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周將傘撐開丟在門外,換了棉拖進房,雀躍的心思在入室五分鍾後緩速平和。
晏方聲還是將罐頭開了,鬧鬧一頓折騰後白得了一個肉罐頭,吃得特嗨。
把落地窗的余縫關上,房內密閉,隔音良好,周遭響動沒有了進入的途徑,客廳恢復寂然。
晏方聲將罐頭的鋁蓋丟進垃圾桶,從桌上扯了張紙擦手。
牧周坐在沙發上,無意間看到晏方聲暫停的電腦界面。
還真沒換過。
四舍五入就等於幻覺成真。
“請假了嗎?”
“請了。”牧周從兜裡摸出假條。
攤開遞給晏方聲時,牧周看見假條底下寫的一串號碼。
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晏方聲接了個空。
“我先給老師打個電話。”
“嗯。”晏方聲收回手。
牧周起身去撥號碼,他站在窗邊背對著晏方聲,撥通以後聊了幾句,確認完情況後牧周將電話掛斷,結果緊接著,另一通電話就無縫連接打進他的手機。
這回接通後牧周要放松些,聽語氣應該是在跟朋友打,他說自己臨時有事,一本正經解釋不是失蹤了,也沒有被拐賣不能去上課。
晏方聲聽得好笑,淡淡掠起唇角,將醒發的酒倒進杯中。
好歹解釋清楚,牧周掛了電話,晏方聲喝了兩口將酒杯放下,牧周拘謹地挨著他坐下。
“假請到明天的?”
“對。”牧周道:“多了請不了,得家長同意。”
晏方聲晃動酒杯,液體在杯壁順勢流動,牧周清清嗓子,問:“哥,我能喝嗎?”
“想喝?”晏方聲問。
“嗯。”
“去拿個杯子。”
牧周立刻起身,拿杯子的速度很迅捷,沒一會兒就跑回來了,蹲在茶幾邊等酒。
“喝多少?”
“跟你杯子裡一樣多。”
晏方聲看了眼,小半杯。
他操著容器提牧周倒酒,牧周盯著液體下落在兩個杯子裡的平線。
“盯這麽緊做什麽,怕我給你缺斤少兩?”晏方聲笑問。
擱在以往牧周肯定搖搖頭矢口否認,抬頭一見晏方聲的笑容愣是一轉口風。
“嗯。”他伸出手指去比,兩人挨得近了,牧周語氣都控制不住變親昵,“還差一點兒。”
晏方聲又往他杯裡倒了些。
“現在呢?”酒器懸在半空,晏方聲等牧周比量。
“剛好。”
“酒鬼。”晏方聲將酒器放下,牧周端起杯子,手腕被晏方聲彈指輕打拍開。
“姿勢錯了。”
晏方聲做了個示范,牧周學著,跟他一起掂杯。
假模假樣搖了幾個來回,牧周輕輕舉杯與晏方聲碰了一下,一聲脆響,牧周道:“乾杯——”
晃得幅度大了些,酒液差點飛濺出去。
“乾杯。”
晏方聲抿了小口回味,再看牧周,發現他狼吞了一大半。
一口畢,杯裡就沒剩下多少。
“好喝嗎?”
牧周看著杯中濃鬱的酒液,擰著眉頭搖了搖頭。
喝完嘴裡泛苦。
“不要喝得太著急。”
牧周再度嘗試了一下,依舊覺得不好入口,遂放下酒杯不願意再碰了。
把酒放下,他終於想起回來的正事沒乾。
“要熱敷嗎哥?”
牧周蹲著沒起,手肘撐在小桌面兒上,他分外專注地掃視晏方聲。
視頻裡呈現的樣子並未失真太多,晏方聲嘴唇還是發白的,唇中紅潤些,牧周懷疑是被葡萄酒潤過。
也的確是瘦了,不是錯覺。
“特意跑回來就為了給我敷腿?”
晏方聲問得太直白,牧周一噎,沒作聲。
他覺得快瘋了,憋瘋了,晏方聲的態度模糊不清,讓牧周根本不知道該作何應對。
牧周一度想把酒器裡剩下的部分一口氣喝乾,他想找由頭髮泄,正大光明地發泄。
憋了半晌,牧周悶聲答:“嗯。”
他驟然反問:“不可以嗎?”
這下輪到晏方聲啞口無言。
被將了一軍,晏方聲並不慌亂,連一點不適的表情都沒有,隨口答:“可以。”
說完又道:“會下棋嗎?”
“只會五子棋。”
晏方聲沒想到牧周劍走偏鋒能如此偏。
“五子棋也行,你去電視櫃下面翻翻,可能有。”
牧周沒動,而是看了眼他的腿,問:“不敷嗎?”
“不痛。”一拍他肩,晏方聲支使牧周,“快去找找。”
牧周依言去翻找,蹲在地上將整個大櫃拉開。
晏方聲把煙灰缸拖到近前,從煙盒裡摸出一根點上,猩紅的火光燃起,手一甩將鋁蓋合上。
牧周找了很久,先後從櫃子裡拿出了象棋圍棋飛行棋,又一一放回去。晏方聲目不轉睛盯著,嚴實的衣領被牧周拉到高點,脊背將貼膚的面料撐得很服帖,他身量不低了,卻隻長個不長肉。
晏方聲深吸一下,滾滾呼出煙氣。
見他找尋無果,晏方聲問:“沒有嗎?”
說著他就要去幫忙一塊兒找,牧周卻扭身,拿著紅棕色木盒衝他舞了舞,“找到了!”
五子棋不怎麽玩,老早成了壓箱底,晏方聲將桌上亂擺的杯子放開騰出位置,牧周拖了個軟墊坐到晏方聲對面。
“玩點兒有意思的,輸贏怎麽講?”晏方聲把木盒打開,棋子分兩邊擺好。
注意到煙往牧周面門飄,他往後倚靠,背壓著沙發。
牧周認真思量,見晏方聲叼著煙,他緩緩道:“輸了就得答應對方一件事。”
“什麽事?”
“又不是現在就得做。”牧周嘟囔。
“行。”晏方聲道:“來吧。”
“誰先走?”
“你先,”晏方聲不在意地說:“讓你。”
“那可以讓我贏嗎?”牧周得寸進尺,跨了一大步。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