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那老鳥閉關了?”傅司言接到莫川打來的電話後沉默了幾秒,便詢問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莫川其實也感到一頭霧水,只能把來龍去脈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了一遍,片刻後沒聽到傅司言回應,忽然有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忐忑地問道:“傅先生,沒什麽事吧?”
宿朝之現在本質上是個人的身子,那些普通妖怪或許看不出個什麽,可如果對方是跟他們同等的大妖,那就未必了。而現在從莫川的轉述來看,陸安生要想幫宿朝之藏住秘密,能用的辦法數來數去恐怕也就那麽幾種而已,偏偏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呵呵,沒事才叫怪了!”傅司言止不住地感到頭疼,最後語調低沉地冷笑了一聲,“就知道他一旦跟那個宿朝之扯上關系就沒辦法保持冷靜,這次閉關要是能有什麽好事,我的名字以後都倒著寫。”
莫川給聽懵了:“你別嚇我啊……那現在怎麽辦?”
傅司言低低地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辦?這老鳥的閉關都已經開始了,強行打斷恐怕對他更傷,現在也只能希望他自己懂事點,別盡給我們這些關心他的人添亂了。”
這樣的語調聽起來很是無奈,顯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又問了一句:“那個什麽余家的宴會是在什麽時候?”
莫川乖乖回答:“好像就一周時間了。”
傅司言:“……”
陸安生讓莫川來找他的用意,傅司言當然清楚,可現在的問題是壓根不知道這次的老鳥閉關要多少天,一方面到時候要跟著那宿朝之去赴宴,另外一方面明顯要他想辦法,在這閉關期間拖住宿朝之。
單是一兩天倒還好,要是陸安生整整過一周的時間才出來,傅司言可實在無法想象他到底需要跟宿氏的那些人打多少交道。
最後,傅司言還是控制住了有些爆炸的情緒:“行了,我知道了。”
還能怎麽辦,交了這麽一個頻繁作死的好友,當然也只能是陪著一起瘋了。
宿氏集團的氣氛自早上開始就顯得有些低沉,宿朝之從抵達集團開始就一沉到底的臉色,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以至於就連那些自詡身經百戰的高管們在開集團會議的時候,說話聲音百年難見地都有些顫抖。
而身為始作俑者的宿朝之似乎並沒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忐忑,依舊雷厲風行地完成著每一條預定的行程,還不忘見縫插針地多增加了幾項工作內容,顯得比以往更要來得忙碌很多。
周行小心翼翼將外賣送進辦公室裡,暗暗地打量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臉色。
也不知怎麽的,之前談好合作後一直都表示進展順利的司言工作室忽然聯系了他們,說是梵生在創作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問題,提出了一大堆的需求讓他們提交文檔資料,隨後又頻繁地提出了資料裡存有的紕漏……接連反覆之下,導致整個合作項目不得不喊停進行重新的整頓。
項目組的所有人忙瘋了般的連軸轉,更大的壓力自然是落在了宿朝之的身上。
但是周行知道,自家老板這些煩躁的情緒不單單只是因為繁雜的公事,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一個人——自從那天從商業區回來之後,陸安生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雖說之前陸安生也一直沒有主動聯系的習慣,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天晚上分開時的氛圍並不算好。宿朝之故意晾了兩天沒去搭理,不管怎麽看,以陸安生的身份總是該主動來服個好的。畢竟作為被包養的那方,吃醋作態已經很是逾越了,現在居然還真的擺上了臉,就未免是真的不夠懂事了。
周行將外賣放在宿朝之的桌上,臨出門的時候多看了一眼,見老板似乎並沒有動筷子的打算,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後,到底還是忍不住地拿出手機,找到了陸安生的聯系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撥通。
響了幾聲之後只剩下了長久的忙音。
無人接聽。
這陣子陸安生有事頻繁外出,之前也有過幾次這樣沒接電話的情況,單是一次兩次確實不算奇怪,可這已經是周行前前後後撥過去的第四次電話了。而且就算真的沒有接到,按照陸安生的習慣,等忙完之後也應該重新撥回來的才對。
別是出了什麽事。
這樣的念頭從周行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根本沒來得及多想,當即又重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宿朝之正為傅司言提出的新問題而感到頭疼,聞聲從文件中抬頭看了過來,是這幾天一貫的不悅語調:“還有什麽事,連門都不敲,你真是越來越隨意了。”
“Boss你聽我說,我是真有事。”周行被這一眼掃得背脊一涼,也是一臉委屈,“不對,不是我有事,是陸安生。”
宿朝之趕人的話語本已到了嘴邊,在聽到那個名字後生生又咽了回去:“他怎麽了?”
周行喘了口氣,將前因後果仔細交待了一遍。
宿朝之根本沒有多想,直接起身一手抓過了擱在椅背上的外套:“去西城。”
上了車,周行根本不敢去看宿朝之的表情,只是聽著後座上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撥通著電話。
忙音,掛斷,重撥 ,忙音,掛斷,繼續重新撥打……
就這樣仿佛無止盡地循環著。
宿朝之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天晚上最後的畫面,陸安生就這樣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離開,這樣一想,眉心頓時擰得更緊了。
雖然自己不太想承認,但這幾天宿朝之確實是故意晾著陸安生,想讓這個人乖乖地服軟,乖乖地來找他。
宿朝之都已經想好了,也未必需要做出怎麽樣的姿態,只要陸安生知道自己錯了,稍微放軟聲音說點什麽,也就這樣原諒他了。
可是怎麽也沒想到,那天之後他沒有去找陸安生,對方也就真的沒再來找過他。
這麽一來,宿朝之感到心裡的那口氣似乎堵得更盛了。
越是等不來就越是想念,越是想著陸安生,就越是自虐般地不讓自己去找他。
可是宿朝之確實沒有想到,周行居然會突然間告訴他,陸安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徹底聯系不上了。
宿朝之一遍遍地撥打著電話,每播一次,心就更沉幾分。
豪車一路駛進了小區,在樓下剛停定宿朝之就開門下了車,直奔電梯間。
直到電梯抵達十五樓後再次出來,看著門口正中央貼著的那張字條時,稍稍停頓了一下。
電腦打印出來的一張紙,上面清楚地寫著“有事外出,回來再議”八個大字。
周行匆匆地跟在宿朝之的背後,沒留意到老板突然間停下了腳步,一時刹不住車差點撞上。探頭看清楚上面的內容,也被哽了一下:“那什麽……小陸先生出門了啊,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宿朝之沒有說話,看著字條若有所思。
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裡面的莫川正滿臉警惕地盯著大門,出於緊張,貓尾巴上的毛都齊齊地豎了起來。
他默默地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被紅色屏障圍繞著的房間,轉眼間做出了無數的設想,甚至琢磨著等宿朝之推門進來的那一刻,要不要犧牲自己,現個原型把這兩個不速之客給嚇唬出去。
莫川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局面一觸即發,分外緊張。
宿朝之將門上的字條摘下,多掃過兩眼之後,正準備去打開大門,身後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周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瞬間苦了臉:“傅先生又打電話過來了。”
最近傅司言電話來得頻繁,惹得周行這樣的打工人幾乎都快產生了應激反應,這時候見宿朝之沒什麽表示,按下了接聽鍵:“喂,傅先生。”
傅司言這次倒是沒再要求他們提供更多的資料,而是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給了個地址約他們半小時後見上一面。
周行掛斷電視後確定了一下約定的地點,向宿朝之征詢意見:“Boss,這地方的話現在不出發怕是來不及,要不……”
宿朝之自然也知道跟梵生的合作有多重要,傅司言這方是半點都得罪不得,可是這份突然邀約總讓他覺得有哪裡不對。就以約定的地點來說,距離他現在所在的公寓這邊恰好就是半個小時的車程,巧合得驚人。
他垂眸掃過電子鎖上的把手,沉默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頭:“走吧。”
莫川始終豎著耳朵留意外面的動靜,話落的一瞬間感到全身一松,差點直接癱軟在地上。
還好剛才宿朝之不斷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不妙,靈機一動下,提前找了傅司言來救急。
莫川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仿佛坐過過山車,不,是坐過跳樓機般的精疲力竭,默默地在心裡給自己比了一個無比肯定的讚。
聽著外頭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黑貓振作了一下精神才撐著酥軟的腿重新爬了起來,然而還沒站穩,只聽一聲劇烈的聲響,隨著有什麽在房間裡轟然墜地,聚攏的房間周圍的結界也瞬間四散了開去。
莫川心頭一跳,就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正準備離開的兩人在過大的動靜下齊齊停下了腳步。
宿朝之豁然回頭,幾乎是沒有半點猶豫地一把握上了指紋鎖,徑直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