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些和顧靈均一直拖到九點多才起床， 兩人簡單地做了一頓早午餐，不到十點的時候，江為早的電話就又來了。

　這一回，她是打給江楚些的。

　江楚些看到江為早的名字， 一邊抬眼看向顧靈均， 一邊接起了電話：“喂。”

　“媽媽，我是早早。”

　江楚些嘴角含笑， 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小家夥嘟嘴不滿的模樣：“嗯， 怎麽了，有事嗎？”

　“我媽媽是不是在你那裡？”

　江為早果然聰明， 顧靈均雖然沒說自己和江楚些在一起， 但她還是猜到了真相。

　“嗯， 你想和她說話嗎？”

　江楚些聽到江為早小聲地歎了口氣， 語氣老成地道：“不用了，我就是打電話問問你倆什麽時候回來。”

　顧靈均察覺到給江楚些打電話的是江為早， 眼神交流問她說了什麽。

　“晚點我會送她過去的，你吃過早飯了嗎？”

　“早吃了，你送媽媽回來，那你呢？你不來看看我嗎？”

　“我今天還有些事要忙，下次再去看你。”

　“好吧……”江為早的聲音有些失落， “我生日那天你一定要來哦。”

　“好。”

　江楚些剛一掛電話， 顧靈均就忙不迭問道：“早早說什麽了？”

　“她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吃完早餐我就送你回去。”

　“那你呢？”

　今天是周六，江楚些先前也一直沒說有安排，顧靈均原以為兩人可以一整天待一起， 但現在看來江楚些並沒有這個打算。

　“我要去找胡韻雪， ”江楚些玩味地望著顧靈均， “原本昨晚就要和她把事情談妥的，不知道被誰攪和了。”

　顧靈均臉頰上透出些微紅暈，低聲道：“這又不能怪我，明明是胡韻雪刻意設計的……”

　“她設計這場戲是為了讓我帶走她而不是帶走你，所以不管怎麽樣，我今天得見她一次。”

　“我也去。”

　江楚些挑了挑眉：“你一起去也太羞辱人了，既然是合作，至少尊重一下人家。”

　尊重歸尊重，但顧靈均可不會在明知胡韻雪愛慕著江楚些的情況下還放任兩人私底下相見。先前那是沒辦法，因為她沒有吃醋的立場，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反正你已經做好打算和胡韻雪攤牌，我們一起去才顯得足夠有誠意，不是嗎？”

　她看得出來，江楚些對胡韻雪確實帶著欣賞與善意，否則一開始就不會產生拉攏她的想法，更不會在明知她是聯平會成員時，還與她密切交往，讓她成為硬核的代言人。

　江楚些想通過拉攏的方式策反胡韻雪，這足以證明她對胡韻雪的信任。

　江楚些見她如此堅持，稍微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她的提議：“好吧，正好把問題都解決了。”

　胡韻雪一夜未眠，慢慢也回過神來，當接到江楚些的電話時，她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這一次的目的確實是想進一步離間顧靈均和江楚些，但另一方面，也是最後一次測試江楚些。

　當江楚些在憤怒的狀態下帶走了顧靈均時，她其實就已經明白，對方心中依然愛著顧靈均。她甚至都算不上是顧靈均的替身，因為江楚些看著她時從未意亂情迷過。

　胡韻雪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人，神情淡然，也不再裝模作樣，喝了一口咖啡後淡淡地道：“看來我是弄巧成拙了。”

　江楚些面對她時依然是一副溫和的表情：“韻雪，請別誤會，我們今天會一起來只是因為暫時在對你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我先前就答應過你，會幫你澄清名譽，這是一個好機會。”

　“你是指讓我和顧小姐搞好關系，進而澄清我們之間的曖昧關系嗎？”

　“我想這會比任何解釋都更有效。”

　確實如此，如果能和顧靈均搞好關系——即便只是表面上的，也會對她的事業產生巨大的幫助。

　“楚些，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不會這麽天真地認為顧小姐會和我打好關系吧？”胡韻雪笑著看向顧靈均，帶著一絲挑釁道，“更何況她還大言不慚地說出，我能得到你的親切對待是因為像她這樣的話，你覺得我們能夠和睦相處嗎？”

　顧靈均嘴角含笑，一副從容大方的模樣：“對不起胡小姐，如果你在意我昨晚的言論，我願意為此道歉。不管我們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麽，也不管你先前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我希望能通過今天這一場對話冰釋前嫌。”

　胡韻雪抱著手道：“你們為什麽會覺得我願意與你們合作？”

　“因為很顯然，你在明知道我們找你是為了什麽的情況下，還是來赴約了。”

　胡韻雪神情有絲僵硬，盯著兩人好一會兒才道：“你們之前都只是在演戲？”

　“不，我和靈均的矛盾確實存在，包括現在也不能說已經徹底解決。但我們商量過後決定先一致對外，因為還有更嚴峻的問題需要我們以及更多人去面對。”

　“看來你們已經將自己預設為正義方了。”

　“我原本不想用正義和邪惡來定義雙方，想將此歸結於立場問題。但有一點我想連你也不能否認，我們一直都是被動防守方，抵擋侵略不管怎麽說都有著天然的正義性吧？”

　胡韻雪歎了口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明明有人告訴我，你對這種事深惡痛絕，所以我才以為你不會將計就計陪著我演戲。更何況你還讓我成為了硬核的代言人，你就不怕出了什麽事進而破壞硬核的聲譽嗎？”

　“告訴你這些話的人怕是不知道用變化的眼光看待事物的發展，我過去不會不代表現在不會。至於讓你成為硬核的代言人，那是因為我想拉攏你，將你綁在自己的船上，當然要先給你一些好處。”

　“想拉攏我明明有更便捷的辦法吧？”胡韻雪看了一眼顧靈均，“我喜歡你，你如果再使用些手段讓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標記我來策反我，難道不更加一勞永逸嗎？”

　江楚些失笑地搖了搖頭：“暫且不說這樣做會不會中了你們的圈套，單從我個人道德角度出發，我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再說，我是真心將你當作朋友，並不想和你把關系搞得太複雜。”

　“呵，你可別忘了你暗示過不排斥和我發展關系。”

　啊沒錯，她確實這樣暗示過，一方面是顧靈均出現得太突然，她要穩住胡韻雪，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見到顧靈均的動搖讓她莫名產生了對抗情緒。

　胡韻雪的話音剛落，江楚些就感覺到了顧靈均投來的隱晦目光。但她依然保持了笑容，坦然道：“沒錯，包括現在我依然十分欣賞你，我想在單身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排斥與欣賞的人發展更友好的關系。”

　只不過她現在的情況，不能算是單身了。

　“你真的欣賞我？”胡韻雪饒有興趣地望著江楚些，好奇道，“明明我是你最討厭的那個組織的成員，還試圖接近你、利用你、控制你。”

　“事實上，我討厭的並非是整個聯平會，甚至十分讚同聯平會的某些宗旨。我討厭的是其中有些人陽奉陰違，借著正義的名號行私欲，你也討厭這種現象吧？”

　“我好像從哪裡聽過這種說辭了，”胡韻雪望向一旁一言不發的顧靈均，輕笑道，“如果我說我不在意呢？雖然有些人確實做得過激了些，但反正受害的又不是我，我反倒能從中獲利，只要假裝看不見就好了。”

　“比起用道德和理想，或許你們更應該用利益和威脅來勸說我背叛協會。”

　胡韻雪很懂得為自己增加籌碼，面對顧靈均和江楚些兩人沒有一絲的怯意。

　“我說這些並非是為了喚醒你的道德或者說理想，進而說服你。而是因為我相信你本就有著底線，所以願意信任你，想要和你合作，這是因不是果。至於合作，我當然不會讓你吃虧，不但能許給你比聯平會更多的利益，而且還能幫你消除威脅。”

　“你真的那麽相信我？”

　“因為有一個人說你值得信任。”

　胡韻雪微微皺起眉來，聲音低沉下來：“誰？”

　“原凝。”

　她聽到這個名字時猛然站起了身來，一直保持著淡定神情的臉上不可遏製地現出了怒意。

　“不要生她的氣，她是為了你好。”

　“呵，不要把出賣同伴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事實上，在她告訴我之前我就察覺到你的身份了，是她說服我給予你信任以及……幫助。”

　“幫助？”

　“韻雪，你說你喜歡我，但其實你也不願意被當作工具吧？協會要求你接近我的時候，你去找了原凝傾訴。可因為有人握著你的把柄，所以你不得不屈服，不得不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正確的。”

　胡韻雪咬著牙，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失敗，可以接受江楚些的威脅，可以接受與她的合作，卻無法接受出賣自己的人是原凝——即便有著那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原凝安排了人救她，是原凝帶她熟悉了聯平會，也是原凝一路上幫助她成長起來。在聯平會中，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原凝。她毫無保留地將一切秘密都告訴了原凝，而原凝卻選擇了與江楚些合作。

　對這件事的憤怒甚至一下超過了她建設了整整一夜的理智。

　“看來你已經摸清了我全部的底細，我只能和你合作了。”

　江楚些看出了她的憤怒，卻一時摸不清她為什麽會這樣生氣。

　“韻雪，我不是在威脅你。”

　胡韻雪卻只是冷笑了一聲：“想和我合作沒有問題，我只有一個條件……”

　她嘲弄地盯著兩人，一字一句地道：“和顧靈均離婚，和我結婚。”

　江楚些和顧靈均同時變了臉色，顧靈均下意識地看向了江楚些，而江楚些則眉頭緊皺，神情凝重了起來。

　“這件事……請你再好好考慮考慮，韻雪，我們是真心誠意和你合作，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

　“呵，那看來今天沒什麽好談的了。”胡韻雪提起包，向著兩人瀟灑揮手，“我只有這一個條件，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等——”

　顧靈均起身想追，江楚些卻攔住了她：“算了，不如先讓她冷靜一下。”

　“可是如果她轉頭將這件事報告協會……”

　“我先和原凝說一聲，讓她去解決吧，原凝既然那麽信任她，想必她也不會那麽輕易地背叛原凝。”

　江楚些雖然說得篤定，但其實心裡也有些沒底。因為明明之前的談話可以說相當順利，她知道胡韻雪只是在為自己增加籌碼，也相信自己給她的報酬足夠讓她心動，雙方最終會達成交易。

　可究竟是什麽讓胡韻雪突然改變了主意，提出這麽一個明知不可能的條件來嘲諷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