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元大比的最後一輪正式開始。
十個人被放在一個擂台上進行混戰,出了擂台的范圍就算輸,一直到擂台上只剩下最後一個人。大比前十的順序也按照出擂台的早晚來進行排序。
沈秋庭剛一走進前十聚集的地方,忽然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原本應該在昨日就淘汰的沈喻居然也在。
沈喻看見沈秋庭,露出一個毫不掩飾惡意的笑容。
沈秋庭瞟了一眼他身上哪怕用了最好的靈藥也沒有好全的傷,忍不住皺了皺眉。
明明打不過他還敢這麽囂張,這沈喻就差把他身上有貓膩寫在臉上了。
白觀塵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當即便站起來向孫玉柔發難道:“孫掌門,在下記得這位沈少主在昨日就已經淘汰了,怎麽今日還會出現在這賽場之上?”
經過這段時間的事,孫玉柔對凌雲閣這些人沒什麽好感,面上卻還是維持住了基本的體面,回答道:“昨日方家那個孩子出了事情,今日不能來參加比賽了。天元大比乃九州盛事,前十之爭空著位次不太好,我便跟大家商量將沈喻替補上來了。”
“哦?”陸乘搖了搖扇子,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跟著站了起來,“孫掌門說的是哪個‘大家’?我陸氏可是毫不知情呢。”
祁思南也笑眯眯地端起了茶:“別說陸少主,我這個凌雲閣掌教也不知道啊。”
孫玉柔被幾個人擠兌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咬牙道:“我天音門才是此次大比的主辦,幾位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
陸乘慢條斯理地往火上澆了一瓢油:“欸,孫掌門此言差矣。是您說天元大比乃整個九州的盛事,怎麽就成我們管得太寬了呢?莫非您是覺得我們不配參與九州事務?”
天元大比相關的規則事務往往是幾大門派和影響力大些的世家共同商討制定的,一些細枝末節雖然能由主辦方全權決定,但這種觸碰到規則的變動,就不該是由主辦門派獨斷專行的了。
其他門派世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不說別的,這次大比出的天災人禍這麽多,大比結束之後,天音門的名聲怕是要跌到谷底了。
“孫掌門,”白觀塵語氣冷下來,“往屆大比並非沒有過這種情況出現,但都是采用了保留參賽者第十名位次的方式,還沒聽說過有補位的。”
孫玉柔承受不住詰問,便將疑問拋給了另一個人:“方家主,您來解釋一下這件事。”
方家不過是南域的一個小世家。方家主沒見過這種神仙打架的場面,擦了擦腦門上冒出來的汗,被孫玉柔暗中瞪了一眼才顫巍巍開口道:“您看這……是小兒自覺與大比前十無緣才把名額讓出來的,並非是孫掌門獨斷專行。”
孫玉柔在大比之前花了一大筆好處才從他這裡拿走了名額,無論究竟是要給誰,要幹什麽,他都得幫著遮掩,否則方家在南域怕是要混不下去。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若受害人都站出來給孫玉柔說話,這事兒也沒法討什麽公道了。
見這邊吵得差不多了,沈氏的帶隊長老才站出來裝傻充愣,衝著方家主行了一禮,樂呵呵道:“既然如此,我便替我家少主謝過方公子了。我家少主雖說實力不濟,好歹也佔了個機緣。小輩們的機緣就由小輩們自己折騰去吧,咱們這些做長輩的看著小輩們的成績就好了。”
他這話不陰不陽膈應人得很,連心裡眼裡只有劍的楚寄雪都忍不住說了一句:“沈氏上下真是一丘之貉。”
沈氏長老看了楚寄雪一眼,似笑非笑道:“楚道友不會用成語還是不要亂用才是。”
一場風波就這麽不鹹不淡地揭了過去。
沈秋庭那邊還沒有上擂台,將上頭人的爭吵從頭到尾聽了個全。
沈喻也聽到了,眼含挑釁地看了沈秋庭一眼。
沈秋庭並不太想搭理這種一看腦子就有問題的人。
就目前來看,沈喻和孫玉柔有合作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是針對他下的套。
只是兩個腦子都不太好使的人湊在一起能合作出個什麽東西來,沈秋庭持懷疑態度。
他正在嘗試降低智力去推演兩個人的目的,冷不防耳邊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萬事小心,有什麽不對直接認輸。我在外面等你。”
沈秋庭順著傳音看向白觀塵的方向,衝他眨了一下眼睛,用口型做出了兩個字:“放心。”
他應該不至於會栽在這麽兩個人手裡……吧?
開戰鑼敲響,大比前十魚貫上了擂台。
混戰中少不了要進行合作,凌雲閣三個人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一起。林琅往沈喻的方向看了一眼,躍躍欲試提議道:“再揍他一頓?”
沈秋庭也有些心動,卻還是礙著長輩的身份提醒了兩個小輩一句:“沈喻身上有貓膩,你們小心些。”
沈喻在十個人中不受待見,不但沒有人樂意跟他合作,連樂意跟他正面對戰的都是少數,不少受過他氣的選手在他身邊跑來跑去,逮著空當就出個陰招陰他一下。
沈喻今天卻像是轉了性一樣,對於其他人的挑釁不但沒有暴怒,反而主動後退了一步,擺出一個單純防禦的姿勢,仿佛今天到台上來就是為了走個過場。
見他的表現,沈秋庭心裡有些奇怪,要揍沈喻也不急於一時,便主動遠離了他。
誰料在台上人只剩下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變故。
原本牢固的擂台中間忽然震動起來,從中間裂開一條一人寬的縫隙,沈秋庭覺得像是有一雙手趁著顛簸暗中推了他一把。他重心不穩,眼看要跌下去,被裴子均一把扯住才重新穩住了身形。
沈秋庭向裴子均道了一句謝,不經意偏頭一看,見沈喻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旁邊,詭異地衝他勾了勾唇角,飛快地躥去了另一邊。
沈秋庭看著沈喻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將自己身上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看著黑漆漆的裂縫中間皺了皺眉。
方才是錯覺嗎?他好像感受到底下有一道分外暴戾強大的氣息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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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擂台上又出了事故,看台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要求打開防護罩放參賽弟子們出來。
孫玉柔跟身邊人吩咐了幾聲,便有負責擂台的天音門弟子上前匯報道:“擂台因為年久失修出了一點事故,並無危險性,大比仍可繼續。”
當即就有人不滿道:“你仔細看看,這叫沒有危險性?”
孫玉柔看了他一眼,安撫道:“大家稍安勿躁,台上現在只剩下了五個人,很快就分出勝負了,也省得再補辦比賽。”
這種不將參賽弟子的安危放在心上的話很快激起了眾怒,不少人紛紛開口想找孫玉柔要個說法。
原本抗壓能力並不強的孫玉柔這次卻不知道怎麽是回事兒,咬死了就是不肯中止大比。
白觀塵遠遠地看著孫玉柔,忍不住皺了皺眉。
※
沈秋庭在擂台上聽不見看台上的人說話,只能通過幾個人的舉止和部分口型隱約拚湊出,應該是孫玉柔不想中止大比。
孫玉柔為何執意不肯中止大比?
他原本就一直好奇沈喻和孫玉柔是怎麽勾搭到一起去的,現在看來,怕是沈喻拿到了孫玉柔什麽把柄,而且這把柄很有可能能夠一擊致命。
依照孫玉柔的性格,被人拿到致命的把柄會做的就是……滅口。就像當初在城牆那裡對他所做的一樣。
這擂台上十有八·九有什麽問題。
他剛一想到這裡,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孫玉柔不想中止比賽,你們快下來,擂台可能有問題。”
是白觀塵想了法子在給他們傳音。
裴子均和林琅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兩個人對視一眼,裴子均對沈秋庭道:“小師叔,我們盡快下去吧。”
沈秋庭點了點頭,四下看了一圈,目光落到台上唯一一個對所有事毫不知情也毫不相乾的倒霉蛋身上。
倒霉蛋穿了一襲深黑色的門派服,看著應該是昆侖劍宗的弟子。
沈秋庭過去拍了拍那昆侖劍宗弟子的肩膀,問道:“道友可有意拔得大比頭籌?”
那弟子看著一地狼藉,暴躁道:“見鬼的頭籌,老子就不該來參加這個見鬼的大比!”
傳聞天元大比乃九州盛事,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見完純屬浪費時間。
“無意於大比頭名的話,建議道友快點下去。”沈秋庭不計較他的態度,直言不諱道,“這擂台上怕是有問題。”
“謝了,”那昆侖劍宗弟子愣了愣,點點頭,乾脆利落地跳下了擂台。
他看沈秋庭長得挺人模狗樣的,應該不是騙子。如果真的是騙子,了不起下了擂台之後兩個人再約架。
“給你們家掌門帶句話,”沈秋庭衝旁邊著急阻攔的裁判笑了笑,諷刺道,“能將天元大比比到大半參賽弟子集體退賽的,您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人。”
說完,他也不管裁判的一張綠臉,帶著兩個師侄也主動跳下了擂台。
沈喻看著幾個人一個接一個地跳下擂台,先是有些驚疑不定,緊接著就被狂喜衝昏了頭腦。
裁判沒有說中止比賽,跳下去就意味著被淘汰了,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大比第一!
他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笑容才剛綻放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裂縫中不知道什麽時候伸出了一個碩大的黑色頭顱,那頭顱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他的一條腿。
沈喻驚恐得連叫也叫不出來了,喘著粗氣用一條腿狼狽地往外爬,想要遠離突然出現的怪物。
那怪物吃完了一條腿。像是覺得不夠,一口將沈喻拖了回來,整個囫圇吞了下去。
吃完人,怪物像是滿足了,重新縮回了裂縫中去。
眾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
孫玉柔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色發白地看著裂縫的方向。
那是什麽東西?她安排的明明是一隻普通的高階妖獸!
作者有話要說: 孫玉柔:目前只有沈喻一個人知道我跟魔域勾結,那麽我只要把沈喻殺了就沒有人知道了,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