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執好歹還有“姬是”這層遮羞布,妖王卻是直面了“大佬為什麽要裝小朋友”的慘烈現場,手中的紅纓槍都沒那麽威風凜凜了。
孔單鳴如今還沒有寧執高,坐在高位上待客時都得用法術飛上去,不然就得原地單腳起蹦,兔子的彈跳力眾所周知,可孔單鳴覺得那太有損他一代妖王的逼格,堅持不肯蹦上去。不過,哪怕是如願坐到椅子上之後,他看上去也沒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麽有氣勢,因為……
他的雙腳直接懸空離地了,真的很難讓人不去關注他會不會晃腳。
孔單鳴連生氣的動作,都被幼體的外表萌化了:“看什麽看?沒見過我的幼年體嗎?”
還真沒多少人有幸見過妖王的幼年體,畢竟這隻兔子已經是活了萬年以上的老妖怪,哪怕是寧執在萬年前見到妖王,看見的也只會是一個成年人。
君子劍作為最好說話的那個,連忙表示他們不是在看妖王不合常理的身高,是在看……呃,看浮雕,對浮雕。他們此時正坐在洞中的會客廳內,這裡是一個天然的溶洞,冬暖夏涼,色彩瑰麗,隨意的擺了不少石質家具,在妖王寶座的後面還有個一看便是人工雕刻出來的遊龍浮雕,金龍五爪,騰雲駕霧,一吐一息間便是日月色變。
孔單鳴這才得意地介紹了起來:“據說這是依照祖龍大人的真身所製而成,費了整整三個工匠,是不是特別威武?即便如此,仍沒人敢為之點睛,只能做成閉眼神遊的模樣。”
“為何?”凌頂的好奇心總是格外旺盛。
“因為凶龍睜眼,是要吃人的。”三才解答了自家師兄毫無常識的困惑。
“正是。”孔單鳴點點頭,他就喜歡這種邪乎的東西,洞府裡還有不少類似一聽就很凶的大殺器,什麽人皮畫像啊,泣血寶琴的,總之就是不鳴則已,一鳴便要死人。孔單鳴置身其中,不僅不害怕,還有一種見獵心喜的享受。
傳言中說妖王殺了這個,滅了那個的,還真不能說這些傳言是空穴來風,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確實挺像個死變態的。
一隻朋克哥特兔,寧執在心裡總結道。
但他們今天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來了解妖王的個兔愛好,而是準備接他走人的。妖王的健康狀態比寧執預料的要好的多,除了必須得拄拐的部分。
君子劍作為名義上的領隊,開口關心道:“恕我冒昧,但您一直這樣嗎?還是最近為了偽裝才變成這樣的?”
他沒好意思說妖王矮,也沒好意思說妖王裝幼齒,他隻想知道妖王這樣有多少人知道。
“當然是被雷劈的,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孔單鳴一提起雷劫,包子臉上就充滿了憤恨與怨念,沒誰喜歡一覺醒來,被劈回幼年體的感覺,“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我一定會讓他死的很難看!”
“要不要試一下?”寧執突發奇想。
孔單鳴挑眉抬眼,看向了剛剛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如今一開口就說了一個讓他感興趣話題的小朋友。之前葉乾法會的測試版,孔單鳴也是看過的,畢竟他現在也沒什麽其他娛樂活動,恩?他沒想到在比賽裡那麽一本正經的姬是,私下裡竟是如此激進的性格。
怎麽說呢?就還挺和孔單鳴的胃口的。
他決定喜歡他了,也就願意多給寧執一些面子,他主動搭話:“你的意思是?”
“放出假消息,引蛇出洞。”
妖王搬到五號洞之後,就再沒有出過事,也就代表了他如今縮小的這個圈子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那他們只要把不同的假消息,逐步放給沒被納入圈子的其他妖,看看什麽時候在哪裡出現了異動,不就能大概判斷出到底是誰出賣了妖王嗎?
“現在走為上計,我們最好還是別節外生……”君子劍開口勸道,這個計劃太冒險了。
但君子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孔單鳴給打斷了,他摩拳擦掌、眼含興奮,他喜歡姬是的這個計劃,聽起來就很刺激!不愧是他喜歡的人!
君子劍:“……”他知道以妖王的性格來說,肯定要搞事,只是沒想到姬是成了那個遞刀的人。
寧執自然不可能只是為了瞎胡鬧,他有他的計劃,但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他只是問孔單鳴:“讓我們來先製造一些可以放出去的假消息吧。您有什麽建議嗎?或者您最大的仇家有哪幾個?就是那種不顧葉乾法會,也要殺了您解恨的人妖。”
孔單鳴單手撐腮,開始了苦苦思索,不是備選太少不好湊,而是備選太多很難抉擇。他感覺他們都好像挺恨他的。
其中最大有來頭的,就莫過於華陽仙宗的華陽老祖了。
兩人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上一代。
寧執剛想說華陽不至於的,就聽到孔單鳴說了華陽為什麽會恨他:“我放火燒了鳳凰一族的族地,其實我還挺喜歡那個地方的,本來準備拿來當我舉辦宴會的洞府。”
寧執:“……”你燒了人家祖墳,還準備在人家墳頭蹦迪,怪不得華陽那麽恨你,你和鳳凰一族是有什麽仇什麽怨啊?讓你敢這麽搞?
孔單鳴沒有繼續糾結鳳凰一族的事,話題直接跳就到了龍族身上:“啊,不過,鳳族血脈對我的仇恨肯定沒有龍族血脈對我的深,我滅了他們滿門。對哦,這些龍家的人都死了,不用擔心他們會來找我麻煩,這個辦法還挺一勞永逸的,嗯?”
寧執:“???”你再這樣說下去,我就要開始懷疑我為什麽要救你了,謝謝。你到底是個什麽品種的兔子?這麽喪病真的沒有問題?
“上古三大族,有兩個都和我有仇。”孔單鳴的語氣不是感慨,而是“老子可真牛逼”。
“沒能招惹上麒麟一族,您是不是還有點遺憾?”凌頂忍不住吐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妖王會繼續口出什麽狂言的時候,孔單鳴卻反而沉默了下去,好像陷入了什麽回憶,好一會兒之後才道:“惹不起。”
說完,他甚至抖了抖,仿佛整個兔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寧執:“???”你這樣很容易讓我懷疑,我師父當年也打過你。
“好了,好了,收起你們的表情。”孔單鳴揮揮手,他已經看出了在他提起和龍鳳兩族的恩怨後,以君子劍為首的人突然改變的臉色,“你們這些道修真的很煩,你們知道嗎?要是我說是龍鳳聯手先奪取我家族的寶物,滅了我全族,我如今僥幸活下來是為全家復仇。你們是不是就會覺得我的舉動合理了?”
場面略顯凝滯。
君子劍不否認在聽到妖王肆意殺人的言論時,對他們救人舉動產生過動搖,但如果是妖王說的這種情況,又另當別論:“很抱歉,我們不知道您家人的往事……”
“所以我說,你們道修真的很虛偽,不都是殺人嗎?有什麽區別?”妖王嗤笑,在嘲笑道修上,妖修和魔修總是會更有共同語言,“放心,你沒冒犯我的家人。我只是隨便舉了個例子,想向你證明,在沒有了解事情始末前,別著急下結論。我到底為什麽這麽做,等我去了書院,自會和道君稟明,你們只需要做完你們該做的,別擅自發揮,懂?”
凌頂和三才都眼含怒火,不管是誰,他們都不能允許對方這麽說他們的師叔。反倒是君子劍更為理智,壓下了衝動的兩人,妖王有句話說對了,無論如何,他們得先完成道君交給他們的任務。
寧執舉手,對孔單鳴道:“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妖王以為眼前這個小朋友是準備和自己繼續商討他們的釣魚計劃,立刻欣喜地帶著寧執去了隔壁,立起了隔音陣法:“說吧,你準備怎麽做?”
寧執的回答卻是:“我是寧執期,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孔單鳴:“……”艸!
在一陣兵荒馬亂的驚嚇過後,孔單鳴的腦子已經完全不會轉了,所以他問出了一個特別傻逼的問題:“你怎麽證明你是?”
你怎麽證明你是你自己。還有比這更傻逼的問題嗎?孔單鳴在心裡懊悔地想。
寧執倒是不覺得這是個傻問題,他也能夠證明自己,辦法很簡單:“我師父叫蘭水韻,不過水韻只是她的字,她的真名叫蘭墨,想必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
“!!!”孔單鳴徹底被嚇到了。一雙紅色的兔子眼寫滿了驚恐,恨不能上前捂住寧執的嘴巴,“你你你怎麽敢就這樣直呼那位大人的名諱!”
哪怕萬年過去,蘭水韻給孔單鳴造成的心理陰影,看起來還是十分的厚重。
“行了,行了,我信你了。”孔單鳴很怕寧執開口再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讓兔惶恐的話。要知道,他們兔子都是很膽小的,經不起這麽三言兩語的摧殘。
寧執的反應很簡單:“哦。”
孔單鳴卻反而覺得不舒服了:“哦是幾個意思?你很失望?”
“我只是以為你是外形很像兔子的犼,沒想到你真的只是一隻兔子。”寧執倒是回答的很坦誠。
寧執之前對妖王有諸多揣測,特別是和他有關的那些傳說,其中的違和點很多。好比,一隻兔子,怎麽能夠滅了龍族血脈滿門?不覺得這很荒誕嗎?哪怕龍家並沒有真的覺醒龍族血脈,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一方面是妖王為什麽要這麽做,另外一方面是妖王怎麽能做到。
於是,寧執對妖王能夠針對龍族血脈的原因,就有了一些其他方面的猜測。
他當時還以為妖王是神話故事裡能殺一龍二蛟的犼,專吃龍的那種。妖修的獸性一直比人性重,你總不能因為老虎吃了其他動物就覺得老虎是不好的,對吧?
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孔單鳴卻反而詭異地被寧執這話給安撫住了,他很滿意這個道君,覺得他總算還有點腦子。不像其他道修,一聽說他殺了誰誰,就怎怎呼呼覺得他嗜殺成性,是個變態。雖然道君思考的邏輯沒能對上真相,但好歹是會思考的。
“不愧是大姐大帶出來的徒弟。”孔單鳴雖然很怕蘭水韻,卻又頗有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
寧執卻隻想問:“……我師父認你這個小弟嗎?”
“我認她就行了!你管那麽多呢?!”孔單鳴惱羞成怒。
Ok,寧執懂了,單方面崇拜他師父的死變態。
“都說了!我不是變態!”孔單鳴徹底暴走。
作者有話要說:瞎扯淡小劇場:
蘭水韻在成為活潑可愛溫柔爽朗的師父之前,也曾有過一段血雨腥風的過去,在養了孩子之後,才變成了極道煮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