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雅到清吧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在包間裡等?她了。
進包間時,她那個臭屁弟弟正十指飛快地在筆記本上打字,而那個小同學正坐在旁邊安靜地低著頭寫作?業。
很難看出來這孩子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
“姐。”
賀雅應了一聲,視線並未從江黎身上挪開,溫和地笑了笑:“也叫我姐姐就行。”
“……”不知道想到什麽,少年的耳尖飛快地一紅,然後小聲打招呼道,“姐、姐姐好……”
“你好呀,”賀雅今天穿了一身米白的正裝,顯得整個人大氣又?溫婉,“小雲雲,你先出去吧。”
賀昀也沒多說,拎著電腦就出去了。
“判決書我?看過?了,”賀雅從隨身帶的公文包裡翻找了一下,“也打電話谘詢過?專門處理這類的案子的同事,許傑仁的假釋申請……就算他在裡面表現良好,但負責裁定的法院不是傻子,不會給他過?早二次接觸受害人的機會,你大可放心。”
說著,她從包裡拿出一遝資料,推給江黎:“目前上訴日期雖然早就過?了,但如果你想翻案,也不是不可能……”
賀雅邊說邊暗中觀察著對面的少年,後者聽了她的話,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怎麽翻案?”
“Omega保護法去年新增了一個條例,如果你能證明他有持續超過?一年的暴力傾向,並且對Omega造成過?嚴重傷害,就可以重新起訴許傑仁。勝訴的話,他會被關進改造所,進行為期至少十年的精神監控。”
江黎垂下視線,仔細看了看賀雅推過來的資料,然後問:“……還有別的辦法嗎?”
“還可以在他出獄後遞交隔離申請,申請成功的話,他會戴上電子腳環,在規定期限內不得靠近你和妹妹。”
江黎:“這樣……”
……還是沒有其他一勞永逸的辦法。
“我?主攻商法,平時接觸的案子都是和做生意相關,目前沒辦法給你其他的建議。”女Alpha再次開口,“但我?認識不少專攻刑法和保護法的同行,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江黎沒有拒絕:“那麻煩……麻煩姐姐了。”
賀雅點點頭,又?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少年抿了抿嘴唇,問道:“關於那項新增的保護法,只要證明他有暴力傾向,並且對Omega造成了嚴重傷害就可以了,對吧?”
“是的,”賀雅點頭,“你和江鹿的證詞足以讓法院再次對許傑仁的精神狀態進行評估,只要再讓媽媽出面作證,勝訴的幾?率會超過?百分之九十。”
江黎:“這樣……謝謝姐姐。”
賀雅朝他溫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門邊,轉移了話題:“在這裡上班還適應嗎?”
江黎短暫地一怔,答:“還好。”
“學校呢?”
“都還好。”
賀雅也沒再多問,拉好公文包,站起身:“那就先這樣,有別的消息我會通知你,還有什麽問題的話也隨時找我。”
“嗯,謝謝姐姐。”
*
下了公交,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拐進了電梯。
“你……”
“你……”
賀昀莞爾:“你先說。”
江黎:“……競賽準備得、怎麽樣了?”
“集訓的行程定下來了,”Alpha回憶了一下,“八月二?十四號飛首都,九月八號飛東南亞,十三到二十比賽,二?十四號回來。”
一走就是一個月。
江黎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聊得怎麽樣?”電梯裡的空間雖小,但說話時也隱隱約約帶著點回音。
“……”少年的眼神閃了閃,接著似是無聲地歎了口氣,“還是……還是沒有辦法讓他一輩子都見不到鹿鹿。”
電梯停下,開?門。
Alpha眼底掠過?一絲深色:“精神監控不可取嗎?”
“……那時候我?還沒分化,”身側的拳頭被握緊,江黎面上卻依舊冷靜,“至於我?媽媽……她是不會站出來作證的。”
“為什麽?”Alpha邊開門邊問。
“當初……當初就是她不肯作證才……讓他抓住了免責權的漏洞。”冷白的手背青筋暴起,無聲地泄露著主人的不甘,“……她覺得我?錯了。”
少年自己好像並沒有注意到,但紅暈已經在這時順著脖頸爬上了耳尖,亦有向臉頰擴散的趨勢。
賀昀關好門,伸手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垂著眼一根一根輕輕掰開?對方緊攥的手指。
接著,帶著層薄繭的指腹蹭了蹭對方掌心的指甲印,眸光溫柔,語氣堅定:“你沒錯。”
江黎的視線落在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上,半晌,低聲道:“……我知道我?沒錯。”
像是想要強調什麽,又?像是想要說服誰。
*
入夜。
五月中晚上的氣溫其實不算高,屋裡的風扇嗡嗡地轉著,吹起一陣涼爽的風。
但江黎卻隻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還是沒有別的辦法讓那個人這輩子都碰不到鹿鹿。
煩悶,低落,不甘……
負面情緒匯聚成了一把無名火,燒得他心慌。
面前明明攤著複習的卷子,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其實在這段時間裡,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只不過?前幾?次,這種反應來得快去得也快,往往在他意識到是什麽之前就自己消下去了。
難以啟齒的渴求還是第一次持續這麽長時間,洗涼水澡也沒用。
離上次臨時標記才過?去一個多月。
少年煩躁地揉了揉後頸,再次強迫自己讀題。
可是讀著讀著,思緒總能往醇厚馥鬱的金朗姆那邊飄。
被標記過的Omega都會對Alpha的信息素產生一定的依賴,尤其是在情緒波動較大的時候。
想被安撫。
可是……可是他還沒找到別的辦法。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忽然被敲響。
‘叩叩叩’
“江黎。”
隔著門板,Alpha的聲音有點悶。
“睡了嗎?”
“……沒有。”江黎起身,卻停在了門口,“怎麽了?”
“沒什麽,”賀昀頓了頓,“就覺得應該陪陪你。”
“……我沒事,真的。”
“這樣……”外面沉默了片刻,然後只聽賀昀又?問,“那你出來陪陪我好不好?”
四周安靜了許久。
“……會找到辦法的。”良久,還是賀昀先開?口,“還有時間。”
話音落地,四周還是一片安靜。
等?了兩三分鍾,Alpha看著依舊緊閉的房門,無奈道:
“……早點休息。”
“晚安。”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門倏地被拉開?。
“……剛剛我?……剛剛我?其實是騙你的……”
少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我有事,”他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你……你陪陪我吧。”
……
之後的事情江黎其實記不太清了。
Alpha的手心很暖,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脊背,耐心地輕聲跟他說著話。
Alpha的懷抱也很暖,馥鬱醉人的信息素幾?乎瞬間就驅散了大半的不安。
以至於被咬破腺體的時候,他都還沒反應過?來。
賀昀的動作很輕,輕到他幾?乎沒感覺到犬齒刺破腺體的疼痛,就感到一陣細小的電流從後頸向外擴散。
接著就是一種安心的滿足感。
積鬱的負面情緒在Alpha溫柔的安撫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少年隻覺得自己仿佛被柔軟的雲裹了起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以至於他都沒留意賀昀什麽時候把他放到了床上。
拉過?薄被幫他蓋好,賀昀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接著摸了摸他的頭髮:“睡吧,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Alpha的話像是帶著某種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感到了難以抗拒的困意。
緊繃的神經終於松懈下來,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一夜好眠。
*
翌日。
早上起來之後,江黎在床上僵硬地坐了五分鍾,就消化了自己第二次被臨時標記的事實。
除了消化好像也沒什麽別的選擇……
好在接下來的幾?天賀昀忙得很,幾?乎沒什麽時間逗他。
而江黎白天在學校忙著複習期末,卷子一套接著一套,很難騰出時間想別的。
就這樣一直到了周四,兩個人訂的養貓用品到了。
快遞送到的時候,江黎正好在廚房裡弄吃的。
簽收了東西,想著賀昀這幾?天忙得幾?乎腳不沾地,江黎沒叫他,自己在客廳裡裝好了貓爬架,擺好了剩下的玩具,又?回屋拿了個東西,才去敲了敲賀昀的門。
那是盆小蘆薈。
上個星期江黎買了幾?盆小綠植養著,本來想挑最方便照顧的,結果就活下來這一盆……
還好還有一盆活著,江黎敲門的時候忍不住想。
趕緊送了吧,再不送連這盆都養死了。
“……進來吧。”
江黎沒多想,推門進去,先把快遞收據給他:“貓爬架到了,已經裝好了。”
然後他把小花盆放在了賀昀手邊,背出打了幾?百遍的腹稿,“看電腦時間太長對眼睛不好,我?就買了這個給……”
瓷白的花盆和桌子接觸時發出了一聲輕響,江黎這才注意到賀昀戴著耳機,電腦上攝像頭下面似乎還閃著個小燈。
屏幕上更是能看見秦妙妙林軒呂平等人的動態大頭……
“……學生會。”見少年突然噤聲,並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賀昀揚了揚嘴角,“關麥了,他們聽不見你。”
江黎磕巴了一下:“……但是……但是……”
但是你開?著攝像頭了啊!
“沒入鏡,”Alpha忍住摸對方頭的衝動,安慰道,“放心。”
江黎:“……真的?”
賀昀:“騙你幹什麽?”
少年松了一口氣,想著既然進都進來了,乾脆一起問了:“……下了面,要一起吃嗎?”
Alpha點頭。
“哦,”發現出去的話還要再經過一次攝像頭,江黎不自在地皺了皺眉,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那一會兒出來吃飯。”
Alpha嘴角的弧度更大,視線挪回屏幕上:“嗯。”
明明他沒對自己說什麽,少年卻隻覺得一陣莫名地耳熱。
甩了甩頭,江黎試圖把那些有的沒的甩掉,卻在開門時聽見某人開麥:“嗯,剛才閉麥了。我?能聽見。”
“剛剛是誰?室友。”
“快遞到了,順便送愛心。”
說著,賀昀把小花盆拿起來,在攝像頭面前晃了晃:“喏,就是這個。”
然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對僵在門口的人說道:“我?的就別放小辣椒了。”
“室友要做飯。”
“好吃。”
看向他的那對淺色眸子裡盛滿了笑意,又?加了一句:
“當然,關系非常好哦。”
作者有話要說:好到親親抱抱舉高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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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懷疑人生,讓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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