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方聲不喜歡處於被動狀態,哪怕在某些時刻不得不妥協,他也會迅速找到反轉的策略。
鄭昶發來的照片晏方聲是下機後看見的,用手機查看郵件,不安定的網絡讓照片加載緩慢。
從頂端一點點滑下,顯出畫面,周淑月與司機在背人處擁吻。
周淑月是一個極其好面子的人,除了晏方聲,任何一個晏家人都不清楚她給晏弘打了半輩子掩護,當了半輩子同妻,如果不是晏方聲自己深探,他也不會了解。
所有沒有人知道周淑月的苦難,外人堅定地認為周淑月與晏弘伉儷情深,兩人相知相守,一直到晏弘去世,周淑月依然心系亡夫。
周淑月在晏弘死後能迅速攏動人心、執掌大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包裝出來的形象。
但周淑月也並非完全的受害者,起碼在晏方聲的認知裡不是。
晏弘在世時,一家人並不住在老宅,晏方聲很清楚兩人的婚姻關系早就貌合神離,在晏弘病重的那段時間,晏方聲撞見過周淑月與家裡的司機親昵,當年的司機現在還伴在周淑月身側,兩人暗裡的關系也一直持續了十幾年。
如果說周淑月有什麽把柄,那這件事就是她最大的把柄。
一旦捅出去,她會陷入巨大的風波。
但凡換成任何一個人,這份把柄都不一定那麽有效用,可威脅的人是周淑月——打落牙齒和血吞,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周淑月。晏弘死了那麽多年,她依舊不願意讓人知道她當了同妻,旁人說起懷念晏弘,她甚至會垂眸柔哭,她是天生的偽裝者。
她不接受任何人窺看她的傷痛,也不會接受旁人知道她的錯漏。
與司機的地下戀情,就是她的錯漏。
幾張照片保存到相冊,晏方聲拖上行李,Linda站在他身側,飛快地攏了下外套。
“天氣好像不好。”Linda抬頭,透明罩頂外,天氣陰沉。
“是嗎?”
晏方聲也看向罩頂,連日奔波沒法長時間卸下假肢,晚上護養也很潦草,邁步時隱隱有痛感,晏方聲加快動作,希望在傷痛更甚前趕到目的地。
牧周很早便醒,生物鍾催他起床,刺目的陽光射到臉上,才清晨,燦陽溫度就十分有力了。
他簡單洗漱,背著包出門,一樓大廳櫃台站著的人換了一個,是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正在打掃,拿了一個濕帕子抹桌子,一大片水痕遺留在擦拭過的位置。
牧周多看了一眼,直接出門。
盤麓山腳這片民居就叫盤麓鎮,地圖上說是個鎮,規模卻極小,牧周找了個早餐鋪吃飯,點了一份豌雜面。
早間的一切都是懈怠而松散的,牧周一邊吃一邊想一會兒該如何上山。
來早餐鋪的路上牧周看見了不少停靠在街角的摩托車,是專門等著拉人的。
盤麓山上風景好,偶爾有旅遊的人,但更多的是來玩極限的。
雖然風景好,但因為發展前景不夠,也一直沒有具體規劃,盤麓鎮的居民倒是自成規模,有些人就靠著載人上下山賺錢。
牧周決定吃完面去問問上山的價格,正吃到一半,一行人突然如潮似的湧進店內。
他們都或戴或拿著頭盔,一身運動裝束,身上蓬發一陣熱氣,經過牧周時影響了周圍的空氣。
周遭的氣溫都好似被拔高兩度。
“幾位要什麽?”
“趕緊都說說要吃什麽?”領頭的男人看向身後。
“有小籠包沒?”另一個人問。
“有有有,要幾籠?”
領頭的人想了想,說:“六籠吧?再要六碗豆漿怎麽樣?不夠再加。”
“行。”
幾人都沒什麽異議,店老板笑著去開籠。
他們找位置坐下,店內的空位卻少之又少,有兩人站在牧周面前。
“不介意我們坐這兒吧?”
牧周搖搖頭。
他們還熱著,開了風扇,臉上的熱潮沒散開,堆在臉上凝成熱汗。
頭盔和防塵眼鏡甩在桌面,牧周看了一眼,挑著面咬進嘴裡。
“山上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男人說著,從桌上抄了一個菜單給自己扇風。
“最近天氣好,上去的人多。”另一個人附言。
牧周不動聲色扭頭,往店門口看了看,門口停了一排的山地車。
“請問……”牧周咳了咳,拿著筷子,抬眸看向對桌的兩人。
“嗯?”男人看向他。
“你們一會兒要上山嗎?”
“是啊。”
“騎著車上山?”牧周愕然。
盤麓山地勢高,上山的路難爬。
“騎上去就費啦!”男人哈哈大笑,“剛剛也就熱個身,一會兒找車把我們帶上去。”
他看看牧周,指了指停在外邊的山地車,“見過沒?我們玩的花著呢。”
他把手揚到空中,又倏地俯衝,“我們能騎著車飛起來。”
牧周被他躍動的眉眼鎮住,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見過,我哥……我父母也玩。”
“他們也玩?”男人起了好奇,“也來了嗎?上山啦?也太快了,我以為我們是今天最早上山的一波。”
牧周搖搖頭,“他們去世了。”
他往外瞥,低聲說:“就是在盤麓山出的車禍。”
輪到男人被鎮住,店老板端來一疊小籠包,蒸騰的白汽徐徐上升。
對桌兩個男人動也沒動,良久互看一眼,其中一個男人出聲,“那你今天也是要上山?”
“嗯,我想去看看……”
看看吸引他們驅身的地方。
“你一個人啊?”
“對。”牧周又點點頭。
“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兒?”男人撚了一個小籠包子放到白盤裡,“反正六個人也坐不下一輛車,兩輛車正好能捎帶人。”
牧周一喜。
男人把小籠包往牧周面前推了推,“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