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為早點著小腦袋， 一副迷迷糊糊完全還沒有睡醒的樣子。江楚些將她抱在懷裡，顧靈均則幫她穿著衣服。

　“早早，要起床去上學了。”

　顧靈均一邊幫女兒套上外套，一邊溫柔叫醒她， 但江為早根本不為所動， 身體很老實地任由媽媽搬弄， 但眼皮堅決不睜開一條縫。

　“她起床都那麽困難嗎？”

　現在已經八點，也不算早起了， 江楚些想起帶顧靈均回家第二天這小家夥七點不到就給顧靈均打了電話，怎麽今天就變起床困難戶了呢？

　顧靈均歎了口氣：“她上學時候起不來，放假倒是比誰都起得早。”

　好嘛， 原來如此， 這是厭學。

　“對了， 早早有沒有和你提過在幼兒園的事？”

　“早早很少提在幼兒園的事， 我倒是向老師谘詢過，老師說早早有點孤僻，不愛和別的小朋友交往。”顧靈均輕輕拍了拍江為早的小臉蛋，無奈道，“我問她為什麽不和別人交朋友，她說別的小朋友太幼稚了， 聽不懂她的話。”

　這也是沒辦法的， 總不能勉強江為早去遷就別的小朋友， 那也失去了交朋友的意義。

　“我看她和晚晚不是玩得挺好的嗎？”

　“那不一樣，她和晚晚是打小認識的，是先當朋友產生親近才去遷就， 但她不願意為了當朋友去遷就別人。”

　江楚些挑了挑眉：“她自己說的？”

　“嗯， 早早真的有點……早慧。”

　江楚些點了點江為早睡得一點一點的腦袋， 感歎道：“她到底像誰，你小時候也這樣嗎？”

　“我才不這樣，難道不是像你嗎？”

　“哪裡像我？這孩子賊精賊精的。”

　江楚些想起昨晚，肚子裡還是一陣邪火沒發泄——今晚她一定要鎖門。

　“這是聰明，”顧靈均白了她一眼，“而且早早看起來不是很像我們剛相遇那會兒的你嗎？”

　對事物冷淡的樣子確實有那麽一點兒像，江為早不知道是太聰明了還是怎樣，看待事物有些過分冷靜，別說一個六歲的孩子做不到這點，就連一般的成年人也做不到。

　“既然早早那麽聰明，你有沒有想過讓她跳級？或許和大一點的孩子一起學習，更有益於她交朋友。”

　“我有考慮過，但也怕弄巧成拙。早早再怎麽聰明都只有六歲，單純在身體發育上就處於弱勢。和同齡人她就算佔不到便宜，總也不會太吃虧，更何況幼兒園老師看得也比較緊。如果進了小學，你難保那些孩子不會欺負她，畢竟……”

　畢竟，一個年齡小又聰明還臭屁的小姑娘太容易激起小朋友的眾怒了。

　顧靈均的顧慮不無道理，但江楚些也覺得不能一直讓江為早處於一個格格不入的環境學習。

　“而且幼兒園裡至少有晚晚在，她要是現在去讀小學，那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顧靈均顯然是詳細思考過利弊的。

　“嗯，這件事之後再說吧。”江楚些抱起穿好衣服的江為早，“今天先把這賴床的小懶豬搞定。”

　顧靈均很高興江楚些越來越重視江為早，也很開心於江為早對江楚些的親近。

　兩人給江為早洗漱又是一番折騰，等到終於可以吃早餐，時間已經直奔九點而去了。江楚些和顧靈均自己就是老板，倒無所謂遲不遲到，就是江為早上學是鐵定要遲到了。

　“沒關系，昨天是早早生日，我和園方打過招呼說今天可能會晚點到，我們慢慢來。”

　江楚些手裡端著一碗雞蛋羹，正一杓一杓地喂給江為早，江為早經過一番洗漱，眼睛終於能夠睜開一條縫，一邊與睡意抗爭，一邊嘴裡本能地吸著蛋羹。

　江楚些是第一次喂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帶孩子真是不容易，你之前一個人怎麽帶的。”

　顧靈均面露一絲尷尬，清清嗓子道：“早早最難帶的時候都是我爸爸帶的，我……嗯咳咳，我也沒怎麽帶。她現在其實能自己吃飯了，今天大概就是想撒嬌。”

　沒錯，江為早早就能自己吃飯了，但今天點名要江楚些喂她。江楚些還能怎辦呢？寵著唄。

　孩子再怎麽調皮，總是自己的崽，而且說老實話，她本身是很喜歡聰明孩子的，與江為早接觸得多了之後，也確實越來越有她是自己女兒，想要好好疼愛她保護她的自覺。

　“唔唔唔……”

　江為早雖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但顯然在聽兩人的對話，嘴裡含著蛋羹就唔唔唔叫了起來，似乎是在抗議兩人的話。

　“吃完再說。”

　江楚些拿過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江為早把蛋羹咽下去，皺著鼻子不滿道：“我起不來是因為昨晚沒睡好。”

　“你還沒睡好？就你像隻小豬一樣呼呼大睡。”

　“我才不像小豬，我是小兔子。”江為早抬起眼皮看向江楚些，“昨晚我做噩夢了，夢到發生了地震，床一直在晃。我想起來又起不來、想跑又跑不掉。我知道，這叫鬼壓床。”

　“咳——”

　顧靈均一口牛奶差點沒噴出來，連忙拿了紙巾掩飾自己的失態。江楚些神色也有些不自然，連忙把調羹塞進江為早的嘴裡：“肯定是因為你還小，睡不慣媽媽的大床，晚上你就自己睡，免得又夢到地震。”

　江為早嘟著小嘴，咕嚕嚕吞下蛋羹，哼哼道：“我也不要和你們睡了，說好抱著我的，後來你們就自己抱一塊兒去了。”

　好家夥，這孩子不是睡死了嗎？怎麽什麽都知道！

　顧靈均抿著唇促狹地看著江楚些，江楚些神色不定，到底有些慶幸江為早只是早慧，不是早熟，不懂兩人幹了什麽。

　“行了行了，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趕緊吃完，我送你去上學。”

　江為早自己伸手捏了個小饅頭咬了一口，問道：“之前你們說可以早點送我去上小學是真的嗎？”

　“怎麽，你想去？”

　看來著孩子還真能一心兩用，一邊睡覺一邊聽人說話，這是屬海豚的嗎？左右大腦還能輪流休息不成？

　江為早點點頭：“我想快點念完書，以後就不用去上學了。”

　目的還真是單純呢。

　“那你也聽到我們擔心什麽了吧？那裡都是比你大的孩子，他們可能會欺負你。當然，你可以找老師幫忙，但老師不一定幫得了你。就連媽媽們，可能也沒好的辦法可以幫助你，就算能保證別人不欺負你，也無法保證別人不孤立你，你不害怕嗎？”

　江為早聰明，江楚些和她說話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把可能有的壞情況都交代清楚，她如果還想去就讓她去，反正不行可以回來。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沒辦法交到朋友，但我也不需要朋友啊。”

　江為早說得滿不在乎，江楚些驚訝地看向顧靈均，顧靈均卻只是垂著眼皮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江楚些有些明白顧靈均為什麽說江為早有點像過去的她了，老實說，她雖然不是因為聰明才有這樣的想法，但其本質沒有差別。她仗著自己是穿越者，將自己隔絕於這個世界，帶著一絲“高人一等”的想法，因為沒打算融入，所以也沒真心實意地想要交朋友。

　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女兒算得上是“問題兒童”了。江楚些從江為早先前對別人的反應看出來，她的情緒回饋與他人給予她的並不對等。

　她並不會因為別人的友善而立即給予同樣友善的回應，也不會因為看到別人惡劣的行徑就立即以善惡的觀念生出厭惡的心態。她似乎有自己的評定標準，而這套標準裡自我是絕對的中心。

　怎麽說呢，這其實很符合小孩子的本性，但因為江為早過分聰明，所以看起來就有點問題——不、不如說問題還挺大的。

　“如果你去上小學，見到晚晚的機會就會變少咯。”

　幸好江楚些想起還有一個小甜妹，酷酷的江為早至少對這個妹妹很上心。

　江為早果然露出了一絲糾結的表情，但她很快就釋然了。

　“我可以放假的時候去幹媽家裡玩，我是大班，晚晚是中班，在學校我們也沒多少機會一起玩，沒關系。”

　江楚些又看了顧靈均一眼，顧靈均眼神示意由她決定。

　“既然你這麽確定，那媽媽就幫你聯系學校，不過媽媽對你有兩個要求。”

　江為早自信道：“是要我考第一嗎？”

　“當然不是，”考第一對江為早來說可能很簡單，雖然誇自己女兒很有吹噓的嫌疑，但江楚些有種預感，江為早可能拿的不是爽文女主就是智慧型反社會人格大BOSS劇本，所以考試這種事對她來說肯定是小菜一碟，“第一個要求是，入學之後你要和同學們友好相處，至少不能讓每個人都討厭你。”

　江為早立即皺起了小臉：“別人喜不喜歡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江楚些摸了摸她皺起的臉蛋：“早早，你很可愛，又可愛又聰明，這兩點本該很受人喜歡。如果你真的聰明，就應該學會利用自己的可愛。”

　顧靈均原本以為江楚些是要糾正女兒的性格，沒想到她直接教起了厚黑學，又是驚訝又是不解。

　江為早卻立即被說服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那第二點呢？”

　“第二點就是，萬一你在學校過得不開心，就要立即告訴我們，被人欺負了也要立即說出來，不要硬撐，明白了嗎？”

　江為早面露驚訝，看著江楚些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