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主動權隨著覃素的開口又回到了孫玉柔手中,薑落眯了眯眼,問覃素道:“覃素是吧?你敢不敢發心魔誓,對你方才說的話負責?”
聞言,覃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修真界中的心魔誓有著極為強大的約束力,若違背了心魔誓的內容,往後每一次想要突破修為都會被心魔纏身,要麽就修為不得寸進,要麽就被心魔困住,走火入魔。
覃素白著一張臉,看了一眼孫玉柔,像是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將心魔誓發了出來。
覃素是天音門聖女,天賦前程都是一等一的,按照常理來推斷,怎麽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拿自己做交易的師父賭上自己的前程去撒謊。
眾人看著薑落和孫玉柔的眼神重新變得有些猶疑。
見覃素已經發了心魔誓,薑落的眼神冷了下來。
覃素是為了什麽撒謊是她們師徒之間的事情,她管不著,不過既然敢在這種時候恩將仇報咬她一口,就別怪她讓覃素也落不了什麽好處。
緊接著,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薑落忽然暴起,直取坐在上首的孫玉柔。
既然說實話沒人願意聽,那就直接報仇吧。
孫玉柔沒料到薑落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突然發難,匆忙起身迎戰,兩個人瞬間打在了一起。
其余人也沒有要偏幫誰的意思,一個個仿佛沒看見打鬥的場面,紛紛按兵不動隔岸觀火。隻余下天音門的長老和弟子火燒眉毛一樣上躥下跳想把兩個人拉開。
沈秋庭趁亂踹了一個椅子過去絆了孫玉柔一下,見薑落抓住機會在孫玉柔胳膊上又添了一道傷口,心滿意足地退回了白觀塵身邊。
場上已經沒有他什麽事兒了,沈秋庭閑來無事,湊近白觀塵問道:“你說覃素方才為什麽會突然反口幫孫玉柔說話?”
白觀塵皺了皺眉,道:“前些時日查探聖女失蹤之事時,我曾聽天音門重弟子說過對覃素的印象。覃素平日對師弟師妹們頗多照拂,行事為人也落落大方,在門內風評極佳。她突然選擇跟孫玉柔站在一起,怕是孫玉柔手中有她什麽把柄。”
沈秋庭點了點頭,見薑落把孫玉柔壓著打,也放下心來,道:“若只是因為把柄,她大可以說出自己的難處,師姐她們總不會逼她來作證。”
有些兩難是天然存在的,但也有一些兩難,從一開始本可以被避免。
天音門正殿重正鬧哄哄亂作一團,門口忽然闖進來一個天音門弟子。
那弟子像是被什麽妖獸撕咬過,身上的門派服破破爛爛,渾身上下都是斑斑血跡,一進殿就跪趴在了地上,用盡力氣喊了一句:“掌門!山門外……魔域中人攻進來了……”
話一說完,她便頭一歪,再也沒有了生息。
“什麽!”
原本隔岸觀火的人這下坐不住了,紛紛站了起來。
沈秋庭離得近,湊過去探了探她的脈搏鼻息,搖了搖頭:“已經死了。”
奇怪,如果是魔域中人進攻,為什麽這弟子身上會有如此多的撕咬痕跡?
而且……這些撕咬傷中似乎還混了不輕的魔氣。
“快!抓住那魔女!”
薑落一見那弟子的樣子就覺得不對,顧不得孫玉柔,趁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迅速跑出了正殿外,掏出一張保命用的高階傳送符逃之夭夭。
私人恩怨和正邪之爭的分量遠遠不是一個等級,方才各家各派可以看薑落和孫玉柔的熱鬧,現在魔域都打上門來了,自然不能繼續袖手旁觀了。
白觀塵見沈秋庭面色有些奇怪,心中一動,問:“你想到什麽了?”
沈秋庭擰眉思索了一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在天元大比第一輪的時候遇到的對手?就是那個清風門的徐躍。他當初魔化之後幾乎失去了全部人類的特性,做出這種類似於獸的撕咬行為也完全不奇怪。他魔化的根源是兩星花,但這種魔人製作的源頭卻一直沒有浮出水面。”
白觀塵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
沈秋庭面色有些凝重,肯定了他的意思:“我懷疑這次來天音門的根本不是普通魔修。”
沈秋庭歎了一口氣:“行了,說再多也沒用,不如先過去看看。”
薑落一路回到她讓帶過來的魔修暫時駐扎的地方,不敢直接進去,就近尋了一棵樹,站了上去打算先看看情況。
她剛一放出神識,便被駐地的情況嚇了一跳。
駐地中站著一排又一排的怪物。這些怪物像是由人改造而來,眼瞳純黑,渾身上下爬滿了詭異的血色魔紋,看上去奇詭又可怖。
而她帶過來的那些魔修早已不見了蹤影。
薑落幾乎立刻判斷出此地已經不能久留,正想收回神識先去別的地方避一避禍患,神識卻像是被什麽東西黏住了一樣,牢牢釘在那些怪物身上收不回來。
緊接著,駐地中心的帳篷中走出了一行人,領頭的是一個全身上下被黑鬥篷包裹的人。
那人抬頭看向薑落所在的方向,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妖異的臉。
正是被薑落調虎離山的紀明川。
紀明川看著薑落的方向,愉悅地揚了揚唇,對身邊的人說:“喲,咱們的薑護法回來了,還不趕緊把人領回來?”
身邊幾個高階魔修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禮:“是,大祭司。”
薑落知道自己應該跑,可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行人向自己逼近。
天音門的山門前已經化為了煉獄。
門口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活人了,滿地都是殘肢碎肉和鮮血,幾乎沒有能夠下腳的地方。
詭異的是,地上的屍體不止是正道修士的,其中還夾雜了不少魔域修士的屍體。
無數身上布滿了鮮紅魔紋人形的怪物正四肢著地趴伏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滿地的殘屍,時不時發出滿足的嗥叫聲。
一個僅剩下半截身子的魔域修士撐著一口氣爬到一個弟子面前,聲音嘶啞地哀求道:“求……求你,殺了我!”
那弟子看見他的慘狀,面露不忍,抽出劍來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人形怪物們聽到活人的動靜,停止了進食的動作,直起身子來直勾勾地盯著一堆靈力充沛的每餐。不少怪物忍不住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唇,唇邊的碎肉和血水被抹開,看得人幾欲犯嘔。
緊接著,這些怪物毫無預兆地撲了上來,跟修士們混戰在了一起。
沈秋庭抽出劍,一劍破開了一隻怪物的胸膛,露出了裡面的心臟。
不同於上一次看見徐躍的還能被稱之為人類的心臟,怪物的心臟已經變成了詭異的純黑色,質地分外僵硬,卻依舊能夠在胸膛中有力地跳動。
看起來不像是心臟,倒像是維持軀殼運轉的某種晶石。
沈秋庭心中一動,順手將怪物的心臟摸了出來,打算有機會研究一下。
失去了心臟的怪物在原地茫然站了一會兒,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憤怒地向著沈秋庭攻擊過來。
相比於還有心臟的怪物,失去心臟的怪物反應力好像要慢不少。
沈秋庭得出結論,找準機會一劍將怪物攔腰砍成了兩半。
怪物被砍成兩半之後,依舊在地上不斷掙扎著。眼看著自己沒有辦法繼續站起來,怪物的上半截身子竟回頭爬動了兩步,將自己的下半截一口一口嚼碎吞進了肚子裡。
沈秋庭一劍拍開另一個試圖過來攻擊他的怪物,繼續觀察自己的觀察對象。
那怪物吃完自己的下半截,腰部以下竟重新長出了一雙腿,同時整隻怪物也縮小了一圈。它在原地適應了一下自己新的雙腿,仿佛認準了沈秋庭一樣,堅持不懈地向著沈秋庭攻來。
沈秋庭如法炮製,第二次將它攔腰砍斷。
那怪物第二次吃掉了自己的另一半,身體再次縮小了一圈。
如此反覆三次,怪物終於徹底沒了聲息。
在場的大都是聰明人,在怪物的不死能力上吃過幾次虧已經發現了問題,見這邊沈秋庭順利殺死了怪物,也有樣學樣。修為高的人乾脆將怪物轟成粉末,修為低的小輩們便幾個人一組,怪物復活一次便再殺一次。
林琅原本就近跟兩個昆侖劍宗的弟子一起組隊殺怪物,一抬頭看見不遠處裴子均身後一隻怪物正張開嘴向著裴子均的脖子咬了下去,嚇得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地衝過去將裴子均撲倒在了地上。
怪物只要能吃到活物就很滿意,也不挑人,調整了一下角度衝著林琅的脖子咬了下去。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怪物在接觸到林琅皮膚的一瞬間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倒地抽搐起來,沒過多久就化為了一灘血水。
林琅緊閉著眼睛,心裡暗中祈禱怪物待會兒咬輕點,結果半天沒感覺到疼,一抬頭卻發現怪物已經消失了。
裴子均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怒道:“你要不要命了!非要這時候衝過來幹什麽!”
林琅傻愣愣地看著他。
裴子均歎了口氣,揉了揉他的腦袋,將傻師弟護在了身後。
沈秋庭做完了實驗,見白觀塵身邊圍了一圈怪物,正想提劍過去幫忙,才剛一靠近,那些怪物就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齊齊衝著沈秋庭跪了下來。
沈秋庭見到這陣仗嚇了一跳,忍不住愣了一下。
白觀塵擰緊了眉,趁沒人注意這邊,一個大招將周圍的怪物全化為了齏粉。
沈秋庭回過神來,忍不住一身冷汗。
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方才的情景,他怕是免不了要落得個跟魔域有瓜葛的名聲了。
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明川站在飛行法器上,遠遠地俯瞰著戰局。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感興趣的東西,冰冷的豎瞳微微閃了閃。
他以前居然沒有注意到,原來竟是有老朋友回來了。
紀明川跳下飛行法器,緩緩降落在屍山血海之上,吹了一聲調子古怪的口哨。
怪物們好像得了什麽命令一般,忽然停下了動作,整齊劃一地退走了。
紀明川召回了怪物們,也不多停留,轉身就離開了天音門。
沈秋庭耳中忽然傳來了一句陰冷粘膩的傳音,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爬過耳畔:“尊主,歡迎回來。本座給您準備了一份重逢禮物,就在這滿地的屍體中,希望您能喜歡。”
他皺緊了眉頭看過去,就見紀明川回過頭來,衝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紀明川:我滴媽呀,還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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