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身後有人在追,陰魂往人群中一鑽便消失不見了。
沈秋庭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察覺身邊有異。
無數道陰魂從四面八方飛來,一道道灰白色的影子迅速地沒入了人群之中。
在陰魂出現的瞬間,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厚重的烏雲遮住了白日,明明已經開春了,吹來的風卻讓人冷到骨頭縫裡。
街上的人們依舊在無知無覺地互相提防著,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沈秋庭本能地察覺不妙,動用靈力試圖追蹤那些陰魂的去向,可是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探查過一遍,卻沒有查到丁點陰魂的氣息。
他皺起了眉,這些陰魂明明已經進入這些人的身體中了,怎麽會突然消失不見?
白觀塵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兩個人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天色越來越暗了,刺骨的風吹刮著,空氣中雨水的腥氣越發濃鬱。
“啪嗒”一聲,一大顆雨水落到了地上,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水珠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街上的人紛紛收拾好了東西,快步跑開四散躲雨。
這個天氣也不好繼續在街上轉,沈秋庭見旁邊有一家小酒館,便將白觀塵拉了進去。
白觀塵看了一眼沈秋庭拉著自己的手,沒出聲。
兩個人走後,街對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一個撐傘的人來,一襲青衣,面容隱在傘簷下,盯了一會兒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又重新消失了。
豐城並不大,酒館老板在豐城中幹了一輩子,對城裡的大部分人都眼熟,乍然見到兩張乾淨漂亮的生面孔,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兩個人找了一桌乾淨的位置坐下,白觀塵用靈力將兩個人衣服上沾到的雨水蒸乾,忽然皺了皺眉。
一縷淡淡的陰氣從他纖長的指尖溢出,轉瞬間消失不見。
沈秋庭瞥見他指尖的陰氣,目光微微一凝。
水性屬陰,很容易就會溶一些髒東西進去,也不知道是此處陰氣太盛才會讓雨水中沾染陰氣,還是這雨本來就有問題。
白觀塵收回手,道:“此處並非只有一個築基期鬼修那麽簡單,我已經上報宗門了,你不需作為此次歷練的主導,只需跟在我身後即可。”
豐城內的情況顯然不是一個煉氣期的小弟子可以解決的了,並不適合作為煉氣期的試煉。
沈秋庭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意見,他對自己現在的實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他也太倒霉了些,從重生回來就沒有幾天消停日子。
兩個人之間重新安靜下來。
白觀塵看了沈秋庭一會兒,莫名其妙地有點想跟他說話,只是他習慣了沉默,沈秋庭不開口,他也找不到話題。
雨還沒停,沈秋庭隨手抽了一支筷子放在手裡把玩,余光看見窗外像是有個青衣的人影一閃而過,轉頭一看,原來是窗外的樹影。
筷子是木質的,沈秋庭把玩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兩個人住過的客棧。
好像是……客棧中有什麽東西被忽略了。
沈秋庭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問題來,索性就先把疑惑按下了。
小二正好來上茶,沈秋庭把人叫住,問:“小哥,你可知李家的具體位置?”
“兩位是想要去李家?”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熱情指點道,“從這邊往西,過了兩條街,門戶最氣派的那家就是了。這一家可都是仙人,聽說他們家那個老祖有三百多歲了,叫什麽……元嬰老祖!”
沈秋庭聽到這句話,眼神微微閃了閃。
哪怕是到了大門派中,元嬰修為也是足夠享受供奉了,這位李家老祖居然能沉得住氣窩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真對家族愛得深沉還是另有隱情了。
小二走後,白觀塵問他:“你想要現在去李家?”
沈秋庭點了點頭。
白觀塵提醒道:“李家老祖修為是元嬰,要小心。”
沈秋庭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給他倒了一杯茶:“但二師兄是化神修為啊,總不至於連個元嬰都打不過吧。”
他本來是隨口揶揄,誰料白觀塵鄭重地點了下頭,承諾道:“我會保護你的。”
沈秋庭:……
他忽然覺得,心中那口氣稍微順下去一點了。
也就順了一點點。
雨一連下了兩個時辰,等雨停的時候,已經將近午時了。
李家是豐城唯一的修仙世家,排場大得很,府邸足足佔了半條街,浸過雨水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著光。
沈秋庭站在門前,大大方方地給李家遞了拜帖。
又不是來做賊,自然是怎麽查探方便怎麽來了。
修仙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門派世家無論大小,但凡佔了某一處福脈作修煉之用,就要擔負起保護當地百姓、鏟除當地歪門邪道的責任。這段時間豐城內頻繁出事,李氏家主早已焦頭爛額,聽聞有修真大派的人來訪,連忙將人迎了進來。
修真正道在對抗邪魔外道上一向同氣連枝,有大門派的人前來協助自然再好不過。
李家主名喚李元,樣貌像是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修為在築基初期。
雙方落座之後,李元像是有些著急,寒暄兩句後直接進入了正題:“兩位凌雲仙師可是為豐城內的異事而來?”
沈秋庭拱了拱手,也不打啞謎,直接問道:“正是如此,敢問李家主現在城中情況如何?”
“不太好,”李元雙眉緊鎖,面上的神色鬱鬱,“兩位想必也知道,城中有鬼修作祟,現在已經死了十余戶人家。鄙人能力有限……到現在都沒能找出那鬼修。”
看這模樣,倒像是真心實意地擔心城中的情況。
沈秋庭一邊觀察著這位李家主的神色,一邊追問道:“那李家主可知這鬼修害人用的是什麽手段?”
李元搖搖頭:“不知,鬼修殺人的手段似乎並不固定。比如頭天晚上附身了個屠戶,第二天一家人可能都是被殺豬刀砍死的;若是附身了個打柴的,這戶人家可能就是被砍柴刀殺掉的。”
沈秋庭思忖了一會兒,想到上午在城中見到的多條陰魂,問道:“這鬼修附身……是一天只會附身一個人嗎?並且這鬼修還不會出城活動?”
李元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
沈秋庭沒對這種情況做出什麽評價,只是禮貌地笑了笑。
白觀塵未防打草驚蛇,早早便掩飾了自身修為坐在一旁聽沈秋庭套話,這會兒卻忽然冷不丁開了口:“不知李家主可知城外不遠處的那家客棧?”
城外那家客棧開得偏僻,李元不知道他為何會問起這個,照實答道:“自然知道。說來奇怪,那客棧的位置分明賺不了什麽錢,掌櫃卻一直開了二三十年,也不知是為了什麽。不過這次鬼修之事,那間客棧倒是庇護了不少城民,也算是一件善事。”
沈秋庭想到昨天晚上密密麻麻的蠱蟲,心道,這可真是太善了。
他想了想,又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李家主可對這鬼修生前的身份有所猜測?”
鬼修死前多含怨,死後為了報復也更容易在死地作祟,沈秋庭這一問純屬例行詢問。
誰料聽到這個問題,李元的臉色卻變了變。他端起茶碗,借喝茶的動作掩飾住了臉上的失態,勉強笑道:“並無猜測,豐城自來民風淳樸,近些年並沒有枉死之人,可能……並不是本地的鬼修。”
“多謝李家主,情況大致了解了,”沈秋庭心中一動,倒也沒有當場揭穿他,而是站起來衝著李元行了個禮,道,“若是接下來有什麽事,可能還要繼續叨擾家主,李家主勿怪。”
李元連忙站起來還禮,邀請道:“若是兩位仙師還沒有定下住的地方,可以先在李家住下,也方便一起合作解決此次的事端。”
沈秋庭和白觀塵對視一眼,覺得這是一個查探的好機會,便點了頭。
李元給兩個人安排了客房,便讓家仆將兩個人帶下去了。
路上沈秋庭試著跟家仆套話,但這家仆也不知道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回答的盡是些人盡皆知的問題。
將兩人送到門口的時候,家仆才開口叮囑了一句:“東邊的院子是我們家老祖在住,老祖不喜見人,兩位還請多多包涵,不要過去擾了老祖清淨。”
沈秋庭的目光微微閃了閃。
方一進到房間,沈秋庭便關上了房門。
白觀塵在門口設了隔音陣,折過身來問:“你對李元的話如何看?”
沈秋庭“嘖”了一聲,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道:“這鬼修聽起來還很講規矩,說好了一天隻附身一個人便一天隻附身一個人,說好了一天隻滅門一家便隻滅門一家。若我是這鬼修,不說一天要多跑幾次業務了,就算晚上滅掉一家門的同時去隔壁逛一逛,效率也會快得多。”
鬼又不是太陽月亮,每天都要定時定點地出來溜達一圈,這種情況不是這鬼腦子有問題,便是有人在借鬼生事端了。
更何況,李元談及鬼修身份的閃爍神情,也明晃晃地說明了這其中有問題。
沈秋庭思索了片刻,問白觀塵:“今晚一起出去看看?”
白觀塵無奈地看他一眼,道:“我去看,你在房間裡等我。”
沈秋庭現在修為還不夠,晚上出去恐怕會遇到危險。
“還是跟你一起出去吧,”沈秋庭知道他是好意,卻搖了搖頭,“李府內怕是也不一定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猜本副本的大波ss(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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