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那麽不小心呢？”諶思雨站在那兒輕飄飄說了句。

　童漠看到那個女生身體明顯地抖了一下。

　“童漠，你還好吧？”諶思雨往童漠走近了一步，聲音關切地問。

　童漠看到諶思雨的眼神裡也有關切，和剛才諶思雨在食堂裡發現他的眼神截然不同。

　童漠覺得很奇怪，他和諶思雨過去從來沒有說過話，為什麽諶思雨能認出他是誰？

　“你認識我？”童漠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一邊擦衣服上的油漬，一邊問。

　“我當然認識你，”諶思雨微笑地說，“這次月考你不是考了高二的年級第一麽？我在廣播社經常接到表白你的稿件。”

　“稿件？”童漠有些茫然。

　這的確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

　“你如果想知道，下次我可以留幾封念給你聽聽，之前的都沒有在廣播裡念出來，因為老師說影響不好。”諶思雨依舊溫溫婉婉地說。

　童漠總覺得諶思雨的態度有些奇怪，他只是淡聲說：“不用了，謝謝。”

　剛才撞到他的圓臉女生正在用掃帚掃地上的飯菜。

　她的便當盒翻過去蓋在了地上，童漠看到她的便當盒底部是粉紅色。

　女生將便當盒撿起來，留在地上的那隻蓋子是透明的。

　盡管粉紅便當盒並不算獨一無二的款式，童漠仍覺得有些蹊蹺。

　他原本要去幫女生收拾殘局，這會兒也止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看著女生身後。

　諶思雨和其他女生都站在圓臉女生的身後冷眼旁觀著。

　“下次走路要小心點，看準了，知道麽？”諶思雨直到女生收拾完了才走過去，輕輕拉著女生的衣袖，把女生拉了回去。

　女生隱藏在了另幾位女生的身後，就像一開始那樣，任誰也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童漠沒再注意她們的動向，他聽到微波爐叮了一聲，於是轉身將他和郜柏歆的便當盒一同放了進去。

　他感覺身後的人聲逐漸稀少，大概是那些女生已經離開了。

　但他緊接著又聽到一個浮誇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坐在郜柏歆前面的丁振宇。

　丁振宇用手掌擋著嘴，八卦兮兮地喊：“歆哥來了，是不是來給童漠找場子來了？”

　旁邊還有人配合他：“這人就是郜柏歆的同桌嗎？他倆關系真有那麽好？”

　“那必須的啊，歆哥就隻對他同桌一人好，他同桌也隻給他一人補習，他們倆的關系不用我多說了吧？”

　童漠覺得有點好笑。

　從一開始宣傳他和郜柏歆關系不一般的都是丁振宇。

　丁振宇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看好他和郜柏歆的關系的人了。

　他和郜柏歆一直懶得理睬丁振宇製造的那些八卦話題，這也讓丁振宇的聯想力越發不可收拾。

　郜柏歆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就直奔食堂，他一路跑進食堂，氣都不大喘。

　童漠把兩人的便當盒從微波爐裡拿出來，轉身一看，諶思雨和那些女生仍舊站在原地。

　她們似乎不需要吃飯，默不作聲地杵在那兒看著他和郜柏歆。

　“你衣服怎麽了？”郜柏歆接過便當盒，一眼看到童漠衣服上的汙漬。

　“遇到一點小狀況。”童漠說著，看了看不遠處的諶思雨。

　郜柏歆於是轉頭看了過去。

　諶思雨在他轉頭的一瞬間轉過身去，輕聲向其他女生說：“走吧，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去小餐館。”

　女生們隨即離開了。

　“是她乾的？”郜柏歆朝女生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問。

　“撞我的人不是她，算是她的同伴吧。”童漠說。

　“也就是說，是她指使的。”郜柏歆下了個結論。

　他們找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坐下。

　郜柏歆看了看童漠的衣服：“你還打算穿著這件？”

　“教室有一件能換，回去再換好了。”童漠不是太在意。

　郜柏歆放下筷子，將校服外套的拉鏈一拉到底，扔到童漠身上。

　“先穿我的吧。”郜柏歆說。

　童漠原想拒絕，現在天氣這麽冷，郜柏歆隻穿著一件長袖T恤是不夠的吧。

　但郜柏歆把校服外套扔給童漠之後，還將身上僅剩的長袖T恤的袖子往上擼了上去。

　童漠：……

　童漠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穿上郜柏歆的那件。

　他掰開一次性筷子，想了想：“那個撞我的女生，我以前好像見過，但我想不起來在哪兒了。”

　“你形容一下。”郜柏歆低頭扒飯。

　“長頭髮，圓臉，個子不高，好像是高三生，”童漠抬手比劃了一下，“大概就這麽高。”

　“你說的是鄒筱梅吧，高三一班的，也是廣播社的成員。”郜柏歆說。

　“廣播社？”童漠恍然大悟，他那天隨郜柏歆去廣播社，的確有一個圓臉女生替他們開門。

　“你的臉盲症有點嚴重啊。”郜柏歆看著他。

　童漠有點心虛地低下頭：“就見過一次，我對她印象真不太深。”

　“我，只要見過一次，就能記住對方是誰。”郜柏歆指了指自己的名字。

　童漠點了點頭，看著他：“你記人這麽厲害，記路怎麽一點也不厲害呢？”

　郜柏歆敗下陣來。

　路癡屬性顯然太拉低他的逼格，他對這個話題表示拒絕。

　“剛才我說的那個鄒筱梅，是這一次廚藝大賽最終的冠軍。”郜柏歆吃了一會兒飯，忽然又說了一句。

　童漠一愣：“你確定？”

　“廚藝大賽這個比賽既然是諶思雨提議的，必然有她的用途，她肯定不會因為退賽就放棄，所以我注意了最後拿冠軍的人，”郜柏歆說，“結果拿冠軍的人就是平時跟在諶思雨身後的尾巴之一，你說是不是很巧？”

　“但是我剛才看到鄒筱梅的便當盒——”童漠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他的猜測，便當盒的相似其實也代表不了什麽。

　“什麽便當盒？”郜柏歆問。

　“鄒筱梅的獲獎作品，是做的什麽東西，你知道麽？”童漠問他。

　“學校網站就有。”郜柏歆拿出手機翻到一個頁面，再把手機扔給童漠。

　童漠看到鄒筱梅的獲獎作品是“雙蝶”。

　是用兩種果蔬加上花瓣做成蝴蝶的形狀，再用巧克力塗上蝴蝶振翅的圖畫。

　看到花瓣，童漠立刻想到了之前的“初戀的點心盒”也有花瓣的設計。

　“有沒有可能，諶思雨的參賽作品，其實也是由鄒筱梅代勞的？”童漠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廚藝大賽的第一輪比賽只需要把自己的作品帶到學校，並不用在老師面前親手做出來，所以如果有諶思雨找別人替自己完成那道“點心盒”，並不會被老師看出來。

　再加上，諶思雨沒有參加第二輪比賽，而是馬上退賽了。

　假設童漠的猜測是真的，那麽她就贏得了榮譽，並且成為了所有人眼裡的“遺珠之憾”，到現在也仍舊比冠軍鄒筱梅擁有更高的話題度。

　“你說的很有可能。”

　郜柏歆仔細思考過後，也這麽說了句。

　“但我不明白她這麽做的用意。”童漠皺了皺眉，“還有今天的事，她讓鄒筱梅來撞我，但她卻對我態度溫和。”

　童漠想到諶思雨當時的態度，又搖了搖頭。

　不，諶思雨雖然溫言軟言，但態度一直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他們吃完飯之後走出食堂，郜柏歆才又說了一句：“有些人就是覺得自己理應待在聚光燈下，其他所有人都要為她做嫁衣，這成為了她的習慣和本能，久而久之，就成了她割舍不掉的病，甚至讓她的心理變得畸形。”

　童漠被郜柏歆的形容嚇了一跳。

　他小聲說：“有這麽誇張麽……”

　“這種人的確有，不過，我也不確定諶思雨就是這種人。”郜柏歆淡淡地說。

　之後他們又一同去了食堂一次，其余時間童漠仍舊在小餐館裡吃飯。

　童漠去食堂的時候發現諶思雨並沒有在，連帶地那群女生也沒有出現。

　當然，他只是憑借一群女生的組合來猜測的，如果那些女生拆分開來一個一個出現在他面前，估計他也分辨不出來。

　童漠和郜柏歆面對面吃完飯，接著走到水池邊洗便當盒。

　童漠感覺有個人影總站在他們身後，他回過頭去看的時候，那個人影又往後轉身，只露出一個扎著馬尾的背影。

　郜柏歆也隨著他的動作而轉頭，他莫名地問：“在看什麽？”

　“沒有什麽。”童漠低頭快速把便當盒洗乾淨了。

　童漠走出食堂時把自己的便當盒遞給郜柏歆，請他先帶回教室。

　“我晚點回教室，要打一個電話給我爸媽。”童漠找了這麽個借口。

　郜柏歆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童漠站了一會兒，等他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又停在了距離他兩三步遠的地方。

　他轉頭看過去，不太意外地看到那個叫鄒筱梅的女生站在她的身後。

　鄒筱梅的眼睛一直在瞟著四周，眼神裡滿是慌亂。

　“你有事找我？”童漠問。

　剛才他和郜柏歆在一塊兒，鄒筱梅顯然不太敢靠近他，而等郜柏歆一走，鄒筱梅幾乎立即就出現了。

　鄒筱梅似乎有些忌憚郜柏歆。

　不，她應該更害怕諶思雨。

　童漠想起前不久在食堂發生過的一幕，下了這個結論。

　鄒筱梅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拉童漠的衣袖，但是手剛伸到一半，她又紅著臉收回了手去。

　“童漠，麻煩你跟我去一下那邊，”鄒筱梅指了指食堂前面的一棵大樹，輕聲問，“可以嗎？”

　童漠原本就想弄明白鄒筱梅究竟藏著什麽事情。

　那些事情多半和諶思雨有關，也就間接地和郜柏歆有關。

　他跟著鄒筱梅走到了樹下。

　童漠個子很高，外貌清俊，是個很容易惹人注目的存在。

　鄒筱梅讓童漠走到樹後面，確保其他人看不到他們，才松了一口氣。

　“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說，這幾天，你放學之後千萬不要一個人走出學校。”鄒筱梅緊張地絞著自己的衣服下擺。

　“什麽意思？”童漠看著她。

　“你不是和郜柏歆走得很近嗎？這幾天，你千萬不要離開他。”鄒筱梅咬了咬下唇，又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