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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柔軟的被子裡往下縮了點。
細白的脖頸, 松松垮垮領口下精致的鎖骨彎都被遮蓋住,讓俊美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哥,哥哥………”少年指尖握著被子, 終於反應過來喚他, 巴掌大的小臉頰仍帶著睡暈, 紅紅的。
“……嗯。”靛發碧眼的俊美青年微微笑著,修長指節卻沒有停止動作, 在少年頰側輕緩地撫了一下。
“哥哥不用幫, 幫我換, 我自己換就好了……”少年此時錯開了那雙藍色的漂亮眼睛, 有些被兄長仍當小孩子對待的別扭和羞赧。
“……好吧。”靛發碧眼的俊美青年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那等會兒若是紐扣不會扭,便叫女仆們進來。”
“……我才不用呢…!”這下少年便任性地翻了身向另一邊,留下一個氣鼓鼓的小隻背影。
青年這才笑著從門口出去, 幫他帶上把手。
少年坐起來之後,擺弄了一下衣架上的衣服。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些衣物製式有多繁複, 就連襯衫裡都有暗扣。所以說俊美青年提到他若是“紐扣不會扭”倒真的並非不可能。
在系統004的指導下,原本快被領口裡邊的幾個交錯的暗扣明扣弄得糾結毛亂, 坐在床角氣唧唧生悶氣的小狐狸才慢吞吞好不容易出了房間。
走在長廊上,沿路的仆人無論原本在做什麽工作, 都紛紛停下向少年行禮問好。
而之後沒過多久,少年就在旋梯前見到了華服的父親和母親。
兩人看向少年神情欣悅又慈和, 語氣十足寵溺。
“小艾薩來了。”
“父親,母親。”少年乖乖巧巧叫人, 並不是用的通常敬稱。
站在那裡的正是侯爵和侯爵夫人。
卡菲邇家族,又名為鳶尾家族,以鳶尾為家徽。侯爵和侯爵夫人雖感情甚篤, 婚後卻久未育子,遂收養了一個偶然值遇的棄嬰,這便是家族的長子艾澤。
在侯爵夫婦時隔三年終於孕育了次子,也就是艾薩爾。
可惜艾薩爾自出生就體弱患疾,無法承襲爵位,皇室憐憫,給了這位自孕育到出生都多災多難的嬰兒小伯爵的名位。
而小伯爵便從小時就開始受盡父母和養兄的寵愛,隨著百般精細食物和從全國各地尋來的最好醫師藥品,艾薩爾身體的病症雖然未根除,但也逐漸不常複發,只是仍較常人體弱。
相依站在一處的侯爵夫婦對視了一會兒,侯爵夫人遞過來一張燙金的華貴信封。
“這是威德公爵發來的請柬,是單獨給小艾薩的。
威德公爵是父親母親相識已久的友人,這次宴會是他為年輕人舉辦,包括公爵家族的小輩。
小艾薩成年禮剛過,公爵的領地與我們相隔較遠,這次是特地想邀小艾薩去的。”
“父親母親過段時日要回伊黎莊園一趟。”美麗的侯爵夫人握了握小兒子的手腕,笑容期許又溫和。
“我們的小艾薩也終於到獨自出門的年齡了。”
少年接過請柬時,點點頭:“知道了,母親。”
[任務:參加兩個月後威德城堡舉辦的宴會。]
“我們已經安排備好了馬車,護衛,小艾薩想好了的話,可以過半個月再出發,隨行馬車會裝載足夠的甜-酒和乾糧,麵包都是細麥的,小艾薩最喜歡的甜食點心可能路途過遠不好儲存,不過母親會給隨侍充足的旅費,到第二座城市小艾薩可以下馬車休息,隨從會到旅館補充……”
溫婉的侯爵夫人要對獨自出門的小兒子囑咐,便不由得如一個平常的母親一般停都停不住的絮絮叨叨起來。
少年慢慢眨著那雙漂亮無辜的藍眼睛,再次回答:“知道了,母親。”
少年在宅邸中安安分分地等待侯爵夫婦離開出發往莊園,略過侯爵夫人美目不舍含淚地叫著他的小名從車廂窗口回望離去的時候不提,少年臨走前被靛發碧眼的青年捉了個正著。
別的不說,只是少年現在除了侯爵夫人塞給他的小袋子——裝備齊全在車棚裡的車馬和隨從都仍舊茫然地等待著他們本應在車內的小主人——身側什麽都沒有。
留守宅邸的長子溫和地笑了笑,只是那目光中只有嚴肅的審視和擔憂,並沒有笑意。
“……艾薩爾,你要做什麽?我聽說你準備今天離開,還以為我親愛的弟弟不過是想提前些時間。”
未盡的話語是,‘可是現在看來,小艾薩是想要偷偷溜走’。
少年於是只能眨了兩下那雙水盈盈的無辜藍眼睛。
“哥哥,我只是想出去散步。”
青年也不知信還是沒信,挑唇直視著那雙漂亮眼睛一會兒,似松了口道。
“好吧,那你便挑幾個護衛在外面逛逛,晚餐的餐後甜點是櫻桃布丁。”
“只是在周邊散步,帶著旁人根本不是散心………”
少年低著頭,深色的小靴子足尖踢了踢地面,小聲地抗拒著。
青年此時沉默了半晌,才不輕不重地應了聲。
少年這時表情終於變得開心起來,沿著綠蔭道走了幾步,轉頭揮揮手。
之後便繼續沿著石間路向那路尾走去。
靛發碧眼的青年視線中少年身影漸漸小了,對旁側道。
“跟上去,護著他。
——如果他要出城,想辦法攔住。不要讓他知道是你。”
站在陰影裡的侍從此時才顯出身形來,低首右臂撫在左肩前。
“……是,艾澤少爺。”
……
少年走到市集的路口時,綠蔭已遠在身後,陽光大亮。
少年舒展著身體伸了個懶腰,歎了一聲:“總算出來了!”
到了休假的異世界,每天待在偌大宅邸裡被溺愛著搓來揉去的小狐狸終於能進入到真正意義上的異世界裡放風了!
他打算走一段停一段,利用這段難得的休息時間在這個世界任務路途上旅行。
系統本想提醒宿主注意隨身財物,才發現少年這些基礎的安全意識還是有的。錢袋已被從腰間系帶好好放在上衣的內口袋裡,若是旁人要偷……大概不大容易拿到。
少年此時的穿著也並不是華服,而是十分簡單輕簡的款式,看來小狐狸為了這次‘出逃’確實做了點準備。
系統004歎了口氣。
……可是那樣的衣料本身已是平常鎮民所不能及的昂貴。
不出系統所料,很快在少年頗感興趣地這裡走走,那裡看看的市集中,就有好幾撥隱祟的身影盯上了少年。
不過仍隔著一長段距離,沒有靠近到身前來,似乎在試探觀察。
少年卻全無知曉,很開心地買了一個販商叫賣的朱古力棒——據說這新奇甜食的製法剛從南邊來。
少年一邊慢慢走咬了一口,露出一點疑惑的小表情,於是又低頭輕舔了舔。
隔著很遠拿著探查鏡片的斥候盜賊和潛在陰影裡的侍從看著那嫩粉的小舌,握鏡的手不自覺抖了下。
少年慢吞吞含咬完了一根,還帶了一小杯果釀,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孚日廣場上。
這個時間並非位於城鎮中央的廣場人並不多,零零星星的有些鎮上的孩童追逐著跑過。
豐收女神的雕像噴泉池邊長椅上躺著一個人,在這靜謐的場景中既不起眼,也不諧和融入。
少年本只是好奇地略仰頭看著世界的神明雕像和其手中麥穗散開的噴泉,此時看見這個男人,才眨巴眨巴眼睛。
那人身上的衣物四處破損,又不打補丁,似渾然不在意,像一個無家可歸者。
可那衣物掩蓋下的身形,對於一個流浪漢來說又過於優越了些。
男人膚色略深,並不像常見的弗蘭帝國人的膚色,看不見面貌,臉上側虛搭著一塊破布。
少年的關注點不在這裡。
‘系統,他是不是昏迷了呀?’
少年低著頭,總覺得男人氣息微弱,一般人睡著時也能聽到均勻起伏的呼吸,可現在他什麽也聽不到。
不會是餓暈了吧……
少年細白的手掌在男人心前按了按,隻摸到一手硬邦邦的肌肉,不見效果。
於是少年看了看手上的食物,把補充能量的朱古力棒放在男人手下,又試圖往男人唇間灌一點果釀。
簡直像一隻仍在幼崽期的小動物在窸窸窣窣地試圖給路邊躺倒的大動物喂食。
系統還未待阻止,一對像是抱著繈褓的成年男女仿若從旁路過。
那躺著的男人忽然有了動作,甫一伸臂,就扣住了少年細瘦的腰際。
不容置疑地將少年死死箍在了懷裡。
少年眨巴眨巴藍眼睛,被迫著壓在男人堅實的胸肌前……隻覺得太硬了。
硌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