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狠狠地抹了一把臉,“抱歉,稍等一會兒。”
他的輪椅是電椅,當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不需要人推著也能走,郭老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神色好了許多,他去洗了個臉。
祖清端起有些涼了的茶喝了一口,郭老想給他倒,祖清起身笑道,“我自己來就好。”
郭老聞言笑了笑,“你和你師傅有許多相像的地方,他就不喜歡麻煩別人,更不喜歡欠人人情。”
想到自家師傅的為人,祖清坐下後也笑道,“我師傅不喜歡麻煩。”
“是啊,”郭老點頭,又是一聲歎,“我要是有他幾分決斷,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情字,在這裡困了一生。”
他懦弱,他不甘,他恨極了龍友芬。
可是他卻沒有時間去恨她,因為孩子們需要他,除了上課,他還得下地乾活兒,種莊稼,偶爾還上山找野蘭草,拿去縣城賣,遇見個出手不錯的,還能賺十幾塊錢。
那時候的十幾塊錢足夠一家人過兩個月了。
許是自己的面目已經在郭老面前展現,龍友芬厭惡郭老的同時又害怕他。
害怕他忽然有一天和自己魚死網破。
到時候她所有的名聲都沒了,還會連累她的娘家人。
除此之外她也無法離開郭老給她的生活,雖然漠視她,可該吃吃該喝喝,在吃喝這件事上並沒有給過她難堪。
“我想過她會恨我,但是沒想到她會想著借刀殺人。”
郭老看著面前已經涼透了的茶,露出一抹苦笑。
龍友芬又一次故意在小姐妹之間“露”出了自己手臂上的傷,很快村裡便流傳出郭老其實並不像表面那般溫和儒雅。
私底下是個禽獸。
郭老面對村裡異常的目光,沒有解釋一句話。
至於丈母娘那邊,他們以為是嫌棄龍友芬不是個大姑娘,而當時他們確實有騙婚的意思,所以也睜隻眼閉隻眼,村裡打女人的男人不少。
況且郭老和龍友芬是在那方面,他們也不好過多干涉。
只要郭老不是那麽過分,他們都可以忍著,但是過了那條界線,他們也不會客氣,畢竟郭老雖然戶口遷過來了,可他到底是姓郭,而不是姓龍。
龍愛國再一次找上郭老。
“看著他那張憤怒的臉,我忽然有種報復的快感,”郭老抬起眼,看著祖清,“要是他知道自己愛而不得的女人是那種人,他會怎麽做?”
所以,在龍愛國憤怒指責他的時候,郭老抱起來老三,對他說,“這個孩子像我嗎”
“什麽意思?”
龍愛國皺眉,與郭老對視半晌後,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龍愛國更加憤怒了。
“你……”
“這個孩子像我嗎?”
郭老又抱起了剛學會走路的老四。
“還有裡面最小的老五,”郭老正準備起身去抱出來,被龍愛國攔住。
“你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郭老指著自己的臉,“我今兒把臉扯在地上!讓你知道你一直維護的女人是什麽樣的人!我告訴你,除了老大和老……
他說到這,又深深吸了口氣,讓老二把兩個弟弟帶去玩兒,這才看著龍愛國繼續道,“老三,老四,還有老五,都不是我的。”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龍愛國震驚問道。
“我當然知道,”郭老嗤笑一聲,滿臉頹色地坐下,“自從我碰見你們在樹林那邊見面後,我就再沒碰過她,可孩子卻一個一個的生,在外人看來,我是一個老師,體面得很,可誰知道他們眼裡的體面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綠帽子戴了一頂又一頂呢?”
龍愛國覺得郭老瘋了,他不信龍友芬是那樣的人。
“我告訴他,老三是村頭高老五的,老四是村後邊龍高山的,老五還是高老五的,那天晚上龍友芬應該是去找後山的龍高山,不信,就讓他自己去看。”
龍愛國去了嗎?
他去了。
郭老賭的就是他的心。
龍愛國提了一瓶燒刀子來找郭老喝酒。
“他喝醉了,一直在向我說對不起,可他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嗎?沒有,”郭老搖頭,“是我們被豬油蒙了心。”
但是有一天,郭老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頓,對方讓他和龍友芬離婚,否則會讓他好看。
“是龍高山乾的,”郭老端起涼茶,“後來又是高老五,他們在龍友芬的蠱惑下,覺得我對她不好,想要我和她離婚,最好把我趕出那個村子,龍友芬自己帶著孩子,他們就可以隨時去找她了。”
郭老沉默了一陣後,把老大和老二送到了城裡,暫時請爹娘照看,送走孩子那天,正好在縣城遇見了龍愛國。
得知他的遭遇後,龍愛國抽了許久的悶煙。
“我原本想著,她不仁我不義,來個魚死網破,”郭老伸出自己是左手,將衣袖拉到手臂處,露出一大片的燙疤,“這是那天我回家時,她發現老大老二不見後,和我爭吵之時,用滾水給我潑的。”
龍友芬當時也嚇住了,郭老就這麽去了村醫處,大半個村子的人都看見他的燙傷了。
“趁你病,要你命。”
郭老放下手,“當天晚上,她說有事跟我說,讓我去後山和她談,其實她很蠢的,可這麽明顯的陷阱,我卻去了。”
但是他沒想到,龍愛國請假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知道龍友芬和那兩個男人的打算,他攔住了走到半路上的郭老,告訴他村長有找。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騙我,”郭老渾身顫抖,“要是我當時多一分疑惑,後面的事兒就不會發生了。”
龍愛國打著讓龍友芬回頭的目的,去了後山,龍友芬沒想到來的是他,更沒想到郭老把自己的不堪都告訴了龍愛國。
面對龍愛國的質問以及那種難以讓她接受的眼神,龍友芬大怒,把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全推給了龍愛國。
龍愛國面對指責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中。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一棍子把他從後敲暈。
“是龍高山,他和高老五對龍友芬說,這事兒已經被第四個人知道了,不能讓他傳出去,可只有死人才會保密。”
龍愛國的屍體是在後山懸崖下的水溝裡發現的。
“那時候可沒什麽屍檢,一眾認為是不小心摔下去的,龍七叔他們黑發人送白發人,我幫著處理了他的後事,卻怎麽也不相信龍愛國的死那麽簡單。”
而龍愛國下葬沒多久,龍友芬便病了,她病得很重,在病床上的胡言亂語引起了郭老的注意。
“我逼問之下,得知了他們的罪行,”郭老的手緩緩握成拳,“龍愛國是因為我死的!”
祖清看著他眼裡的恨,“所以,你殺了他們。”
“我是處決了他們,”郭老沒有反駁祖清的話,他露出笑,看起來那麽的溫和慈愛,“但是我沒有親自動手,龍友芬是自己病死的,我只是沒錢給她抓藥。”
“高老五是被龍高山弄死的,我也只是故意在他面前提了一句,友芬死的時候,我在家門口好像看見了高老五,龍高山就以為是他殺了友芬,為了掩蓋住龍愛國的死。”
龍高山可受不了心愛的姑娘被殺,他要為龍友芬報仇,所以,他殺了高老五。
“他的手法很拙劣,我舉報了他,他被抓走了,半年後,他在牢裡自殺了,”郭老合上眼,神色非常暢快,“我為龍愛國,為我自己報了仇!”
祖清垂頭喝茶。
苦衷帶甘的茶讓祖清抿了抿唇,他放下茶杯,看著對面面容猙獰的老人微微一歎。
“你的腿又是怎麽傷的?”
郭老睜開眼,神情恢復如常,他笑道,“這人啊,不能做壞事,一做壞事,就心虛,不是有句老話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害了三個人,或許是因為愧疚,他養大了那三個人的孩子,兄妹五人十分團結友愛,郭老對他們也一視同仁,可當看著那幾個孩子長得越來越像有些人的時候。
郭老晚上也是會做噩夢的。
“老大說要出去闖,那就去吧,帶著想去的弟弟妹妹都出去,時代不一樣了,得多見世面,”郭老看著自己的腿,“我知道報應早晚都會來的。”
他上山砍柴,背著柴路過那山崖的時候,恍惚間聽見龍友芬在叫他。
“我回過身,就看見龍友芬那張慘白的臉,她一直質問我,為什麽不救她,我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後來就摔下去了。”
可當他醒來時,柴就在小溪邊上,他身上也沒有傷口,被人抬回家,就發現雙腿沒有了知覺。
“都說我的腿是被凍壞的,我沒有解釋,也沒想找守村人,因為這是我的罪孽,”郭老看向神龕處,那裡放著龍友芬的老照片,黑白照,即便都看不清臉了,可他這些年一直覺得對方在看著自己。
“我該受。”
他辭去了老師的工作,在家如同一個廢人一樣,可是他沒有難受,也沒有放棄自己,每天依舊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
沒有了雙腿是很不方便,可他慢慢練,慢慢學,很快就適應了生活。
“孩子們不放心,硬是請了人照看我,地租給別人種了,我不要錢,就要我一個人的糧食,給我寫菜吃就行。”
郭老自認自己的日子是不錯的。
“我沒有如她所願,狼狽而難堪的活著,一是我沒放棄自己,二是孩子們太孝順了,他們都各自有了家庭,都是做母親做父親的人了,還是念著我,只是我不願意他們回來。”
郭老看著院子,“我不想他們受到傷害。”
“那下單的意思?”
“她一直都在,”郭老轉過頭,對祖清說,“她一直在這裡,除了她之外,還有龍愛國,這些年我不是沒感受到危險,但每一次她被收了手,我想讓她收手的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龍愛國。”
郭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我快死了,我渾身都是病,也應該死了,祖清,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怕我死了後沒有機會做我想做的事兒,所以我請你來。”
“你想讓我做什麽?”
“讓龍愛國去投胎,他本來就是個無辜者,不能因為我們這幾人的恩怨,一直在人間待著。”
郭老搖頭,“不值得。”
祖清點頭,給任傑打了電話,讓他回來。
眼看著就到中午了,他們得去那邊吃飯。
接著又給左億打電話說,自己要在這邊住上兩天。
左億二話沒說,當天傍晚就開著老李的車過來了。
祖清在山腳下等他,傍晚的夕陽很美,站在樹下的祖清更好看,也更吸引左億。
“車停這邊。”
祖清指了指龍愛國家門口那塊空地。
“陰氣好重啊,”左億停下車,下車後盯著那老房子看,“這裡有鬼?”
“有,”祖清看了一眼,帶著左億往郭老家走,“我一進這就感受到了,何止是這裡,這片山還有村子後山陰氣都很重,一般來說一個村子再怎麽也能見到幾個鬼,可這村子,我和任傑進來後,一個鬼都沒瞧見。”
“這麽說這村裡有厲鬼?”
只有厲鬼存在,才會嚇走其余的鬼。
“不算是,”祖清想到郭老的腿,“應該說本來是可以成為厲鬼的,可快成氣候的時候,用所有鬼力辦了一件事兒,後來虛弱了,休養了幾十年,現在只是比一般鬼凶一些。”
又或者是美鬼不願意別的鬼在這村裡。
畢竟鬼也是看臉的。
到了郭家門外,左億嘖了一聲,“這裡的陰氣比下面那房子的陰氣還要重啊。”
正說著,便見有鬼影從房頂上過去。
“那是?”
左億正要追上去看看,被祖清一把拉住,“我們的目的不是她。”
“不是她?”
“或許她的目的也和我們一樣,想見那個鬼。”
祖清的話讓左億聽得一臉懵逼。
見了郭老後,任傑和照顧郭老的大叔也把飯菜端上桌了,一夥人吃完飯,任傑去龍清候家住,他們年紀相仿,經過這一天的相處,關系也好得不行。
祖清和左億就住在郭老家,大叔和郭老是一個房間,這也是為了更好的照顧郭老。
家門鑰匙,郭老交給了祖清,他們去休息後,祖清和左億坐在院子裡喝茶。
別說,郭老這院子前面是竹林,頂著月光喝著茶,再聽風吹竹葉的聲音,倒真有幾分風味。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聽了祖清說的後,左億緩緩點頭,“這事兒還真亂。”
“亂的是人心,”祖清放下茶杯,看著院門,“龍愛國到死都覺得是自己害了龍友芬,害了所有人,要是當初他鼓起勇氣娶了龍友芬,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那可不一定,”左億搖頭,“謊話需要另一個謊話去圓,那得多少的謊話啊?而龍愛國就是第一個謊話的開始,他也是受害者。”
“我們是旁觀者,看問題的方向不一樣,但是他不是,他是局中人,不只是他,郭伯伯也是局中人。”
“對了,”左億撐起身體,湊到祖清耳邊低聲問道,“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看見郭伯伯身上有紅光,那是什麽意思?”
“那是死氣,”祖清輕輕一歎,“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就如郭老自己說,他最多再活一個月。
夜風輕撫他們的面龐,祖清打了個哈欠,伸出修長的手戳了戳左億的胳膊,“你困不困?”
左億一本正經,“不困,我睡了午覺,現在精神得很。”
祖清聞言一臉羨慕,“我要是在家,也能睡午覺了。”
“逗你的,”左億噗嗤一笑,抬手捏了捏祖清的手心,“你都不在我身邊,我怎麽舍得睡午覺,走,睡覺去。”
“你的房間在那邊。”
祖清指了指旁邊的房間。
“就和你一起睡,”左億非常嚴肅地看著他,“這樣我們走了以後,人家也能少洗一床被單。”
這個借口滿分。
祖清開了門,左億鑽了進去。
半夜。
祖清和左億同時睜開眼。
二人坐起身,紛紛看向房門處,只見那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十分漂亮,此時正用那雙水汪汪地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你們還真能看見我,”女人,也就是龍友芬輕輕飄到床前,“郭立國那個畜生還真能找到能人。”
郭立國就是郭老。
“麻煩你遠一些,”左億用薄被把祖清蓋住,面無表情地指著房門,“大半夜的,不適合談話,你明兒白天來。”
“白天?”
龍友芬皺起眉頭,“那可不行,現在的鬼也十分注重保養的,那紫外線多強的,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見龍愛國。”
“不是,”左億擰起眉,“你憑什麽要求我們?我們是郭老請來的,人家給了報酬,你給我們什麽?”
“我讓你們做事兒,還需要報酬嗎?”
屋子裡的鬼氣忽然加重,龍友芬原本漂亮的臉蛋也忽然難看起來,瘦骨林柴滿臉怨氣,這是她死時的模樣。
祖清一腳就把她揣倒在地!
“啊!”
龍友芬發出慘叫聲,隨即明白祖清不是自己能惹的,她連忙躥走。
祖清沒追,而是戳了戳左億的臉,“你怎麽感受到她的?”
“你一動,我就醒了。”
左億把人拉上床,抱住他的腰,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我認床,再說了,咱們在別人家,我當然得警惕一些。”
“沒事了,睡吧。”
祖清笑了笑,回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天亮了,灶房那邊很快便傳來動靜,祖清和左億起來時,郭老正從後院坐著輪椅過來,看著他手裡提著的米糠,就不難猜出他是去喂雞。
“早上好,郭伯伯。”
祖清和左億齊聲問好。
“早上好,”郭老笑道,“洗漱就在那邊,洗臉盆和毛巾都是乾淨的,你們放心用。”
“謝謝。”
昨晚上他們是跟著郭老他們洗漱的,沒想到今兒郭老讓人特意買了新的回來。
祖清和左億洗漱完後,任傑也過來了。
他打了個哈欠,眼底帶著青黑。
“昨晚上沒睡?”
左億看著他身上的鬼氣,皺起眉。
“我做夢了,”任傑使勁兒地拍了拍臉,“我夢見床邊站著一個女鬼,她一直在笑,還摸……嚇得不行,醒了好幾次,可睡過去後,又是那個樣子。”
偏偏同床的龍清候啥事兒都沒有。
祖清聽完任傑的話後,從包裡拿了一張符給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放在枕頭下面。”
任傑收好,咽了咽口水問他們,“所以,我昨晚上不是做夢?是真……
“是夢是夢,”左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鬼,只是出門在外又做了奇怪的夢,有了這個安心一些。”
任傑嘴角一抽,“左億哥,我不是小孩子,不過還是謝謝。”
看他去洗漱後,左億指著自己,問祖清,“我那話像是哄小孩的嗎?”
“像。”
祖清笑著點頭。
吃了早飯後,祖清和左億等人一同去了後山,在龍清候的帶領下來到那山崖處。
而就在他們離開不久,郭老便忽然呼吸不過來,捂著心口滿頭冷汗,大叔聽見動靜後趕忙去拿了藥,可郭老連吞咽都很困難了。
大叔無奈,只能把郭老的腦袋抬起頭,用水把藥灌下去!
幾分鍾後,郭老的臉色好轉了不少,他一把抓住想要給他兒女打電話的大叔,“別……”
大叔見此皺起眉,“不能再瞞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郭老搖頭,“別讓孩子們糟心了,你要是不聽我的,就回去,別來了。”
山崖處。
祖清一手抓在旁邊的榕樹上,一邊垂頭往山崖下方看去,在那水溝處,坐著一個女鬼,女鬼似乎發現有人看自己,緩緩抬起頭時,正好對上祖清的目光。
龍友芬嚇一跳,直接鑽進了水裡,消失不見。
她昨晚上被祖清踹了一腳後,現在都感覺疼呢。
哪有人踹鬼踹得那麽疼的。
“你小心點兒。”
從另一邊過來的左億見祖清那麽危險的動作,立馬上前把人拉了回來。
“知道了,”祖清看向和任傑蹲在地上找什麽的龍清候,“下面那條水溝,怎麽過去?”
“沒有路,只能順著這邊下去,不好走。”
龍清候指了指側邊陡峭的山坡。
“下面有東西?”
左億問。
“算了,”祖清想了想,“還是找另一個吧。”
他們又回到山腳處,龍愛國的家。
龍清候不知道從哪弄來鑰匙,把門開了。
除了堂屋外,其余房間都很潮濕,不能住人,可就在其中一間房裡,左億和祖清看見了濃鬱的鬼氣。
這說明今天也有鬼來這房間。
“你們去玩兒吧。”
祖清讓龍清候和任傑去玩兒,接著把堂屋門關上,左億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
香爐放在神龕下面,插上香,用朱砂畫符,再將那符貼在神龕上面,祖清雙手成決默念著什麽,接著左億便見那符緩緩燃起。
門窗處傳來小小的動靜,祖清睜開眼,動靜便停了。
“請出來吧。”
祖清轉過身時,那黃符的灰燼也盡數落在香爐之中,而此時,插在香爐上面的三炷香才開始燃起。
大約過了幾分鍾,一個青年鬼出現在堂屋。
他長得又高又壯,面容俊朗,可惜頭上有個洞,看著有些嚇人。
“為什麽你……
龍愛國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就出現在這邊了。
“你不是一直在關注我們嗎?”
祖清笑著給對方遞了一瓶飲料過去,“脈動,很好喝的。”
龍愛國搖頭,“我是鬼,拿不住,吃不了東西的。”
“試試吧。”
祖清往他面前遞,龍愛國無奈,伸出手去不想接住了。
瞧著他那目瞪口呆的樣子,左億沒壓抑自己的笑聲,“清弟給的東西,鬼神是可以吃喝的。”
龍愛國有些激動,他死了這麽多年,除了躲避龍友芬外,就是看著村裡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看著他們的國家一天比一天強。
這個什麽脈動,他在村裡的小賣部裡看見過,現在好了,能嘗嘗味道。
小心翼翼地擰開瓶蓋,龍愛國喝了一口後雙眼微紅,“好喝,謝謝你。”
“不客氣,”祖清又遞了一個蘋果過去。
“謝謝謝謝,”龍愛國啃完蘋果後,笑看著他們,“找我有什麽事?”
“郭伯伯找我們的目的,你知道嗎?”
聽到這話的龍愛國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屋子裡的光也暗了不少,“我不去投胎不是因為放不下什麽,是因為龍友芬還在這,她一直想要還是郭立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些年,我阻止了不知道多少次,如果我走了,郭立國可能活不了一晚上。”
“龍友芬為什麽不去投胎?”
“她想報仇,說是郭立國害死了她,還有她那兩……
龍愛國一點都不想提那兩個人的名字,不說龍友芬的原因,他就是被他們弄死的。
“還有那三個孩子,對郭立國越好,她就越恨,因為她覺得孩子們認賊作父。”
左億和祖清對視一眼。
“你先去投胎,龍友芬那邊有我們。”
不想龍愛國還是搖頭,“我不去,你們要勸就勸龍友芬投胎去吧。”
“你們這些年見過面嗎?”
“見過,每一次都是她對郭立國下手的時候,”龍愛國沉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1923:52:30~2021-01-2023:46: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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