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接到報案,很快就趕到了醫院。
現場目擊證人眾多,所有人都看見了是那個男人先持刀動手,自願作?證的熱心市民也不少,所以取證過程非常順利。
江黎也終於親眼見識了大奔之前跟他念叨的‘賀氏の家族歷史’。
他們兩個直接參與的當事人甚至都不需要去警局做筆錄。
直到坐進了醫院門口的火鍋店,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江黎還是有些恍惚。
這合理嗎?這合法嗎?這樣也可?以嗎?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嗎?
可?能是他審視的目光太熱烈,賀昀放下菜單,隔著火鍋嫋嫋的白氣?問:“怎麽了?”
江黎別開眼:“……沒事。”
“你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像什麽嗎?”
“……像什麽?”
“像是搶了小?農民全部家當的萬惡資本家。”
江黎臉一熱:“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Alpha歪了歪頭:“那幹嘛一直看著我?”
江黎低著頭,戳了戳碟子裡的白菜,嘴硬:“……沒看你。”
少年的心思其實很好猜,賀昀輕輕點了點桌子:“合法,不是不去做筆錄,是吃完飯再?去。”
“……哦。”
“放心,警察也是公?職人員,對這種?醫鬧案子不會手下留情的。”
“……但他不會被關多久的。”
“嗯?”賀昀挑了挑眉,往鍋裡下蝦滑的手一頓,“怎麽這麽說?”
“故意?傷害罪法條下面有一條免責權,”江黎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左手手腕,“易感期的Alpha受免責權保護,但凡他能證明自己當時不清醒,後續表示悔過,就能減刑。”
故意?殺人罪也是。
所以那個人隻被判了五年零六個月。
“他自己不一定知道?這一點……”視線掠過了對方戴著的黑色護腕,賀昀不露聲色地?岔開話題:“喜歡吃糍粑嗎?”
江黎看著軟糯的糍粑上淋著的紅糖,悄悄吞了口口水:“……還可?以。”
賀昀把一整碟紅糖糍粑都推到了江黎面前:“我不太喜歡吃甜的。”
江黎:……?
不喜歡你還叫這麽一大碟?
糍粑只是個開始。
“喜歡吃牛肉嗎?”
“……喜歡。”
“蝦滑?”
“……還行。”
“蘑菇?”
“……不喜歡。”
就這麽看著對面的人微笑著一樣一樣往鍋裡下東西,過了大概五分鍾,江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這是你第一次吃火鍋?”
Alpha臉上的表情幾不可?見地?一僵。
江黎抿了抿嘴唇,從賀昀手裡接過小?漏杓,拿起一旁的公?筷,開始往外撈東西:“粉絲和土豆都不能煮太久,不然會化掉。”他乾巴巴地?解釋道?。
“肉還是得?多煮一會兒,起碼要完全變色了才行。”
“這個要在最後放……這個扔鍋裡煮一會兒就行,那個不用直接放到鍋裡。”
少年說話時為微皺著眉,眼裡卻沒有不耐煩,似乎只是不習慣說這麽長?的句子:“香油放多了也會難吃的,我重?新給你弄點蘸料……”
這確實是賀昀第一次坐進火鍋店。
以前還住在老宅的時候,偶爾賀夫人會讓阿姨做一頓火鍋,鍋裡永遠都是濃香奶白的骨頭湯,絕對不會出現面前這種?滾著紅油的湯底。
那也只是偶爾,賀父對這些重?口味的垃圾食品非常排斥。從小?到大,賀昀甚至連快餐都沒吃過幾次。
來醫院的路上,賀昀其實上網搜了搜兩個人在外面吃什麽好。
當時彈出來的第一個標題帶著非常誇張的粉紅色‘想知道?和TA是不是真?愛?一起吃頓火鍋就知道?了!’
“……你習慣吃小?辣還是中辣?”
賀昀回神:“……不辣的。”
江黎動作?一滯。
……吃不了辣為什麽還要選這家重?慶火鍋?
盯著鍋裡翻滾的辣油沉默了幾秒,江黎果斷叫了服務員,麻煩人家把湯底換成鴛鴦鍋。
“豬骨湯是不辣的,”少年忙活著往新湯底裡加東西,然後遞給賀昀一碗不辣的蘸料,順便給他夾了一筷子肉,“……你嘗嘗。”
蘸料帶著股說不出具體?味道?的香,那塊肉也涮得?剛剛好。
“……好吃嗎?”對面的人好像有點緊張。
賀昀的視線垂了垂,隔著不斷升騰的白霧,江黎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見他應了一聲:“好吃。”
好吃就行。
江黎這才放心地?往自己碗裡加了一大杓辣椒。
心情忽然就好了點。
*
吃完飯,江黎又回醫院呆了一小?陣子,然後才回了家。
賀昀去做筆錄了,家裡現在就他自己一個人。
後頸安分了兩天的腺體?猛地?一跳,江黎才想起來今天好像該打?抑製劑了。
症狀開始得?十分突然,同時又來勢洶洶。
幾乎是轉眼他就不得?不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穩了。
是今天嗎?
不是說三天之後再?打?一次抑製劑?
那是現在打?還是等過了零點再?打??
難以啟齒的渴望再?次自心底萌芽,讓他整張臉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
想要……想要信息素。
……難道?以後發.情期都要這麽來一遍嗎?
少年以前從來沒有留意?過這些Omega必知常識,二次分化的消息來得?太突然,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當時跟大夫都問了些什麽。
好像就是反反覆複確認了很多次,之前的體?檢報告有誤差,他確實分化成Omega了。
忍著不適挪回屋裡,他在桌前坐定。
看著靜靜躺在桌上的注射器,江黎又晃了晃神。
直到腺體?脹得?實在太難受了,他才緩緩拿起了那天藍色的針管。
腺體?發脹發熱,渾身無力,意?識渙散,渴求配偶的信息素……這些都是發.情期的症狀。
一條一條,確定自己都對上了,江黎才按照說明書拆開了包裝,針頭對準了小?臂。
就扎一下,不疼的。
沒有辦法,已經分化成Omega了,沒有別的辦法了。
就扎一下。
做好心理準備,江黎咬了咬牙,向下一按。
嘶……好疼。
透明的藥液自動順著針頭注到了皮肉之下,很快與血管中的紅融為了一體?。
不知道?是不是他沒找準姿勢,還是只是因?為是第一次打?抑製劑,江黎小?臂整塊肌肉都疼得?繃了起來。
不過好在抑製劑很快就發揮了作?用,過了兩三分鍾,後頸的腺體?就再?次安分了下來。
應該可?以了吧?
又看了一眼說明書,確定自己完成了所有步驟,江黎這才把用過的針管丟進了桌邊的垃圾桶。
他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好像有點難過,又好像根本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二次分化。
江黎就這樣呆呆地?在桌前坐了一會兒,然後脫下了左手一直戴著的護腕。
疤痕已經愈合很久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顏色一直停留在剛剛脫痂時的淺粉,這麽多年……就沒再?變過。
一直戴著護腕是為了避開身邊的人。
人們總是對別人身上的疤痕心懷憐憫卻又充滿畏懼。
盯著那道?疤看了許久,少年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接著自己罵了自己一句。
“傻逼。”
這個行為放在現實看確實傻逼,除了仇者快親者痛之外,也沒什麽作?用了。
Omega又怎麽樣?
到時候他就練滿五年泰拳了。
十八歲,正是最體?強力壯的年紀。
拿起手邊厚厚的筆記本,江黎翻開其中一頁,劃掉了清單最上面那行‘分化成Alpha’,補了一句‘分化成Omega’。
下面還有幾項包括了‘給鹿鹿攢學費’,‘學泰拳’,‘高考最低線540分’,‘給傻貓找到主人’等等。
清單的內容有些繁雜,像是記錄了江黎整個高中想要做完的事情。
而在這一頁的最下方,還用紅筆標著一個日期。
“六月二十六……”
少年的手指劃過了那個日期,眼底浮起一絲深意?。
*
賀昀到家時,客廳裡黑著燈,室友好像已經睡了。
就算知道?隔音很好,Alpha洗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放輕了動作?。
擦臉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起來。
賀昀沒著急接,拿著手機坐到桌前,把電腦開機,給自己倒了杯清水,才不慌不忙地?按了綠色的接聽鍵。
“昀昀?”
是賀夫人。
“媽,”賀昀抿了口水,“有事嗎?”
賀夫人沒跟兒子寒暄,單刀直入:“你爸讓我傳話,你是存心要氣?死他嗎?趙局又給他打?電話了。”
賀昀揚了揚眉:“生氣?傷肝,傷肺,容易加速腦細胞衰老,還對免疫系統有害……這些爸不會不知道?吧?”
“他這次好像真?的生氣?了。”賀夫人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是有人在吵架,“你新室友是你同桌吧?”
賀昀深知這些事情都是瞞不住的,而且他本來也沒想瞞著誰,就大方承認了:“對。”“也是個男A吧?”
“嗯。”
“你爸不會同意?的。”
“哦,”賀昀應了一聲,語氣?敷衍,“所以我沒征求他的意?見。”
賀夫人那邊的背景音更吵了:“你爸還說……那孩子背景不太乾淨。”
賀昀把手機放在桌上,按開了免提,然後開始在電腦上敲著什麽:“我知道?。”
“你真?知……為什麽!不要分手!都是誤會!”賀夫人應該是在看劇,連連驚呼了好幾聲,才繼續對賀昀說,“你真?知道??”
“嗯。”其實他也沒仔細查,就是掃了掃公?開的新聞,知道?了個大概。
剩下的等小?刺蝟自己跟他說。
賀夫人一直覺得?兒子其實根本不用自己操心,這打?電話過來還是因?為丈夫催了太多次,不得?已走個過場應付一下。
兒子說知道?,那就肯定是知道?了。
想到這裡,賀夫人放下心來,又叮囑了幾句,匆匆掛斷了電話。
賀夫人的電話一斷,賀昀這才聽見門外傳來的輕響。
好像是鑰匙被撥弄的聲音。
Alpha起身,開門,看向僵在門口的人:“這麽晚了,怎麽還沒……”
“你別過來!”江黎打?斷他,語氣?中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驚慌失措,“你別過來!”
賀昀聽話地?站在原地?沒有動:“怎麽了?”
“……抑、抑製劑好像沒用……”
客廳的燈這會兒是開著的,江黎的呼吸有些急促,兩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勾得?人想親一口。
偏偏他還在故作?鎮定:“我想去醫院……”
Alpha聽了,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皺了皺眉。
?
為什麽沒有信息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鞠躬
感謝在2020-11-24 19:29:21~2020-11-26 01:1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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