡的女孩子。”童漠垂著眼睛說。

　童爸用他精明的眼神看著童漠，好一會兒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童漠的微表情都能證實他沒有撒謊。

　童爸於是只能作罷。

　童漠在童爸面前表現得十分鎮定，但其實心裡已經萬分緊張。

　下了車之後，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幾下，才能平靜地回頭朝童爸揮手，抬腳邁進校門。

　郜柏歆坐在座位上等著童漠進來，馬上像變魔術似的拿出了一盒蛋糕。

　丁振宇看起來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幕極為期待，兩隻眼睛發光地看著童漠走到座位。

　“我吃過早餐了，你留著自己吃吧。”童漠輕聲說了句，把蛋糕輕輕推到了郜柏歆的課桌上。

　郜柏歆有點詫異，但也隻說了聲好，把蛋糕收了回去。

　一整天童漠都心事重重，郜柏歆就默默陪他坐著，吃飯的時候跟著他到小餐廳，等童漠吃完了飯再陪著童漠回教室。

　兩個人剛確定關系，需要額外增加親密的互動來坐實這個關系麽？

　郜柏歆認為是沒有必要的。

　他因為陪伴童漠而喜歡上了童漠，那麽現在只要保持這種陪伴，他就很滿足了。

　童漠直到放學之後才跟郜柏歆說起自己的擔憂。

　“我爸說，只要不影響到學校，良性的感情交流他是支持的，”他微皺著眉頭，“現在即將面臨期末考試，我覺得我們的重點應該放在學習上。”

　郜柏歆萬萬沒想到童漠擔心的是這個。

　他差點驚呼出聲：“你爸竟然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但他緊接著想到，童爸必定是不知道他和童漠已經在一起了吧。

　否則童爸的心也太大了。

　童漠看了他一眼，眼神欲言又止，顯然是有難言之隱。

　昨晚童漠回家之後必定是發生了什麽。

　“行，重點放在學習上。”郜柏歆點頭答應。

　他們回了郜柏歆的家，吃過晚飯之後，伏桌寫作業，有不懂的問題再互相探討。

　童漠的心因為這樣的學習氛圍而越來越踏實。

　郜柏歆幾次想問起昨晚的事情，但童漠能跟自己爸爸打太極，自然也能隨意躲過郜柏歆落下來的鉤子。

　臨近九點，林叔該來接童漠回家了。

　郜柏歆放下手中的筆，沉思了一會兒，轉頭對童漠說：“今天學了這麽久，我的錯題很少，想要個獎勵，不過分吧？”

　童漠一愣：“不過分啊，要什麽獎勵？”

　“要你親我一下，”半點猶豫也沒有，郜柏歆這麽說，“時長一分鍾，可以麽？”

　作者有話要說： 男朋友不開心，親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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