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言也不明白, 這兩人之間互相瞞著的戲碼為什麽總能把他給牽扯進去,可偏偏事情居然就這樣自然無比地發生了。
宿朝之這樣的狀態又接連持續了幾天,傅司言擔心如果讓他在這期間知道了情況, 怕是得現場給氣死過去,只能耐著性子守口如瓶, 就這樣看似風平浪靜地熬過了這段的日子。
直到宿朝之正式恢復了狀態, 傅司言思來想去, 才把陸安生已經來過司言工作室的告訴了他。
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宿朝之明顯愣了下神,被折磨得全身疲憊的狀態讓他連產生慌亂情緒的力氣都沒有了,緩緩地籲出了一口氣, 疲憊又無奈:“倒是比我想象中來得快了很多。”
有個問題在傅司言的腦海中盤踞了好幾天, 這個時候終於迫不及待地開口問出:“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宿朝之沉默了片刻, 說:“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
又是“到時候再說”,跟陸安生留下的那句“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簡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傅司言動了動嘴角,到底還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們兩個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宿朝之沒再說話, 將外套往身上一批,匆匆地出了門, 直奔城公寓。
兩邊的距離明明不算太遠, 但是這一路卻像是度過了無數個世紀, 宿朝之在心裡翻來覆去地設想了無數個見面時候的情景, 也考慮了數個可以解釋的說明模版, 最後在樓下的大門外定定地站了許久, 才終於邁步走了進去。
結果最後推門而入,萬萬沒想到的是留給他的只有一間空空如也的屋子,並沒有在裡面看到那個想象中的身影。
宿朝之心頭不由一跳, 有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甚至來不及換拖鞋就直接衝了進去,就這樣沒頭沒尾地在本就不大的公寓裡找了幾個來回之後,正覺得心情愈發發沉,終於在餐廳的桌子上發現了留下的字條。
上面是屬於陸安生很熟悉的字跡,短短一句話——出趟門,等我回來。
宿朝之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最後的四個字上,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後,隻感覺強打起來的精神又徹底地松懈了下來,才剛剛稍微緩過一點的身子再次泛起了濃烈的疲憊感,也來不及考慮饑餓的感覺,身心俱疲地走進了主臥,直接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宿朝之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間一個接一個的夢境從腦海中浮現。
依稀間他想起了和鳳凰初遇的那天,百鳥朝鳳,單是一眼就驚為了天人;他想起了昔日裡兩人在竹林中撫琴吹簫的閑適生活;他想起了人妖大戰那天決心以神馴劍時的堅定;他想起了無數輪回之後忽然間記起往昔記憶時的痛惜……最後畫面一轉,他看到鳳凰站在他的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說,黑龍,我做過的決定從來沒有人可以改變,包括你。
仿佛一盆冷水從頭頂腳下,通體冰涼的感覺太過清晰刻骨,宿朝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豁然地從床上驚坐了起來。
有陣陣冷風從敞開的窗欞漏入,從身上拂過的時候,吹得全身上下的那層薄汗愈發的生涼。
宿朝之從夢境中驚醒之後依舊有些恍惚,定定地看著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亮起的天色,走神片刻後有什麽從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昨天晚上,他明明沒有開窗。
這樣的意識下讓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多想,直接從床頭櫃上抓過衣服往身上一批,當即推門而出。
迎面撲來的陣陣飯香將他徹底拉回了現實。
廚房裡的那個身影來回忙碌著,一如平日裡每一天所看到的那個畫面。
陸安生剛做完一碗湯,端出廚房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走廊口的那個男人,朝他微微一笑:“本來想讓你多睡一會,看樣子,還是吵醒你了?”
“不,是我自己醒的。”宿朝之應著,視線卻是久久地停留在陸安生的臉上。
跟傅司言所說的完全不同,陸安生的一舉一動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有半點異常的樣子,但也正是因為太過平常,擱在此情此景下反而讓人愈發的捉摸不定。
陸安生仿佛完全沒有留意到宿朝之的探究,淡聲交待道:“醒了就快去洗漱吧,飯菜馬上就可以吃了。”
宿朝之第一次發現是這樣摸不透陸安生的心思,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在這件事上本就是他理虧,陸安生眼下還算平靜的態度多少讓他松了口氣,乖乖地轉身走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今天的菜肴很豐盛,看得出來是花了一番的心思。
坐在餐桌旁的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實在耐不住了,宿朝之終於開始尋找話題:“這幾天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陸安生自然無比地單獨選擇了那個他想回答的問題:“早上到的,發現你在睡覺,就先去買菜了。”
說完留意到宿朝之似乎還要再問什麽,語調平靜地說道:“先吃飯。”
宿朝之:“……嗯。”
果然就算面上表現得再過自然,某個心結已經注定地在兩人之間落成。
吃完飯後,眼見陸安生又平靜至極地準備去收拾碗筷,宿朝之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地伸手攔住了他,將人直接拽進了自己的懷裡,直勾勾地垂眸看去:“你就沒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
在這樣的注視下,陸安生無波無瀾的眸色間終於閃過了一絲漣漪。
片刻後他忽然踮起腳尖,深深地吻上了對方的唇:“有,我很想你。”
事後的發展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變得愈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兩人的心裡都燒著一團的火,所有的舉動都充滿了簡單粗暴的意味,對於對方的眷戀和不舍將所有的情緒調動到了最高點,窗外無比明媚的陽光都無法蓋住這樣灼熱的熱情。
忘記了是第幾次的宣泄,只是到情緒經過一個點的爆發之後終於緩解了內心瘋狂衝撞著的那個聲音,緊緊依偎著的兩人將對方用力地摟著,仿佛恨不得徹底地融入彼此的身體,永不分離。
濃重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起起伏伏地從耳邊擦過,片刻後,陸安生支著發軟的腰身坐了起來,輕輕地啃過宿朝之的耳垂,低語過耳:“你剛才不是想知道,這幾天,我去哪了嗎?”
很輕的聲音,像囈語,像歎息,卻有字字清晰。
過耳的瞬間讓宿朝之心頭微微一震,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鳳凰之力從周圍籠起,將他的四肢緊緊地禁錮在了床上,一動都無法多動一下。
陸安生的鳳眸微微眯起了幾分,就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身可他,嘴角是沒有什麽溫度的笑意:“沒用的,你體內的所有力量都是屬於我的,以你的□□凡胎,根本不可能反抗我的意願。”
宿朝之直勾勾地看著他,不好的預感愈發濃重:“你想做什麽?”
這樣的表情裡帶著一絲難得的慌亂,落入陸安生的眼裡,讓他隻覺得心頭狠狠地揪了一下,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難過。他微微側了側頭避開了宿朝之的注視,定定地看著空白的牆面,繼續說道:“我這幾天,又去了一趟文城山。”
宿朝之的身子微微一震。
陸安生反倒被這樣的反應逗得一樂:“放心吧,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在以往的幾百年裡,是我一心想要讓你復活,卻是忘記了,有時候活著的那個或許才是最痛苦的。”
活著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宿朝之呼吸微微一滯,陷入了徹底的沉默。
“好在這趟的文城山之行,讓我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成全你,也能成全我。”陸安生說到這裡笑了笑,視線微垂,伸手勾起宿朝之的下頜微微往上一帶,被迫地讓視線重新碰撞。
他直勾勾地看著宿朝之,一字一頓地道:“黑龍,就算你不願意獨身做妖,也休想等我徹底忘記你後撒手人寰。既然兩邊都有自己的底線,倒不如各退一步。今天,我就在這裡舍棄掉一身妖骨,陪你做這一世無病無憂的逍遙凡人。”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陸安生的笑意淺淺:“不都說這是人世間最值得羨慕的事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願意嗎?”
宿朝之一時啞然:“我……”
然而,陸安生顯然並不需要任何回復,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決定。
不待宿朝之的話說完,陸安生用雙手緊緊地錮住了他的手腕,俯身堵住了他的嘴。
霸道且不容置疑:“不願意也得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