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逢舟馬不停蹄的趕到學校宿舍樓,他曾經去過簡殊然的宿舍一次,就那麽一次,而他的記憶力向來傲人。循著上輩子的記憶,找到了那間宿舍。
站在門口,路逢舟心裡是翻江倒海的激動,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人了,手都在顫抖。心理建設做了一大堆,他努力的克制,告誡自己不要見了人就撲上去,千萬別嚇著簡殊然。終於在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才動手敲了門。
“進。”屋裡傳出一個聲音,不是簡殊然。
推開門,路逢舟抬眼看去,屋裡只有一個人,簡殊然不在。
雲述怎麽都沒想到會是路逢舟,這不科學,這他媽太玄幻了。一時間兩個人面面相覷,屋子裡落針可聞。
“你找誰啊?是走錯了吧。”雲述一改往日見誰都帶三分笑的模樣,冷淡凍人,“同學麻煩你把門從外面帶上。”
“我找簡殊然,他人在哪?”路逢舟也不介意他們的態度,他清楚的知道簡殊然的室友不喜歡他,兩輩子都是。而曾經的他也從來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過,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你找他幹什麽?”雲述如臨大敵的看著門口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私事。”路逢舟想說我是來追求簡殊然的,但是他想這樣的話說出來,有可能直接被打出去。
“路逢舟是吧,你找殊然到底有什麽事?他的胃不太好,不能陪你喝酒了,他也不會去酒吧了,你請回吧。”雲述已經站了起來,桃花眼不笑的時候,清冷極了。
這半個月簡殊然才過上正常日子,終於不是那個瘋瘋癲癲、色令智昏的樣子了。他作為舍友、同學、朋友,也終於松了一口氣。他希望維持現狀,尤其簡殊然自己也表現出這個意願,以前過去了就算了。
路逢舟想起了上次見面是他刻意把簡殊然灌醉了,扔在了酒吧。後來打電話老板跟他說是被一個斯斯文文,皮膚很白,長著一雙桃花眼的人領走了,他就知道是雲述。即使那個時候對簡殊然的室友沒什麽太深的印象,但是雲述的長相也是拔尖的。剛認識的時候又總是跟簡殊然在一起,所以路逢舟記得他。
現在雲述毫不掩飾的敵意完全有跡可循,自己確實是個混蛋,如果那天出了事,簡殊然被別人帶走了,他一定會先弄死自己。
“學長,我不會隨意讓他喝酒了,我……我是來道歉的?”路逢舟尷尬的解釋。
道歉?哪裡弄錯了嗎?雲述震驚不已,這不可能,高傲如路逢舟會道歉?他知道道歉兩個字怎麽寫嗎?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自小被寵大,眼高於頂,目中無人,能道歉?這該不是又是什麽整蠱的新招吧,兩個禮拜沒聯系,突然覺得生活中少了樂趣了?
雲述眼含警惕的站了起來,這些富家公子有太多惡劣的手段,不是普通人經受的起的,走到門邊,伸手關門:“道歉不敢想,路少爺以後見到殊然就當不認識吧。”
路逢舟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從小接受各種體能和防衛訓練,他的力量遠在雲述之上,他站在門口不動如山:“什麽不認識,不可能。學長我是誠心找他道歉的,你告訴我他在哪?”
雲述鬱悶,他竟然關不上門,這衿貴的公子哥勁道還挺大:“這麽多人看著,你不嫌丟人?”
現在是一天中宿舍人員最齊的時候,還有半個小時就熄燈了,大家都往來水房洗漱。這會兒樓道裡來來回回都是人,有的人已經開始好奇的往這邊張望了。
簡殊然追求路逢舟的事情早就傳遍了A大,而且路逢舟的樣貌很有辨識度。這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非常的引人注目。
“我無所謂,學長,你告訴我他在哪,我立刻就走。”顯然路逢舟的臉皮比一般人要厚。
“那你就站著吧。”顯然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雲述脾氣上來也不是好惹的,拿了洗漱用具繞開路逢舟直接去了水房。
路逢舟不費力的長臂一伸將雲述攔住。
“學長,能把簡殊然的電話給我嗎?”
雲述的桃花眼裡全是拒絕,乾脆的給了他兩個字:“不能!”
路逢舟無語,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了解簡殊然身邊的人,那些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他不關心簡殊然的人際關系,親人朋友。他只知道自己是簡殊然世界的中心就夠了。
他甚至有意的將簡殊然身邊的牽涉都剪斷,將他困在自己身邊。讓他隻圍著自己轉,不讓別的人事物佔去簡殊然的心思。
可是簡殊然離開之後,他才知道,這些牽掛都是簡殊然活過的證明。沒了這些,他甚至都不知道去哪裡緬懷那個人。
“你別等了,殊然今天不回來。”說完雲述不客氣的推開擋在面前的胳膊,去了水房。
不回來?今天是周六,簡殊然的人際關系單純,又不是好玩的性子,那就是回家了。八九不離十,一定是了。
“謝謝學長,我知道了。”路逢舟心中一喜,衝著雲述的背影連忙道謝,轉身風一樣的離開了。
雲述一陣愕然,知道什麽了?他說什麽了嗎?轉念一想,就是知道,那個姓路的也不可能認識簡殊然的家,所以沒什麽好擔心的。
下了樓,路逢舟風風火火的跑到停車場,竄上車。
一路疾馳,當車停在簡殊然家樓下的時候,路逢舟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了。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這會貿然去打擾肯定不好。畢竟簡殊然是跟父母住在一起,這麽晚找人家裡人難免多想,會弄巧成拙,他還是等等吧。等到明天早上,他現在守在這裡就好。
簡殊然的家他自然是熟悉的,在簡殊然活著的時候他沒有正式登門拜訪過,更沒正式見過他的父母。那個時候是真的混。後來人不在了,他以高於市價五倍的價格買下了這套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裡面所有的東西都不能動。
簡殊然的二叔,當時隻帶走了他大哥大嫂的幾張照片和衣服。其余的都保持原樣,尤其簡殊然的臥室。他不許任人進入這裡,只有他一遍又一遍的,想象著他的愛人在這裡是如何長大的。
從來一次,他想認真的對待簡殊然身邊所有的親朋好友,得到他們的認同和祝福。他想認真的參與簡殊然的人生,從他身邊的人知道他以前的事,毫無遺漏的。
上一世,簡殊然之所以會情緒崩潰,最後導致顱內出血合並內髒出血,不治身亡,是因為他父母的意外離世,給了他太大的刺激,家人對於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他們最後一次談話非常不愉快,吵的很厲害。他當時是氣昏頭了,簡殊然要離開他這件事,讓他無所適從,完全接受不了。
而簡殊然離世對他的打擊是毀滅性的,那種明明很寶貝卻留不住的感覺簡直是太糟糕了。
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站在樓下向上張望。想著自己的愛人就在這裡,他的心裡鼓蕩著溫暖的風。已經十四年了,他的心沒這麽鮮活過,那已經枯萎的荒原終於冒出了一點點嫩綠的小芽。
“少爺,太晚了,您不回去嗎?”司機終於忍不住下車來到自家少爺身邊提醒,並遞上外套,今天晚上輾轉了幾個地方,最後在這裡駐足,一個看起來比較老舊的小區,清冷而乏善可陳的地方。司機不明白好好的在會所享受不好嗎,幹嘛跑這裡來吹冷風。
三月底的景城夜裡還是挺冷的,但是少爺就那麽呆呆的站著,神情確是從未見過的柔和。
“你找個地方歇著去吧,今天我就在這裡,不去別的地方了。”路逢舟接過外套穿上,他現在還沒到能拿駕照的年齡,到哪裡都要帶著司機,不太方便。
“少爺,明天還有您的生日宴會,這麽晚不回去會不會耽誤正事?”司機是給路逢舟開了很多年車的老人了,所以敢這麽多話。他也不知道路逢舟這是鬧哪樣,這位少爺向來任意妄為。但是在這老舊的小區裡站一夜,司機是真沒經歷過。
“沒事,明天是晚宴,我下午再回去也來的及。你去吧,不用在這裡。”路逢舟語氣放冷,他隻想在這裡靜靜的等待,其實現在的等待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煎熬,但是他沒有辦法。太晚了,他不想擾了簡殊然的好夢。
明天,明天就能見面,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一切都會好的。
如果,能早回來半年就好了,那樣一開始就換成他追著簡殊然跑,不讓他受半點委屈,不用承受自己犯渾之後的欺負,會被他一直寶貝著。
仔細回想這半年,對人冷嘲熱諷,尖酸刻薄這都是家常便飯,支使人大半夜的去給自己排隊買東西,當眾跟別人曖昧不清給他難堪,或是把他丟在一邊冷著,也任由身邊的朋友對他不尊重。
艸,不想還好,這一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心裡疼的要命,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夜風一吹,打了一個激靈。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怎麽就那麽混蛋呢!
路逢舟在心裡反覆的催眠自己,沒事的,現在簡殊然還愛他愛的要命,能追回來的,一定能追回來的,一切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