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吞了吞乾痛的嗓子,自然明白身上這股猛烈的燥熱是誰的手筆了。
“你想做什麽?”他啞聲問。
男人笑了起來。
明明感覺張嘴就能噴出地獄烈焰來了,可看見他的笑容,易真仍舊感覺背後發毛,雞皮疙瘩直往外冒。
“和以前一樣,嫂子。”男人笑著說,“我給你解開鏈子,你爬到我這來,我就給你喝水,再給你獎勵。”
話音剛落,易真腳腕上的小金鏈子就啪嗒一聲開了,臥室的磨砂雕花玻璃門也悄無聲息地提高了透明度,繼而平滑地向兩邊分開——一個詭異中又摻了十足科幻感的場景。
男人的笑容那麽和煦,語氣那麽正經,如果不聽他說話的內容,本應像導師對學生說拿著你的習題冊到我辦公室來一樣尋常。
易真變了臉色:“我叼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光屏便關閉了,空蕩蕩的臥房,隻留下一個臉色難看到要吃人的易真。
“太阿,”易真嘴唇微張,呼出一口灼熱的氣,過高的體溫已經令他的四肢開始發軟,更兼手腳無力,“他能不能聽見……”
[系統和玩家之間的交流,無法被第三方所知。]
太阿姍姍來遲,終於說了從方才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那你打算怎麽幫我?”易真咬緊牙關,“他又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這男的就是所謂的男主吧,那我的身份豈不是……這小畜生還叫我嫂子!”
太阿說:[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目前的情況已經超出了我的運算邏輯。]
它頓了頓,鄭重地說:[世界不會選擇一個穿書者作為自己的主要角色,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並且我的檢測系統也沒有觀察到你的身份。剛才我不在,是因為進行了緊急自檢,臨時輸入了你的信息……]
“你不是會開掛嗎?”易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眼下的狀況,“現在管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把我變成超人也好,變成奧特曼也行,再不濟……再不濟還有個叫漢尼拔的,你把我變成他,我發誓等我爬到之時就是這孫子出鍋之日!”
太阿的口吻難得帶了點無可奈何:[我認為這是當前無法打開的權限,我的作用是引導,而非帶領玩家……開掛。]
“……太好了,”易真面無表情地喘氣,“要問我把手伸進攪拌機裡有沒有這個好,我還得猶豫一下呢。”
[但是,]太阿補充,[時效性短暫的頭腦清明buff,系統可以作為新人保護福利,現在兌現給玩家。時長90秒,是否選擇兌換?]
“換!”易真縱身一躍,從那張大床上蹦噠下去,“說不定我還得再申請一個量子速讀的功能,我得盡快摸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太阿冷靜道:[無需量子速讀,為了幫助所有玩家快速了解所在世界,原著自帶五百倍超速輸入設定。]
一股刺腦的涼意席卷了易真的全身,作用堪比在他的腦仁上直接倒了一瓶清涼油,剛才他還熱的五內俱焚,現在就差冷得打擺子,可謂真實的冰火兩重天。
但易真沒有功夫抱怨,他手裡拿著原著,在確認了監控會被太阿糊弄過去之後,便抓緊翻閱了起來。
易真:“………………”
易真瞪著書本上發光的字,臉色極其難看。
他雙手狂舞,將書頁翻得跟雪浪一般,極速看完了全書的劇情,總結一下,只有四個大字:沒有劇情。
本書男主之一,易真,本書男主之二,容鴻雪,這兩位青年英才甫一相遇——很遺憾,並未碰撞出什麽健康向上的火花,反倒是一位剛死了老公,另一位滿腦子都想著炒對方的皮炎。
容鴻雪半夜摸進易真的房間了,順利炒一頓皮炎;易真反抗了,炒;容鴻雪生氣了,炒;易真坐上星際飛船逃走了,這裡暫且不管一本黃書怎麽還是個星際背景,先爆炒一頓皮炎;容鴻雪跟別的男男女女鬼混了,這裡暫且不管突然蹦出來的男男女女是誰,再爆炒一頓皮炎——自然,也不要管為何男主同別人鬼混到頭來爆炒的還是寡嫂的皮炎……總之上百頁翻下來,易真已經認不出那些動詞名詞形容詞了,滿眼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想哭,哭不出來,想自殺,還下不去手。
別人是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個日出,這本破書是日出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假如上天能再給易真一個選擇的機會,那麽他要用三百天來反覆刺殺容鴻雪,六十天用來治愈自己的屁股讓自己不至於死於脫肛,剩下四天他準備遠走高飛連夜買火車站票逃離這個鬼地方。如果以上這些計劃都沒有成功,那麽還留下最後一天,可以讓他舍身抱住核彈,炸翻這個操蛋的世界。
[……綜上所述,玩家所處的世界,劇情簡單——男主在大哥死後對大哥的配偶強取豪奪,最終兩人日久生情;邏輯粗糙——所有故事轉折都是為了兩人互動而存在;主角數量匱乏——僅有兩個。由於該世界完全符合優質標準,因而引起大量其他穿書者爭相前來。不過無須擔心,在世界所有權爭奪戰中,我會全力支持你……玩家,你怎麽不說話?]
易真深吸一口氣:“我要離開這裡。”
太阿疑惑地停頓了一下。
[我認為這是不可能……]
縱使現在還是清涼油上身的狀態,易真依舊氣得腦門發熱:“這是我,這是我啊!”
易真將書摔在地上:“你看看這個名字,主角之一是我!易真,我就是易真!你們這破小黃書拎人之前也不核對一下,我尋思我一個玩家怎麽就成主角了呢?”
早在那男的——容鴻雪,帶著一臉平靜又隱隱透出變態的笑容喊他嫂子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這是一個什麽萬惡的局面,但親眼所見到底是不一樣的,看著書裡那個頂著“易真”名字的柔弱寡夫被翻來覆去、炒來炒去的感覺,更是大不一樣。
易真覺得,此刻自己還沒有崩潰,是因為自己的心智委實堅韌不拔,超出常人許多。
“我要離開這裡。”
[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玩家,]太阿的口吻依然冷靜,[不過——]
它話風一轉:[90秒時限已到,你該爬了,玩家。]
【主線任務:初始已觸發
任務內容:我爬,我最會爬了
我現在是《欲闖情關:小叔放過我》的主角之一了,雖然太阿說穿書者當主角沒有前例,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眼下,我必須爬到容鴻雪的所在處,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人生自古誰不爬,爬。
任務獎勵:初始三大屬性選擇權,10秒無雙buff】
看著任務詳情,易真欲哭無淚,事實上,他也確實站不起來了……他只能爬。
熱浪滾滾而來,比先前似乎還要熾烈幾分,易真走也走不了,唯有忍氣吞聲,在冰冷的地面上徐徐蠕動。
“太阿,”易真有氣無力地問,“我到底中了什麽毒?”
[事實上,這是一種提純過後的生物毒素,能夠導致人體荷爾蒙分泌紊亂,將你的性激素短暫提高至超出常人的水平,由於毒性猛烈,很難一次清除。]
“……春藥是吧,直說就行。”易真面無表情,實則在心中將那個叫容鴻雪的小畜生宰了十萬八千遍,“可要是這種藥,我現在難道不該喪失理智、烈火焚身,抱著他的大腿哀嚎給我一個痛快嗎?為什麽我隻覺得熱……也沒什麽別的症狀啊?”
[也許是因為這具身體發作多次,已經有了耐藥性,又或者是因為你的身份。]太阿回答,[你既是身具指引系統的穿書者,同時也是這本書的主角,從這方面看,你確實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易真哼笑了一聲:“那真是萬幸。”
有監控,自己現在掙扎的情狀肯定都被容鴻雪觀賞著;“跟以前一樣”,說明這事不是第一次了;再加上這個很難一次清除,只能靠藥來暫時壓一壓的烈毒……太熟練了吧大兄弟,P站調教區沒你我不看啊。
就原著劇情來說,易真現在是男主容鴻雪的寡嫂,他哥容懷宇的遺孀。除開那滿坑滿谷的肢體糾纏情節,書裡倒也不是沒有值得琢磨的信息點。
容鴻雪這個人,聽名字就像個小姑娘似的,秀氣得不得了。然而名字越秀氣,個性越變態,從易真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這是個不好對付的人。
像狼,易真心想,還是頭養不熟的狼。
容鴻雪此人,來歷不長,書裡的幾段話就能概括。
私生子,偷情產物,不被看好的人生。
他的母親是星盜的情婦,但卻對他的父親——當時已經結婚,育有一子的容父一見鍾情,不聲不響地讓星盜的洗頭水帶了點綠,容父更是爭氣的一發入魂。懷了容鴻雪之後,情婦不願打掉腹中的孩子,她認為那是一個逃脫流亡生活的契機,於是她找到容父,要求他帶她走。
但容父根本不想因為一個女人,以及她根本就不重要的孩子去開罪一個星盜集團,又不想留下這個麻煩等待事情敗露,於是就先用花言巧語騙得容鴻雪他媽相信自己,然後直接一張單程票,將她發賣到了流放罪人,有去無回的邊緣荒星。
多少年的時光,容鴻雪顛沛流離,一直在吃苦,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在中央星域享受錦衣玉食,手握世家財富。
還好他的大兒子是個先天有缺的病鬼。
還好他沒有其它兒子。
容鴻雪的母親去世後,他心中最後一絲溫暖的牽絆也被死亡斬斷,他用盡手段,從荒星逃脫,同時踏上了復仇的道路。
在這條路上,他第一個盯上的,就是容家父子的命,第二個盯上的,就是容家的產業,第三個盯上的,就是他靦腆溫柔的嫂子,他同父異母兄長的男妻。
容父被他搞死了,他哥哥也跟著一命嗚呼,這個柔弱無助的美人就像失去倚仗的菟絲花,現在,他隻好來依靠自己了。
——他是他復仇道路上的最後一環。
易真爬得口乾舌燥,也沒有心情去觀賞周圍的環境,只知道順著走廊前進。好在周圍沒有別人,地板也足夠光滑乾淨,算是讓他沒有那麽費勁。
脊椎、大腿、手臂,渾身上下,都像是快要沸騰了一樣發著高熱,易真喘著氣,面前一扇緊閉的,半透明的門,攔住了他的去路。
或許這不能叫門,只能叫門形狀的牆,易真去扒拉,連一道逢都沒有,仿佛一面嵌在銀白金屬上的圓鏡。
這他媽……
“小真。”門上又出現了容鴻雪的影像,他還是笑著,連表情都沒怎麽變化,“還是你更喜歡我叫你嫂子?”
易真眯起眼睛盯他,你等著,等我到了,我必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對你的無限毒打中去。
“你今天好像格外安靜,也不哭,也不鬧了,”容鴻雪的語氣有著微微的歎息,“而且,也好像忘了事情。”
“……什麽事情?”易真問。
銀白色的牆角處,忽然勻速推出了一個水盆。
“渴了嗎?這是給你的。”容鴻雪斯斯文文地笑,“不用手拿,舔乾淨,門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