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盡歡死之後,天機樓就關上了大門,不接受卜卦也不接受祭拜,徹底閉門謝客。
一行人在天機樓門口等了半日,不見開門,也就隨了故友的意思,沒有再打擾。
從天機樓到秘境,尚需一日的路程。
雖說這次秘境出現的消息並沒有廣而告之,但修真界中這類消息向來瞞不住,沒多久的時間,無數修士就聞風而動,紛紛聚集到了無盡海附近。
畢竟是當年讓無數大能折戟沉沙的秘境,雖然肉眼可見的危險性極大,卻不妨礙人們幻想其中的寶藏有多麽難得。
修真界中向來不缺乏賭徒。
一行人到的時候,秘境附近的小鎮裡已經駐扎了無數人。
秘境入口雖然已經開了,周圍的空間卻還沒有穩定下來,想要進入秘境的人都在觀望,想要等著入口穩定了再考慮怎麽進去,什麽時機進去才能有最大收益。
幾個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還算空的客棧,停下來歇了歇腳。
祁思南張羅著隨便點了幾道菜,心裡有些不安:“我眼皮子一直在跳,總覺得這次會出什麽事情。”
修士親近天道,很多時候直覺並不是錯覺,而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沈秋庭抬手給他倒了一杯水,安慰了一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
祁思南見他有點走神,心知他還沒有從好友離世中走出來,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放到了白觀塵身上。
白觀塵見沈秋庭面前杯子裡的水已經快要被他給倒得溢出來了,不動聲色地伸手拿走了他手上的水壺,轉移了話題:“師父在秘境開啟之前就進了秘境,其中必有因由。”
沈秋庭聽他說了一句廢話,心裡知道他的意思,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若是如此,我們怕是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能入口穩定之後再進去了。休息完了便先去入口想法子提前進去吧。”
要是秘境中真有什麽東西,等人都湧進去了,線索也好別的什麽也罷,就都不好找了。
眾人都知道這個道理,都沒有反對。
菜剛上了一半,客棧門口忽然來了一個腰間佩劍的少年劍修。他在門口四下看了一圈,朝著沈秋庭幾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一照面,他就先向沈秋庭這一桌人行了個禮:“師父,師伯,師叔。”
正是祁思南的大弟子裴子均。
祁思南看見是他,愣了一下:“子均,你怎麽來這裡了?”
裴子均一個月前帶了幾個師弟師妹去了南域歷練,照理來講眼下應該還在南域才對。
裴子均聞言也愣住了:“師父……不是您叫我過來的嗎?”
祁思南臉色有些不好看:“不是我,誰給你傳的信?”
裴子均也意識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對:“是問劍峰郭長老名下的一位師弟。”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塊傳訊用的玉簡:“當時消息就刻在這塊玉簡上,我檢查過了,是師父的靈力沒有錯……”
白觀塵瞥見那玉簡上隱隱透出的幾絲紅光,目光一變,劈手將玉簡奪過來扔了出去:“小心!”
玉簡從中間炸開,一團漆黑的魔氣從中爆了出來。
臨近的幾桌修士反應迅速地拿出了防禦法器。
隨著魔氣的爆出,原本還鬧哄哄的客棧突然安靜了下來。
沈秋庭反應很快,從容地站了起來,衝著眾人解釋道:“小輩不慎,魔物沒有殺滅乾淨,眼下已經處理好了,方才大家看見的是魔物殘余的魔氣。諸位受驚了,在下代凌雲閣向諸位道歉。”
在場的都是正道修士,聽見這個理由也不好說什麽,跟同行之人交換了眼神,就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只是雖然沒再計較,卻不代表在場眾人都是傻子。
方才那魔氣分明是高階魔修的魔氣,根本不是一個小輩能對付得了的。不過方才那凌雲閣修士的表態也說明了人家不想讓其他人摻和這件事,他們也就不過去自討沒趣了。
眼下還是近在咫尺的秘境最重要,能不節外生枝就不節外生枝。
趁著方才的時間,祁思南已經用傳音符聯絡過了郭長老,臉色不太好看:“郭長老那位弟子前段時間不慎受了傷,這段時間一直在閉關,根本沒有出來過。”
裴子均看著碎了一地的玉簡,臉色白了下來:“怎麽會這樣……”
沈秋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來了就跟著我們吧。”
裴子均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沈秋庭看著地上的玉簡,忍不住皺了皺眉。
裴子均平日裡一直在宗門,而且他脾氣好,幾乎從來不與人結仇,哪個高階魔修會費這麽大心思專門把一個小輩騙到這裡來?
一行人因為方才的事情氣氛凝滯,小二卻毫無所覺地端著盤子過來上菜了。
他熟練地把盤子擺好,給每個人的杯子都續上了水,道:“菜上齊了,仙長們還有什麽吩咐?”
這小二面容清秀,圓圓的臉頰看起來分外討喜,看起來不過十五歲上下,手上動作卻分外麻利,看得出來在外討生活已經有些日子了。
祁思南的目光不經意跟小二對上,忽然晃了一下神,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可有修煉天賦?”
沈花醉正在專心照顧薑落,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怎麽,你還想收徒?”
祁思南聽見這句話,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勉強一笑:“也未嘗不可,我恰好……缺一個小徒弟。”
沈花醉自知失言,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麽。
小二手上一抖,險些把托盤上的酒壺打翻,他靦腆地笑了笑,道:“小人怎麽會有修煉天賦,那都是仙長們才有的福氣。仙長們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小人就退下了。”
他話中有些不易察覺的僵硬,沈秋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小二很快就離開了。
插曲很快就過去了,並沒有多少人在意。一行人吃了點東西,休息了一會兒,便出發去了秘境。
一個時辰之後,小二從後廚的位置走了出來。
眼下正是飯點,客棧正是忙碌的時候,老板前腳剛送走幾位客人,後腳又迎了幾位客人進來,忙得腳不沾地。
他一抬頭看見小二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罵道:“沒看見這麽多客人?你是死了嗎?我花這麽多錢可不是讓你在那裡傻站著的!”
小二站在原地,討喜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哦?那你不如說說,你花了多少錢?”
“我花了——”老板被激怒,叉著腰正想開口,卻忽然住了嘴。
店裡的每一筆錢都從他手裡過,他卻不記得雇傭這個小二到底花了多少錢了,甚至連這個小二是怎麽來的都不記得了。
他越想越害怕,額角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還沒等他想出來,鼻端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味道。
像是後廚殺雞宰羊的時候傳來的味道。
血的味道。
他這才意識到,原本鬧哄哄的環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了。
老板心裡慌的厲害,僵硬地轉頭看了一眼。
大堂裡滿滿當當的客人都無聲無息地趴在了桌子上,每個人心口的位置都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濃鬱的血腥味就從這些血洞中滲了出來。
血從桌子上淌了下來,流了一地。
老板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小二”,手指顫顫地指了過去:“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二”的面容服飾漸漸變化,最後出現了一張俊秀的少年面孔。
是林琅。
林琅幾步上前,毫不猶豫地抬手擰斷了老板的脖子。
老板的屍體緩緩從他手上滑了下去,整個大堂除了他再也沒有別的活人。
他隨便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位置,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他心情不太好,所以今天除了他,誰都不可以活著。
林琅等了一會兒,一陣叮鈴鈴的鈴鐺聲音傳了過來,一個穿著粉色群衫的少女從門外走了進來。
周曉芸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目不斜視地走到了林琅的面前:“主上,您找我?”
林琅手裡把玩著一根筷子,像是有些厭煩了,隨手將筷子折成了兩半。
他將兩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問道:“事情都辦完了?”
周曉芸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閃了閃,恭敬回道:“都辦完了。”
林琅像是有些倦,目光空茫了一會兒,隨意吩咐道:“樓上藏著的那幾個人,都找出來殺了吧。”
周曉芸幅度很小地皺了皺眉,沒有動作。
林琅見她不動,催促道:“怎麽不去?”
周曉芸恭敬地低下了頭,道:“主上,屬下進入魔域前曾立過心魔誓,不殺無辜之人。”
林琅不冷不熱地嘲諷了一句:“都已經當了鬼修了,倒還守著當人時候的規矩。”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裝模作樣的,要不是這小鬼修機緣巧合之下得了他的力量照拂,他也懶得把這小鬼修收在身邊。
周曉芸笑了笑,沒有說話。
林琅諷刺地扯了扯唇角,也沒有勉強她,將手上的鮮血慢慢擦乾淨,站起來踩著一地屍體走了出去:“今日出來玩得不痛快,改日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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