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次, 狐狸耳的少年獨自走過的路程很長。
實際上,這在“雪境”中才更趨向於常態,遇到真實世界的旁人境況本就少。
少年走到了一處落雪稀疏, 植被茂盛的山川內, 甚至有隱約的清脆鳥鳴聲傳來, 漫川漫谷的奇異花卉。
這讓小狐狸想起了那處洞川,回頭時有些悵然。
狐狸耳的少年在小山坡上撲了幾隻蝴蝶, 又戀戀不舍地將斑斕的蝴蝶放了, 才慢吞吞繼續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久, 詢問系統, 系統也未回答。
直到在山壁下的陰影裡看見了深青色長衣的男人背影。
狐狸耳的少年猶豫了一下, 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
他不知為什麽,覺得顧修煜好像和平常時不一樣。
小狐狸看見那人背影像是有殘虐的肅殺之氣,手指上依稀有血色蜿蜒而下。
小狐狸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可他出現於年輕男人所在的地域時, 就已然被察覺了存在。
——已經晚了。
側身回頭的年輕男人漆黑的眸中有一種迷障般的猩紅。
系統004見此,想提醒小狐狸轉身逃跑的話語卡在了出口前。
這情景已經超出了它的警示預期。
原文劇情中男主在入“雪境”的一個時辰後就脫離迷霧, 尋到了所要的洗煉石之後回到了入口。
可現在的情況——
男主沒有離開迷霧,甚至說, 完全被惘住,深陷其中, 甚至要因而入狂了。
這是為什麽?顧氏山莊的仇恨在此階段,理應在短暫的冷卻後能被顧修煜鎮靜對峙, 以自身握的血破開了幻境才對。
除非………除非顧修煜有了新的執迷。
它該讓小狐狸逃走,可是此時已然來不及。況且……倘使小狐狸現在逃了, 系統不知道男主如若在雪境中完全入了狂——之後劇情會變成什麽樣子,世界線會不會隨之扭曲崩塌。
004無聲歎息。
少年是想後退的,可是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像是困在了某種域裡。
而此時男人已經向他走來。
愈近,少年就愈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與這純白的雪境格格不入。
他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而這小動物似的戰栗卻像是取悅了走到近前來的年輕男人。
他骨節分明的手掌從少年的後腦虛虛撫過。
“在怕我?”
少年烏發間茸茸的狐狸耳瑟瑟地抖了兩下。
少年點點頭,又慌忙搖搖頭,不知道此時做什麽反應不會讓這個人更可怕一些。
脖頸上的點點紅痕似乎刺入了男人的視線。
冰涼入骨的手指極輕地從上面曖-昧摩挲過,然後手掌驀地收緊。
那雙若有猩紅的烏眸辨清了少年眼中的恐懼,才極緩地松開來。
“又不乖……你總是這樣,總是不乖。”
“我沒……沒有………”少年發間雪白的茸茸尖耳顫了顫,小聲音委委屈屈。
而那對將情緒現得清清楚楚的茸耳似乎讓男人輕謔。
年輕男人手垂在一側,握住少年纖細過頭的白-嫩手腕,似安撫——
聲線卻較往常時低啞。
“………還跑嗎?”
雖然是問句,可是少年在寒噤中升起了某種可怖的直覺。
如果他現在仍舊想要逃走,男人現在握著他的掌心會直接折斷他的手腕。
少年搖首,低著頭時顯得尤其乖巧。
蓬松的軟尾梢也無精打采地向下垂落著。
而這仿佛終於讓年輕男人滿意了,唇角勾起一個弧度。
狐狸耳的少年落入了黑暗的懷抱裡。
然後四周的雪霧逐漸彌散了。
年輕男人眼中的猩紅隨著少年被禁在懷中的觸感逐漸褪去。
可更深的濃霧無聲無息地覆蓋開來,將年輕男人臂展間狐狸耳的小身影隱去。
雪境將結束了,所有人都會被陸續傳送回入口。
年輕男人神色有一刻的怔忪,很快回復平靜如常,任濃霧將自身隱沒。
……
青銅爐燃燒的煙塵將盡,幾行人已經各自回到了入境前的原位。
少量的折損,但對於以往的境歷來說,已為佼者。
傘下白衣的薄離轉身向隨侍前向這方向望了一瞬。
那一眼有些像是在找小狐妖的身影。
不過傘下的身影很快便回了跟隨者的詢問,漸向另一側去了。
顧修煜神色較進入雪境時沉冷了不少,但看起來已與常無異,仿若之前經歷幾近入狂的深黑執迷都不曾滋生。
小狐狸足尖踢了踢雪,蹲下-身繼續砌之前堆了一半的小雪球。
之後便是道謝和疏離作別。
……
顧修煜之後在人跡罕至的滕林深處尋找到了一間木屋和鍛造爐。
是顧氏以往前輩留存的地方,顧修煜到達之後,就心無旁騖地開始鑄劍。
……不,或許是心有旁騖的。
除了打造時火星飛濺有可能誤傷的狀況,狐狸耳的少年不再可以離開三步之內。
——比原本捆索的長度還短。
晚上便只能被緊箍在懷裡,這次少年連一點撲騰都不允許了,男人並不罰他,只是堅實的手臂隨之收緊。
第二日早晨少年腰上便有了一圈青紫的痕跡。
於是小狐狸只能委委屈屈順伏在男人懷裡,耳朵也折在人胸前,腰下的尾巴若是不安分地動了,是要被束起來的。
與世隔絕的鍛造持續了多久,狐狸耳的少年模糊地記不清。
也許三十日,也許六十日。
顧氏子是生就的鑄兵天師。
洗煉的長刃冷卻時,發出了陣陣的錚鳴聲——鍛成即有神兵之兆。
顧修煜神情淡淡,像是稍覺合意了,於是將長刃收入劍鞘中。
之後便是從荒僻的滕林逐步向華中的人類都城行進。
一路上紛紛揚揚的傳聞擁擠著嘈雜湧入耳中。
“西南方向的百年妖境有劫靈四起之象。”
“斥暝無蒼上的那些‘魔教’修門有動靜,莫非………”
“三日之後將啟的武林盟會魁首之禮是一柄鑰匙。”
“什麽鑰匙?竟值當做魁首的頭獎?”
“……不知。舉會的三鄲樓未提明。”
“神神叨叨……那神棍樓的做派還真是沒換過——”
席卷著飛簌的落葉的勁風拂起,年輕男子目不斜視地行過,腰間掛著一柄冰寒劍鞘。
茶攤上閑談的食客抬頭時,見蒼穹邊際有烏雲翻卷,歎了聲。
“——要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