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當大奔在教室裡看見江黎的時候，驚得差點把嘴裡叼著的煎餅果子掉出來。

　“黎哥，”咽下一口早點，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太陽確實是從東邊出來的，“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他的驚訝過於明顯，讓江黎有些不爽，皺著眉反問：“我不能來上早自習嗎？”

　大奔撓撓頭，很實誠地答道：“同校一年半，頭一回在早上七點見到黎哥，有點不習慣……”

　江黎：“……”

　大奔心領神會：“得，我閉嘴我閉嘴……”

　他把書包放在自己座位上，一手拿著吃一半的煎餅果子，一手在個q.q群裡刷著信息。

　群名叫

　糖精製造廠，高二Omega的大群，也不知道大奔一個Alpha是怎麽混進去的。

　群主的昵稱是‘八班廠長’，這會兒廠長的粉紅色氣泡幾乎把群裡刷屏了：

　【你們誰看見我本子了？】

　【昨天晚自習就找不到了】

　【是誰拿走看了嗎？】

　【後面最精彩的追妻hzc還沒寫完……】

　大奔動了動手指。

　七班糖醋肉：【我沒拿。】

　下面跟了一大串【+1】【+10086】【+身份證號】

　接著群裡開始七嘴八舌地問群主有沒有存檔什麽的，群裡兩百多人，消息很快就刷屏了。

　大奔剛想也打字問什麽，突然聽見後面的桌椅一陣響動，嚇得他趕緊把手機扣在了桌肚裡。

　只是起來去接水的江黎：“……”

　他眉頭緊了緊：“……怎麽了？”

　“沒……沒什麽……”大奔叼著果子心虛地朝江黎笑了笑，“黎哥你這……剛來就又走？”

　江黎：“……接水。”

　“噢噢噢……”目送他拎著水瓶走出教室，大奔提著的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裡。

　好險，要是被黎哥知道了……大奔想了想自己看過的那些狗血橋段，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行，這輩子都不能讓江黎知道還有那種東西存在。

　＊

　前腳江黎剛剛出去，後腳幾個別的班的Alpha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離早自習開始還有二十來分鍾，班上沒幾個人。

　“死胖子，”幾人徑直走向大奔，把他的座位圍了起來，吵吵嚷嚷，“賠償呢？”

　大奔咽下嘴裡那口煎餅果子，沒抬頭，也沒說話。

　“問你話呢！”其中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生狠狠地拍了大奔肩膀一巴掌，“昨天的事情可沒完……”

　大奔迅速地瞄了他一眼，然後低著頭小聲辯解：“我已經向你們道過歉了……”

　“哈！”拍他的那個男生嗤笑一聲，“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

　“……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你們一下……”大奔越說越小聲，“我也不是故意的……”

　“這位學長，你也是個Alpha吧？”那男生湊近大奔，絲毫不掩飾挑釁的語氣。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奔，然後極其囂張地嘲道，“嘖嘖嘖，又矮又醜又肥，不知道的還以為……”

　小白臉羞辱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覺著脖子突然一緊。

　一隻手拎著他的領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力度拽著他，讓他向後飛了出去。

　“咣當——！！！”

　小白臉撞翻了隔壁的一套桌椅，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草他媽……”小白臉被摔懵了幾秒，然後暴跳如雷地破口大罵，“誰他媽動老子？！”

　跟著他的幾個小弟也懵了片刻，然後其中一個手忙腳亂地把老大扶起來，剩下幾個人看向了罪魁禍首。

　江黎活動了一下脖子，戴著護腕的手揣回兜裡。

　小白臉一時間並沒有想起來江黎是誰，被人提著領子扔出去的難堪讓他氣急敗壞地罵道：“你他媽是誰啊？！敢動老子，手不要了？！”

　扶著他的那個小弟倒是認出江黎了，小聲提醒道：“周哥，他……好像是江黎。”

　小白臉一愣，氣焰頓時去了一半：“江黎？”

　江黎看了一眼低著頭縮在座位上大奔，面無表情地問：“他們找你幹什麽？”

　大奔這才抬頭，小聲道：“沒……沒什麽。”

　江黎皺了皺眉。

　見大奔似乎也很怕江黎，小白臉以為大奔也只是江黎的狗腿子，膽子又大了起來：“喂，認識一下，我是高一（三）班的沈周。”

　江黎皺了皺眉，短且簡潔地道：“……滾。”

　沈周頓時有些火大：“你別給臉不要……”

　“算了算了……”旁邊的小弟趕緊拉住沈周，耳語道，“周哥算了……他口袋裡好像有東西……”

　沈周一看，江黎揣著手的衛衣口袋裡似乎真的有什麽東西。

　校內有不少關於黎的流言，沈周也聽過不少，最廣為周知的就是他鼻梁上的那道疤，據說是某次在校外‘拚家夥’時留下的紀念品。

　江黎的五官線條很流暢，可皺起眉頭時臉上總帶著一股同齡人沒有戾氣，讓人有些不敢直視，打心底裡發怵。

　沈周有些咬牙切齒，但面前的人自己似乎真的惹不起，借著小弟給的台階，罵罵咧咧地走了。

　一場鬧劇，虎頭蛇尾，讓前排偷偷看熱鬧的幾個同學也有些失望。

　大奔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坐回座位上的江黎，猶豫了一下，把旁邊被撞翻的桌椅扶了起來，然後低聲道：“黎哥，別生氣了……”

　江黎掏出耳機戴上，手指在歌單上滑了滑：“……我沒生氣。”

　大奔：……可我就是覺得你生氣了……

　大奔撓了撓頭，解釋道：“沈周的爸爸是校董，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黎哥……”

　“我沒生氣，”江黎忍著不耐又重複了一遍，“叫我江黎就行，不用哥不哥的。”

　大奔嘿嘿一笑：“叫哥比較拉風……”

　江黎：“……”

　江黎：“……隨便吧。”

　然後他點了播放按鈕，拉上衛衣的帽子，趴在桌上繼續自己的睡神大業了。

　大奔確定了他親愛的黎哥是在一如往日的正常補覺，才又按開了手機。

　群裡已經有人把事情的經過發出來了。

　七班瓜農：【……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現在那個沈周走了，黎哥繼續睡覺了。】

　大奔知道七班瓜農是坐在第一排的七班班長陳飛，他是個男Omega，熱衷於奔赴在各種瓜的第一線。

　八班廠長：【霸霸好颯！霸霸厲害！霸霸牛逼！】

　六班紅糖：【＠八班廠長這個霸霸用的好靈性】

　群裡還在刷屏剛剛校霸光靠氣勢就嚇跑了高一的混小子的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仿佛都在現場看了直播一樣。

　陸陸續續又有同學走進了教室，大奔刷了會兒群裡的消息，幾口吃完剩下的早點，準備起來扔垃圾。

　一抬頭，就看見了抱著一套新教材的校草經過自己身邊。賀神好像換了個新筆記本，包著層牛皮紙，在他抱著的那摞書最上面。

　嗯，就算拿的東西多，校草還是帥的。

　＊

　歡樂的旋律與極快的鼓點結合，蓋住了班上逐漸大起來的人聲與噪音。

　可就在江黎睡過去的前一刻，他又聞到了那股勾得他心慌的味道。

　——賀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舒心音樂聽半天，一聞回到解放前。

　江黎：……

　好聞是好聞，但這人自己就不嫌熏得慌嗎？

　今天腺體的反應似乎更強烈了，突突直跳，難受到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後頸那塊隱隱發燙的皮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等他細想，就有什麽東西碰了碰他的胳膊。

　抬眼，是賀昀把一套教材推到了他桌上。

　“早啊，”校草笑眯眯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教材我幫你拿來了，就是要你自己找時間去周老師那兒簽個字。”

　江黎：“……”

　他瞟了一眼賀昀留在桌上的那個包了層書皮的本子，嘴角抽了抽，權當沒看見：“……謝謝。”

　賀昀自然完全捕捉到了同桌細微的眼神變化，完全不給他逃避的機會，把那偽裝過的本子一並推了過去：“寫得很有故事性，我看完了，還你。”

　江黎表情一變，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說過這不是我的。”

　“哦——”賀昀的尾音拉得特別長，然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要把本子收起來，“那我一會兒把它送到失物招領處……”

　江黎一把按住本子：“……不行！”

　慌張中，他力道沒控制好，這一巴掌拍得賀昀桌上的水壺都是一晃。

　失物招領處對所有學生開放，把這個東西放在那裡，還是賀昀親自送過去的……會有多少人搶著去看？！

　這人真是……真是不知羞！

　賀昀挑了挑眉，問：“那你說怎麽辦？”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幾乎擦出了實質性的火花：“扔了。”

　賀昀沒有猶豫就搖了搖頭：“你都說了不是你的，怎麽能隨便扔掉別人的東西？”

　江黎一口氣梗在喉嚨裡：“……”

　“還是說……這其實是你的？嗯？”

　少年的耳廓泛起薄紅，臉上的表情也出現了裂痕，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次：“……不是我的。”

　再逗下去小刺蝟就要真急了，賀昀見好就收：“按照你說的處理也不是不可以……”

　小刺蝟瞪他。

　“今天上課你不許睡覺。”

　江黎：“……”

　“不行我就把東西放失物招……”

　“行。”江黎憤憤地打斷他的話，沒好氣道，“本子給我。”

　賀昀眼疾手快地把本子一收：“放學再給你。”

　江黎：“……”

　而賀昀仿佛沒感受到同桌校霸那幾乎要吃人的目光，自顧自掏出了一張卷子：“早自習要開始了，昨天的作業寫了嗎？”

　明明是同學之間很常見的一個問題，卻硬是讓人聽出了幾分莫名的嘚瑟。

　江黎：“……”

　嘚瑟個屁。

　硬了，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