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雁晚再次一站成名,上一次是因為沙雕,這一次是因為騷。
當時後排炸了之後,前排許多學生紛紛聞瓜而來,接著一傳十,十傳百,直到傳到主席台前的第一排。
整個操場徹底陷入停滯狀態,任憑校長舉著話筒如何呼喊,也止不住所有同學互相交頭接耳,瘋狂雞叫。
場面一度十分失控。
中午吃了飯回來,溫雁晚拿手機刷學校論壇,果不其然,他的光輝事跡已經在全校各個年級傳遍了。
雖然此前,他和陸潮生的緋聞已經漫天飛,但總有心存僥幸的小“浪花”不願意面對事實真相。
然而這一次,溫雁晚親自下場宣告主權,光是目擊證人,就有足足上百人,那些“浪花”再怎麽不願意,也只能被強行掰開嘴巴大口吃狗糧。
當真慘絕人寰。
帖子裡,目擊證人正在盡情地抒發自己的感想。
故事講得挺好,堪稱跌宕起伏、精彩紛呈、文采飛揚,畫面感極強,光是看著就能想象當時火熱的場面。
就是沒有圖。
“可惜了,竟然沒有人拍下來,”溫雁晚搖搖頭,恨其不爭,“這屆學生手速不行啊。”
李睿淵正從衛生間回來,聞言差點左腳踩右腳給摔了。
“行行好吧雁哥,”李睿淵雙手合十朝溫雁晚拜了拜,苦著臉,“關照一下我們這小動物的生命安危吧,已經快要撐死了,真的吃不下了。”
他當時就站在陸潮生前面,可以說是首當其衝被狗糧砸死的那個,受到的驚嚇不啻於當初第一次看見陸潮生從溫雁晚房間出來,那叫一個五雷轟頂。
“沒關系的,李睿淵,”溫雁晚拍他的肩,安慰,“要是你心裡實在難受,你也可以去找個Alpha,這樣就能和我們互相傷害了。”
李睿淵恍然:“臥槽,有道理!憑什麽我永遠只能吃別人的狗糧,我也要做發狗糧的那個人!”
想到自己也可以虐待小動物,李睿淵心裡忽地一股強烈的爽感,莫名就熱血沸騰起來了。
“不行不行,我要趕緊上網搜搜,怎麽追求Alpha,還得去學校論壇逛逛,看看有沒有誰想找對象的……”
李睿淵急吼吼竄回了自己的座位,當即摸出手機,興致衝衝地翻找起來,看著看著,忽然琢磨出點不對勁來
不對啊,我為什麽要找Alpha?我不是AO來著嗎?我他媽找Alpha,到底是想壓人還是被壓啊靠!
“這隻沙雕……”
溫雁晚垂頭笑了笑,正打算把手機收了做作業,視線忽然瞥見,自己的短信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攢了50+了。
中國移動總喜歡給他發短信,溫雁晚嫌煩,索性平時也不去管,攢多了再一次性全選刪掉。
他打開短信頁面,手指習慣性朝下飛快翻了翻,這才注意到,其中竟然夾雜著好幾條銀行來信。
隨手點開,一看,溫雁晚當即差點把手機都飛出去了。
他猛一拍桌子,嗓音拔高:“一千萬?!
嘖,總算發現了。陸潮生筆尖敲了敲他桌面,手托著下巴,淡聲:“安靜點,人家在看你。”
溫雁晚這才注意到,不止前排的時雪容和蘭靜雲轉過了頭,四周的視線都朝他的方向瞥了過來。
“沒什麽,你們繼續做題……”
溫雁晚掀起嘴角,溫柔地笑了笑,待前排兩人嘀嘀咕咕地轉了回去,他立時探手將旁邊某人抓了過來。
架勢弄得挺大,攬著陸潮生脖頸的手臂青筋都隱隱凸起,卻沒真敢用力。
溫雁晚抬手捏他的下頜,將陸潮生的臉轉向自己,額頭死死抵著他額角,表情惡狠狠的,咬牙:“你做什麽啊,啊?成心搞我是不是?”
面容挺凶,嗓音也低低的,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只是不知怎的,莫名有點可憐的感覺。
尤其是最後“是不是”三個字,委屈得都快溢出來了。
陸潮生沒說話,只是就著這個姿勢,抬手撫摸溫雁晚俊朗的面龐,將他額前散落的發梢撥到耳後。
而後淡淡抬睫,看他。
兩人距離僅有咫尺,溫雁晚甚至能感覺到,那濃密眼睫掀起的瞬間,有風吹劃過了他的面龐,像羽毛。
吹進他的毛孔,又搔在他心尖。
一時間,溫雁晚剛才說的什麽話,他全忘了個乾淨。
幸好陸潮生還記得,他回答:“之前說過的,讓你陪我一起洗澡……”
末尾兩字帶著微涼的氣息,輕飄飄地吐在溫雁晚唇邊,陸潮生用同樣泛著涼意的指尖溫柔地撫摸他的臉,極為小幅度地勾了下唇。
他誇讚:“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這是給你的獎勵。”
溫雁晚愣住,他想了好半天,當初運動會結束,似乎、好像、仿佛……確實有這麽件事。
不知怎的,溫雁晚腦子忽地一抽,對金錢的敏感使他脫口而出:“當初不是說好500萬的嗎?這怎麽都一千萬了?”
話出口後溫雁晚才反應過來,當即連聲“呸”了幾下。
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重點是……現在怎麽可能和那個時候比!
他們兩人都這種關系了!
沒有察覺溫雁晚的崩潰,陸潮生還覺得自己做得挺對。
他認認真真解釋:“說好只是陪我洗澡的,沒想到還有附贈品,我很滿意你的表現,給你多打了500萬。”
“……”
溫雁晚感覺自己快心梗了,他那是情到濃時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
事後打錢算什麽啊?嫖他嗎?!
他哪裡有這麽貴!
明明免費就可以的!
他願意啊
溫雁晚要委屈死了,雖然他這人確實愛錢,可陸潮生明明就知道,在他心裡,分明陸潮生才是最重要的!
金錢這種庸俗的東西,怎麽可以和潮生比!
潮生是無價的!
溫雁晚連四周的偷拍都顧不上,徑直把面龐埋進他頸窩,泄憤似的,拿發梢使勁地蹭蹭蹭,委屈得半死不活:“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陸潮生被他蹭得癢,指尖不自覺攥緊他的發梢,沒推開,隻用手掌在他頭頂緩慢地撫摸,像摸著一隻黏人的大型犬。
還挺舒服。
他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嗓音卻依舊清冷,反問:“我哪樣?”
溫雁晚嗓音悶悶的:“你明明知道,我們兩個根本不是以前那種關系了。”
噗。陸潮生忙捂嘴憋笑。
他故意問:“我們什麽關系啊?”
“你是我的……”
“嗯?”陸潮生沒聽清。
溫雁晚唇瓣輕吻他微涼的耳垂,又用鼻尖輕輕蹭了蹭。
他嗅著陸潮生後頸隱隱傳來的淺淡的信息素的味道,在陸潮生耳畔聲音低低地說話,可憐兮兮:“你是我老婆……”
“……噗,”陸潮生徹底繃不住了,笑著將他身子推開,“滾。”
他其實沒怎麽用勁兒,但溫雁晚還是順從地離開了他的身體,但隻一秒,他又貼了回去,甚至變本加厲地將整個人都懶懶掛了上去。
“我不。”溫雁晚霸道地說。
陸潮生也沒再推開,他抬手撫摸溫雁晚的脊背和後頸,嗓音輕輕地笑:“其實我騙你的。”
“嗯?”溫雁晚自己就起來了。
陸潮生解釋:“那些錢不是因為剛才那個原因獎勵你的。陸佑民這麽多次電話我都沒接,他一定會再打過來的,等下一次電話的時候,我的銀行估計就會被凍結,以此來逼我回去,所以我必須盡快將卡裡的錢全部轉出去。”
他盯著溫雁晚的眸子,像是要仔細審視什麽,一字一字,語調輕緩地道:“從現在開始,我再也沒有錢可以給你了,我已經身無分文了。”
話語說完,陸潮生便微微眯眼,細細打量著溫雁晚的表情,似乎只要他敢表現出一絲異樣,陸潮生就會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似的。
無形的黑暗中,寒刀隱隱出鞘。
溫雁晚沒有察覺,這個理由聽著可比之前的好多了,他釋然:“這有什麽,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你要什麽我給就是了,都一樣。”
陸潮生不依不饒:“我若是離了陸家,我就再也不是少爺了,再也不是從前的陸家大少了。”
“不是就不是,”溫雁晚不以為意,“陸家那種肮髒的東西,不要也罷……再說了,你怎麽就不是少爺了呢?”
溫雁晚捏他的臉,霸道:“你以後就是我溫雁晚的人了,是溫雁晚的小少爺,知道了嗎?”
在溫雁晚看不見的地方,陸潮生緊攥的手指這才緩慢地松開,如同松開了一柄寒刀,而後將它,再次偷偷地藏匿於黑暗之中。
溫雁晚絲毫不知道,自己在無意救了自己一命。
又想起剛剛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溫雁晚不忿,撲過去揉陸潮生的臉。
“好啊,都學會騙你老公了,”溫雁晚低聲湊近他的面龐,威脅,“等今晚回床上,看我怎麽教訓你……”
陸潮生踢了他凳子腿一腳,勾著唇角輕斥:“滾吧你。”
……
陸潮生預感的沒錯。
當天下了晚自習,陸佑民再次給他打來了電話,這次陸潮生沒有拒絕。
被連著拒絕了好幾天,陸佑民的忍耐已然瀕臨極限,開口便怒斥:“混帳東西,連你老子的電話都敢不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電話被掛斷,陸佑民憤怒的斥責聲戛然而止。數秒後,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陸潮生沒什麽表情地接通。
他淡聲:“你有什麽事?”
“你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敢掛你老子電話,你……”
指尖微動,空氣再次安靜。
溫雁晚看著陸潮生這一連串操作,直接笑出了聲。
第三次接通電話,陸佑民總算沒有上來就開麥,只是不斷有粗重的呼吸聲從話筒裡傳來,顯然對面正壓抑著怒火。
“陸潮生,你作為陸家長子,擔負的是陸家的未來,怎麽可以在外面,淨跟些不三不四的人胡鬧?你這樣,還像什麽樣子,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連陸家都不管了,你……”
沒理會陸佑民的廢話,陸潮生見溫雁晚洗澡出來,將手機按了免提,扔床上,朝溫雁晚抬起兩條手臂。
這麽乖?溫雁晚挑眉,他知道陸潮生想做什麽,是個Alpha都喜歡刺激,於是溫雁晚順從地走過去,讓陸潮生環住了自己的脖頸,俯身將他壓在了床上,勾著他的柔軟的舌尖,細細品嘗起來。
竟是故意應了陸佑民的話,當真“胡鬧”了起來,只不過,溫雁晚可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過了許久,陸佑民總算進入正題,他喘了口氣,語氣稍緩:“潮生,鬧完了就趕緊我回來,你終究是陸家的人,失去了陸家,你根本什麽都是,與其在外面受苦受累,不如跟我去傅家好好道個歉,把傅家少爺接回來……
“潮生啊,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人家又沒有把你怎麽樣,至於這麽斤斤計較?只是不小心碰了你幾下,人家傅少道過歉也就算了,你怎麽可以因為這個,就聯合外人合起夥來欺負你本家呢?你這麽做對得起陸家,對得起生你養你的你父親我嗎?”
自那天晚會後,達鴻意立時搜集好了證據,將傅景明關進了警局,甚至利用陸潮生未成年Omega的身份,給傅景明送去了法院傳票,勢必要他受到刑事處分,將他徹底送入牢獄。
達家與普通商業世家不同,他們世代涉政,甚至在軍事那頭也是有人的,本省基本沒有誰敢隨便得罪他們,自然也包括傅家。
達鴻意非要護著溫雁晚和陸潮生,傅家沒辦法,於是只能從陸家這邊下手。
當初兩家有聯姻的打算,也是因為兩家涉及領域相近,與其互相敵對損耗,不如乾脆聯手,互利互惠,將這個領域的蛋糕徹底佔領。傅家和陸家原本不相上下,但由於近幾年傅家發展迅速,甚至隱隱有超過陸家的趨勢。
最近傅家有意打壓陸家,陸佑民可謂是吃盡了苦頭,他向來利益為重,五年前為了傅家承諾的好處,能將傅景明對陸潮生做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次為了自己的公司不會受損,也依舊可以放棄自己的親生兒子。
在他看來,什麽都沒有公司重要,陸潮生既然是陸家人,應該與他有同樣的想法,他相信陸潮生會理解的,只是為了公司妥協一下而已,根本算不得犧牲。
溫雁晚是真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麽極品的父親,沒有十年腦血栓,都說不出這種話來。簡直和他渣爹有的一拚,都是把自己親生兒子不當人的。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親,潮生這麽多年都是過的啊……
溫雁晚心疼死了,抱著陸潮生的雙臂不自覺收緊,又像是怕碰碎了似的,轉眼又卸了力道,最後只是不停地撫摸著他脊背和發梢,竭盡溫柔地親吻他的唇。
“我不會回去的,”陸潮生抽空將自己的唇從溫雁晚嘴裡撤出來,嗓音依舊沒什麽起伏,若是仔細觀察,卻可窺見一抹不易察覺的沙啞,“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可能回去。”
陸潮生冷笑著,雙眸冷若利刃,將每一個字眼都鮮血淋漓地切割下來。
他說:“就算是我死了,我的骨灰被風吹走,被沙塵淹沒,被海水卷走,也不可能埋在陸家的土地裡。”
陸佑民已經氣瘋了:“好……好啊……陸潮生,不愧是我陸佑民的兒子,當真是好樣的!你給我等著,我要你遲早自己回來求我!”
電話掛斷,陸潮生將手機扔一邊。
溫雁晚嘴唇動了動,開口:“潮生,你還好……”
沒等溫雁晚說完,陸潮生便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唇。
柔軟舌尖在敏感的唇瓣上所有若無地滑動,故意挑/逗似的,卻怎麽也不願深入,陸潮生微涼的氣息盡數吐在他的唇上:“怎麽,不行了?之前是誰說,要在床上好好教訓我的,嗯?”
醞釀好的含情脈脈被打斷,溫雁晚再沒忍耐,壓下他後腦杓,舌尖用力抵開他的牙關,長驅直入。
……
陸佑民動作挺快,沒多久,陸潮生就發現自己的帳戶全部被凍結了。然而,陸佑民完全不知道,陸潮生早就把卡裡所有的錢全部轉出去了。
他所有的帳戶,都空了。
所以,這算是凍了個寂寞嗎?
溫雁晚正在心裡笑著,忽然,手機震動鈴聲響起,這次卻不是陸潮生的,是溫雁晚的。
溫雁晚打開手機看了眼,一瞬間,眸色立時暗沉下來。
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但這個號碼,他上輩子已經爛熟於心。
是他那個所謂的父親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