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是被頭頂樹枝上落下的雪淋醒的。
他抹掉了落到臉上的雪,揉了揉腦袋,抬頭看見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昏迷前橫行的妖獸也不知所蹤,看起來就像一個再寧靜不過的清晨。
沈秋庭還沒想明白眼下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劈裡啪啦的動靜。
陸乘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沿路踩斷了不少枯枝爛葉。他見沈秋庭已經醒了,隨手將懷裡的野果扔了兩個過去,道:“我往周圍看過了,這裡應該不在歲寒城附近。周圍大雪封山,根本辨不清方向,我給其他人發了傳音符,等人找過來把我們撈出去吧。”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妖獸自爆怎麽還能傳送范圍這麽廣,總不至於是觸發了什麽瞬移法陣吧?也不知道是哪個龜孫撞了我一下,否則說不定我就不用來這個鬼地方了。”
沈秋庭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那句響亮的罵聲,心虛了一下,拿過陸乘扔過來的野果看了看,轉移話題道:“周圍都是雪,你從哪裡找到這玩意兒的?”
這野果個頭不大,青中泛紅,看起來跟尋常的果子沒什麽區別。不過出現在這種冰天雪地裡,倒不像是凡品。
陸乘看了一眼,輕描淡寫道:“哦,回來路上看見的,打算帶回來先讓你嘗嘗,你吃不死我再吃。”
沈秋庭沉默了一下,將兩顆野果放在手裡,一起打向了陸乘的狗頭。
陸乘側身避過了沈秋庭的攻擊,嚷嚷道:“姓沈的你這就不厚道了,本少主千辛萬苦給你帶早飯回來你還不領情,其他人想求都沒有這個待遇。”
“留著給想求這個待遇的人吃吧。”
沈秋庭回了一句,懶得繼續聽他耍嘴皮子,拍了拍身上的雪從地上站了起來。
周圍山林崎嶇,皆覆蓋著厚厚的一層雪,一眼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
陸乘見他的動作,提醒道:“別亂跑,這邊路不好找,一不留神怕是回都回不來。”
沈秋庭應了一聲,隨口道:“我就在周圍轉一轉。”
陸乘見他果真沒有往太遠的地方去,便沒有繼續管他,找了一棵粗壯的大樹,將樹下的雪清理乾淨鋪上了一層軟墊,就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沈秋庭在周圍轉了一會兒,忽然在雪中看見了一點綠色。
他蹲下身來湊近看了看,是一片新鮮的嫩芽。
奇怪的是,這嫩芽的品種並不是什麽珍稀的、能在冰天雪地中生存的靈草,而是最為常見的野草。
沈秋庭撥弄了一下嫩芽,換了個方向繼續走。
一路上,他見到了不少類似的違反季節習性的草木。
這種情況在典籍中有過不少類似的記載,大概只會有兩種原因,要麽就是天道示警之類的無稽之談,要麽就是附近的靈力狀況出現了問題。
此處怕是並不尋常。
沈秋庭正想試探著運功吸收一下周圍的靈力試一試,突然砸過來一隻傳音符。
他打開傳音符,陸乘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過來:“接我們的人來了,趕緊回來。”
沈秋庭看了一眼柔嫩的樹枝上探出來的淡黃色小花,放棄了繼續試驗的想法。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還是先回去把精力放在對抗獸潮上為好。
他剛一回到兩個人醒來的地方,陸乘便迎了上來,囉囉嗦嗦地盤問道:“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慢?”
沈秋庭將自己方才的發現說了一遍。
陸乘皺了皺眉,拿折扇點了幾個陸氏的弟子,吩咐道:“你們暫且留下,在此處查探一下。”
見那幾個弟子應了聲,陸乘回頭對沈秋庭道;“我們先回去,昨夜我們不在的時候出了一些事情。”
沈秋庭見他說的含含糊糊的,皺了皺眉,詢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陸乘眼神躲閃了一下,沒有多解釋:“回去就知道了。”
沈秋庭見問不出什麽來,索性也不多問了,跟著陸乘一起上了一艘小型飛舟。
飛舟回歲寒城的時間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兩個人落了座,陸乘給他倒了一杯茶,躊躇了一會兒,道:“秋庭啊,你往日也算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了,承受能力應該挺強的對不對?我待會兒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千萬要冷靜。”
沈秋庭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應了一聲。
不知怎麽的,從上了飛舟開始,他就不自覺的有些心神不寧。
路上無聊,外頭兩個弟子便湊在一起開始閑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零零碎碎地傳進船艙中來。
兩個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麽,話題拐向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我在別處,聽說冰原上場面挺大的,現下究竟如何了?”
“唉,誰也沒料到那隻化神期妖獸的能力會導致雪崩。白仙君將所有人轉移出危險地帶之後被那妖獸趁虛而入,被迫跟那妖獸一同摔下冰窟了,眼下……生死不知。”
這句話說完,那弟子就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北域冰原之下其實並非全然是實體的,其中存在著不少空隙,平日裡在其上行走沒有問題,一旦冰層上因為什麽緣故出了裂縫,這裂縫又正巧倒霉對上了某一處空隙,就會形成冰窟。
冰原上的冰窟往往極深極陡,地下的千年玄冰在一定程度上還會抑製體內的靈力,修為再高的人只要掉下去了就別想上來。
雖然說是生死不知,但這種情況之下,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可惜白仙君這等人物,竟然折在了這裡,可真是天命難違造化弄人啊。
詢問的弟子也沒料到竟然是這個情況,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沈秋庭臉色一白,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滾燙的靈茶潑灑在手背上,將手背燙得通紅,他卻毫無所覺。
陸乘沒想到他還沒有想好怎麽開口沈秋庭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由得暗罵了門外兩個閑聊的弟子一句,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秋庭,你……手沒事吧?”
沈秋庭搖了搖頭,低下頭用靈力將被靈茶打濕的衣服重新蒸乾,冷靜道:“老陸,送我過去。”
陸乘就怕他這個樣子,咬牙勸道:“咱們先冷靜一下,人已經掉下去了,你過去也不頂什麽用啊。”
“老陸,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沈秋庭平靜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也是在北域,也是獸潮的時候,我掉進冰窟,是誰拚死把我帶出來的?”
陸乘一愣,也跟著想起當年的事情來。
當時他們年紀都還小,修為也不夠高,沈秋庭掉進去之後,陸乘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誰知那個一直跟在沈秋庭後頭的師弟突然就跟著跳了下去,也不知道兩個人怎麽做到的,十天之後真的從裡面爬了出來。
陸乘都開始給沈秋庭準備香燭紙錢了,突然聽聞這狗東西又回來了,當即便放下了手頭上的生意從南域趕到了中州。
萬幸是回來了。
雖然沈秋庭回來之後因為在千年玄冰中間待的時間太長壞了根骨,失去了所有修為,好歹也算是撿回了一條性命。
陸乘想起當年的事還是後怕,不由得暴躁道:“上一次是運氣好,你們兩個才能全須全尾地活著回來,你能保證你們的運氣一直跟上一次一樣好嗎?”
兩個人無聲對峙了一會兒,陸乘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歎了口氣,找人進來吩咐道:“帶他去。”
看沈秋庭這個架勢,如果他現在不送他過去,怕是沈秋庭立刻就能跳下飛舟自己過去。
那弟子聽完吩咐,迷茫道:“去哪裡?”
陸乘忍不住踹了那弟子的屁股一腳:“你們方才在外面唧唧歪歪被他聽見了,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那弟子挨了一腳,茫然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他們方才談的內容是什麽,臉色一變,小心翼翼地求證道:“真……真要去冰窟啊?”
那個地方眼下可不安全,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陸乘沒好氣地將折扇往桌子上一扔,拿下巴點了點對面的沈秋庭:“你問他。”
沈秋庭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弟子敏銳地察覺到船艙中的氣氛像是有些不對,應了一聲“是”之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陸乘還憋著氣,沈秋庭又沒有說話的心思,船艙中一時沉默下來。
飛舟的速度很快,改了方向之後大半個時辰就到了冰窟附近。
冰原上的溫度比歲寒城還要低,陸乘在南域和中州待習慣了,一下飛舟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還有不少人圍在冰窟附近,尤其是凌雲閣中的一幫弟子,不死心地想要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出來。
陸乘還想找沈秋庭商量一下具體的救人方法,誰料好友三兩步竄了過去,半點招呼都不打地就跳了下去。
眾人只見一道人影飛快閃過,還沒有看清楚是誰冰窟下面就多了一個人。
陸乘沒料到沈秋庭就這麽下去了,簡直覺得心臟都被嚇停了,跑到冰窟邊上大喊了一聲:“姓沈的!”
楚寄雪正好在附近,唯恐一個看不住再下去一個人,立刻提溜著陸乘的領子把他從冰窟邊上拎了回來。
陸乘掙扎了一下,被楚寄雪丟到了地上,怒道:“楚寄雪,你做什麽?”
楚寄雪擰眉道:“陸少主,請不要衝動。”
陸乘罵了一句:“衝動?我看誰都沒有姓沈的那個狗東西衝動。”
他緩了緩神,終於勉強找回了一點理智,問道:“諸位可知道下面的情況究竟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沒有一個人回應。
下面的情況……自然是九死一生。否則他們也不至於在這裡耗了一夜還沒有想出辦法來。
見沒有人回答,楚寄雪客觀地說了一句實話:“凶多吉少。”
林修立刻走上前將楚寄雪拎去了一邊,寬慰道:“陸少主也不必太過憂心,無論是白仙君還是那位沈小友都是有勇有謀之人,必然能夠逢凶化吉。”
這話的安慰效果也沒有多少,陸乘焦頭爛額地叫了人過來,吩咐先想法子搞清楚這冰窟的深度和走向。
一片忙亂中,林琅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抓住陸乘的袖子著急地問道:“方才跳下去的是我小師叔?”
陸乘覺得腦仁突突直跳:“除了他還能有誰這麽腦子有毛病?”
林琅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昨天活下來了啊。”
陸乘覺得他的話有些奇怪,不過眼下並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便忽略了這句話,繼續去指揮人了。
林琅一個人站在原地,表情一點點冷漠起來。
他在冰窟邊上,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冰窟。
他其實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不是想要這個人死。
畢竟他活了這麽多年,難得看見這麽一個鮮活的人,被折磨了那麽久也沒有褪色的意思。他雖然不是很喜歡這種鮮活,不過物以稀為貴,這個人活著,倒是讓世間多了那麽一點意思。
如此,是死是活那便讓聽天由命吧。
“阿琅,你怎麽站在這裡?小心掉下去!”
聽見裴子均的聲音,林琅愣了一下,主動往後退了一步,回過頭去又變回了往常的模樣,擔憂道:“師兄,你說師伯和小師叔能不能回來啊?”
裴子均揉了一把師弟的頭髮,面上也染了憂愁,叮囑道:“希望他們吉人自有天相吧。師父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我待會兒要去跟昆侖劍派的人一起清理周邊的妖獸。你跟著陸少主,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什麽事就發傳音符給我。”
林琅乖巧地點了點頭。
沈秋庭雖然跳得乾脆利落,卻也沒有傻到直接去送死。
下落到一半的時候,他看準了一處冰縫,迅速將靈劍插了進去。
有了阻礙,下落的速度開始減緩,沈秋庭趁機打量了一下冰窟中的環境。
這一處冰窟看起來很大,四周雜亂地堆著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堅冰,四面密布著寬窄形狀不一的通道,也不知道會通往什麽地方。
落了地之後,沈秋庭第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巨型妖獸的屍體。
這妖獸看起來應當是冰原特產的妖獸,渾身上下覆蓋著一層雪白的毛發,盡管看起來已經死了,渾身上下卻依舊散發著還沒有消散乾淨的恐怖氣息。
他想了想,走過去看了看。
像是感覺到有人靠近,“屍體”忽然劇烈地動彈了一下。
還沒死?
沈秋庭擺出防衛的姿勢,迅速往後退了兩步。
妖獸艱難地掙開了血紅色的眼睛,鼻子中呼出一口白氣,又撲騰了兩下,像是在警告沈秋庭不要靠近。
雖然還在掙扎,這妖獸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沈秋庭放了心,毫不猶豫地動手結束了妖獸的生命。
殺完妖獸,他繞著妖獸的屍體走了一圈。
妖獸的屍體上存在著不少劍傷,沈秋庭能認得出,正是白觀塵修習的劍法。
妖獸在這裡,那小白去哪裡了?
沈秋庭按捺住焦急的情緒,試圖找到一點白觀塵留下來的信息。
可除了妖獸身上的傷口,冰窟中並沒有任何一點人存在過的痕跡。
小白是和妖獸一起摔下來的,既然沒有在附近見到……屍體,那他一定就還活著。
沈秋庭閉了一會兒眼睛,憑直覺選了一條路順著走了過去。
如果掉下來的是他,那麽在救援困難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在原地坐以待斃,白觀塵也不會。
接下來要賭的就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路中能不能找到白觀塵走的那一條路。
冰窟中的每一處地方放眼望去都是滿目寒冰,看得久了就分不清方向也感覺不到時間了。
沈秋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幾乎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
更糟糕的是,在冰窟中待久了,千年玄冰的影響逐漸發揮作用,沈秋庭身上的靈力已經有一大半被壓製住了。
透骨的寒意湧上來,沈秋庭的臉色迅速白了下去。
他調動起不多的靈力維持住體溫,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年掉下冰窟的那一回。
那時候他真以為自己就要死了,身上的靈力消散了個七七八八,迷迷糊糊身體中像是在漸漸覺醒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將經脈拉扯得生疼。
他將整個人縮成一團,以此來留住所剩無幾的溫度。
遲明劍焦急地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最後因為沒有靈力支撐,也跟著黯淡了下去。
他當時還是凌雲閣中最有天賦的大師兄,自小沒經歷過什麽生死之事,算得上順風順水,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死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後來那般堅韌的心臟。
他會感覺疼,會感覺委屈,會覺得就這麽死了,還挺遺憾的。
他還沒有好好遊歷過九州,沒有看著那些不省心的師弟師妹們好好習劍,也沒有感覺過師父閑暇時跟他講過的高處的風光。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還有沒有人能忍著小白那些臭毛病。
可遺憾歸遺憾,真到了要死的時候,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在他亂七八糟地做完了心理建設,勉強算是平靜地接受了自己馬上就要死掉的現實之後,忽然感覺一陣不屬於自己的靈力進入了經脈中,一點點化去了經脈中的寒冰。
對方體內的靈力像是也不多了,輸進來的靈力斷斷續續的,數量也越來越少,卻還是堅持不懈地往裡面輸入著。
沈秋庭思忖著自己一個人死就算了,犯不著拉扯上別人,便努了努力打算睜開眼睛,想要勸對方不要再做無用功了。
他腦子已經有些迷糊了,甚至連冰窟中會出現除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都沒有覺得不對勁。
等他終於費勁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白觀塵的臉。
他的師弟半跪在他面前,狼狽得看不出半分平日裡清潔的模樣,看到他睜開眼睛的瞬間,先是呆愣了一會兒,隨後手指顫抖地將他擁在了懷裡。
沈秋庭就聽見他語調不穩地在自己耳邊說:“師兄,你終於醒了。”
大約是因為實在太冷了,落在脖頸上的那一點溫熱就顯得格外鮮明。
白觀塵居然……在哭。
那個時候沈秋庭突然生出了一個近乎荒唐的念頭——如果兩個人一起死在這裡,死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他動了動已經被凍得僵硬的手臂,慢慢回抱住了白觀塵,用極溫柔的語氣吃力安慰道:“醒了,我們一起出去。”
然後白觀塵便真的背著他將他帶了出去。
當時他力竭之前不信邪不肯坐以待斃,零零碎碎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白觀塵是怎麽從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路中找到他的。
沈秋庭從回憶中抽身,伸出手在面前的冰壁上用靈劍刻了一道深刻的劃痕。
若是這一條路不對,得再折返回來走下一條路。
他們兩個人也真有意思,眼下角色調換,他倒是成了找人的那一個。
他正想收回靈劍,目光忽然動了動。
在他方才刻下的劃痕上方一點,似乎有著另一條劃痕。
那道劃痕像是已經有些時間了,在冰壁重新凍結的過程中只剩下了淺淺的一條線。
沈秋庭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仔仔細細將痕跡看了好幾遍,才順著路快步走了過去。
每隔一段距離,沈秋庭就會停下來看一看還有沒有別的痕跡,這樣走走停停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看見了一道新鮮的劍痕。
在劍痕的不遠處,還有一小片新鮮的血跡。
沈秋庭終於忍不住喊起了白觀塵的名字:“小白!白觀塵!”
冰窟中的回聲不斷回蕩著,一直傳出去很遠。
沈秋庭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人回應,一顆心像是灌滿了冰水,直直地往下墜。
突然,他在回聲中聽見了一點細微的動靜。
像是劍器敲擊在冰壁上的聲音。
他愣了好久,直到又聽見了一聲,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才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
他立刻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狂奔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字數,六千,已經還帳了,你們不能打爆我的狗頭!(驕傲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