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甩在一個壯漢的臉上。壯漢一動都沒敢動,生生受了這一下,臉上瞬間起了一片紅腫,可見力氣之大。
打人的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比起一般的亞洲人,他的五官輪廓略深,膚色偏白,發色偏淺是栗棕色的,眉骨鋒利,長眉如刀,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深邃又疏離,恣意而張揚。高挺的鼻梁猶如孤俊的山峰,嘴唇很薄,唇形美好,唇色很淺淡,無形當中讓人覺得薄情。
這樣的人即使生氣的時候,也是賞心悅目的,此刻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極其狂躁的戾氣,連聲音都是滿滿的火藥味。
“一群沒用的東西,我就問你,人呢?這都三天了,沈岸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容了?”
被叫做沈岸的壯漢,繃著臉柱子一樣戳在那裡,渾身僵硬。
“路總,很快就能找到,我已經監視了洛城所有的出城通道,目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徐晉安還在洛城內。”
“很快?我現在就要看到人。”路逢舟焦躁的拿起煙,手有點抖,打了幾次火都沒打著,直接將打火機扔了出去,“找,給我把洛城翻過來找。”
旁邊伸過一隻細白的手,打著了火機。
路逢舟看向拿著打火機的人,長相精致的男孩,有雙狐狸眼,非常勾人,是他最近新收的小情兒,挺順眼一孩子,今天看著怎麽就這麽火大。
“滾出去。”路逢舟打開那隻手,摔了煙,“誰讓你進來的,滾!”
男孩嚇的一抖,臉色慘白,放下打火機一刻都不敢停留,跑了出去。
“你當初怎麽跟我保證的?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路逢舟抬起長腿給了沈岸一腳,一米九多的壯漢直直的被踹了出去,發出巨大的聲響。
身後一排保鏢,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摔的淒慘也沒人敢上前去扶,盛怒中的老板誰也不敢惹。
沈岸咳嗽一聲,捂著肚子站起來,不敢抬頭。路逢舟也是練家子,這一腳的力道不輕。
“如果簡殊然有個好歹,你和你的人就都給我滾去非洲挖礦,這輩子都別想再回來。”
路逢舟越想越焦慮,徐晉安就是個瘋子,什麽都乾的出來。跟這個人是五年前杠上的,這期間數次交手,各有輸贏,這次是孤注一擲要致對方於死地,所以他才聽了沈岸的建議。
媽的,盛遠別墅周邊安排了那麽多人守著,怎麽最後就被徐晉安抓走了!路逢舟越想越不安,抓起沙發上的外套,準備出去。
“你不能出去,現在還沒找到徐晉安,外面太危險。”沈岸盡責的擋在自家老板面前。尤其現在卓玉也讓路逢舟遣出去找人,最得力的保鏢不在,誰也不敢讓他出去冒險。
“滾,別擋老子的路。”路逢舟伸手推開擋在跟前的人,沈岸踉蹌了一下。
桌子上的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路逢舟大步走過去,掃了一眼是卓玉:“喂。”
電話那頭傳來卓玉冷然的聲音:“找到簡殊然了,現在在濟安醫院急救室。”
急救室三個字讓路逢舟心臟一緊,眼中閃過森寒。掛了電話,沒在說什麽,大步流星的出了別墅。意識好像是漂浮在水裡,忽上忽下的不安定。身上也是忽冷忽熱的,但是四肢麻木,完全動不了,好像是被綁住了一樣。腦袋裡嗡嗡作響,嗓子疼的火燒火燎的。
“這都兩天了,人怎麽就不醒呢?你們幹什麽吃的?讓院長過來見我。”
不耐的聲音傳到耳中,熟悉極了。簡殊然試了幾次才把眼睛睜開,仿佛眼皮的重量有千萬鈞。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霧氣,眨了幾次眼,終於去掉了那層薄膜一樣的阻隔,看清了眼前的事物。這是醫院,毋庸置疑。
簡殊然轉了轉眼珠,看清了旁邊的站著人。高大的男人不依不饒,而站在旁邊的醫生唯唯諾諾,顫抖的像個受了驚嚇的鵪鶉。
忽然小護士驚喜的叫了出來:“醒了,醒了,病人醒了。”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醫生明顯的松了一口氣,趕緊上前查看情況。
路逢舟站在床尾,目不轉睛的看著剛剛轉醒的人,身上的煞氣慢慢消散。
“有沒有哪裡感覺特別不舒服?”醫生檢查了簡殊然的身體,又查看著各種儀器上的數值,問道。
簡殊然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其實想問,我怎麽沒死呢。但是路逢舟在,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醫生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之後,腳底生風的帶領著小護士離開了病房。
終於清靜下來,路逢舟走到病床側面的凳子上坐下,難得溫聲問道:“想吃點什麽?我讓人準備。”
簡殊然依然搖頭,眼睛裡一片灰敗。看著這個坐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簡殊然認真的想,還是一如既往的帥啊,那灰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漩渦,讓他深陷其中難以自拔。那薄抿的嘴唇,性感而涼薄。吻他的時候也是軟的,熱的,可是說出來的話永遠是那麽冰冷諷刺。
十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麽呀。到底是怎麽愛上的呢?他現在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簡殊然張了張嘴,發現嗓子真的很疼,想說話都困難,他只能用口型告訴他:我想再睡會,你走吧。
然後也不等路逢舟反應,自顧自的合上了眼。
路逢舟一愣,認識簡殊然這麽多年,從沒對他這樣過。他想過簡殊然醒了之後會怎樣,也許會恐懼,也許會緊張,也許會痛苦,現在哪怕簡殊然跟他撒嬌,他都能接受,為什麽是冷漠?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好像是有這麽個說法。
“你別睡了,都睡了兩天了,我讓他們送粥來了。”說著起身去端粥,他不想讓簡殊然睡覺,誰知道這樣睡,會不會又一下好幾天醒不過來。
簡殊然睜開眼,看著端著碗坐在自己床邊的男人覺得特別不真實,這麽多年,他何曾對他這麽溫柔過?這是覺得愧疚了,差點害死他?不對,路逢舟是個不會愧疚的人。如果這次他死了,應該也就是能得一塊好點的墓地。
他是真賤呀,賤到讓人不忍直視。當初的自己到底是如何在他身邊堅持了這麽久?色令智昏?那他這一昏就是十四年,太久了吧。
簡殊然突然就笑了,很淺的笑,扯著臉上的傷,很疼,疼的眼淚直流。
看著簡殊然流淚,路逢舟覺得心上一抖:“別怕!你放心,我不會放過徐晉安的,這次證據確鑿,警方那邊我也打點好了,一定能釘死他,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出來了。”
看著簡殊然一身的傷,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從來沒見他那麽虛弱過,仿佛是隨時都會碎掉的玻璃娃娃。尤其是搶救的時候,路逢舟的心慌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徐晉安敢動他的人,那代價一定是慘痛的。
簡殊然心裡一片死寂,可是臉上的眼淚更加肆意了,他在心裡已經為自己樹起了一塊墓碑。修養了幾天,簡殊然可以自由的下床了。不能出院,還要觀察些日子,徐晉安給他注射的是一種慢性毒藥,傷神經的,會讓人慢慢的變的癡傻。
好在救治及時,藥物被代謝掉了,有些殘留,但是已經傷不到腦子。
他不明白徐晉安幹什麽這樣大費周章,難道這就是‘我弄不死你,但要惡心死你’的意思?難道姓徐的還真以為區區一個傻掉的簡殊然,能讓路逢舟多在意?恐怕還沒弄髒他一件衣服,讓他來的憤怒。
當然如果那個視頻真的能夠錄好,說不定能惡心路逢舟一下,他這人在某些方面有潔癖。
不讓出院,路逢舟將他安排在濟安醫院頂樓的特別病房中。環境一流,就是寂寞,一層樓只有他一個病人,保鏢倒是站了半個樓道。濟安醫院是長豐集團旗下的醫院,路逢舟作為主人,自是可以為所欲為。
外面是客廳,有說話的聲音。簡殊然想著今天精神不錯,有些事情可以盡早安排。
他打開臥室的門,客廳裡有好幾個人。沙發上坐著路逢舟,卓玉站在他身邊,沈岸站在他對面,遠一點在落地窗那邊,還有路逢舟新收的那個小情兒,叫什麽來著?算了不重要,反正過幾天又換人了。
看他出來,客廳裡幾個人停止了說話。
“怎麽出來了?要吃東西嗎?”路逢舟看著站在門邊的青年,臉上的傷已經消腫了,就是眼角還有些青紫。原本清秀的面容,帶著些大病初愈的蒼白,顯得整個人是單薄的脆弱。
簡殊然打開門的一瞬間,那個孩子從落地窗邊看過來,不自覺的往路逢舟身邊走了過去,眼神裡是掩飾不住的戒備。
簡殊然覺得好笑,自己比路逢舟還要大三歲,今年都三十三了,比起這些鮮嫩水靈的小孩真是半點優勢都沒有,偏偏他們一個個的見到他,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路逢舟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簡殊然的嗓子還啞著,聲音有點難聽,不複以往的清潤,語氣也是漠然的疏冷。
路逢舟一愣,簡殊然從來都是叫他逢舟,極少這麽叫他。也從來不用這種命令的語氣,雖然並不生硬,但是哪裡怪怪的。
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怕路逢舟因為簡殊然的態度不滿,大家受到牽連。
好在路逢舟顧忌著簡殊然的身體,沒說什麽就跟著進了臥室。
簡殊然靠著窗台,側首望著窗外如火如荼的火燒雲,金紅一片的顏色在眼中留下讓人心驚的色彩。
他淡淡的開口:“我想離開。”
“去哪?”原來是想出去走走,路逢舟松了一口氣,自動屏蔽了那怪異的氣氛,“想去哪裡都行,我讓人陪著你,我是走不開,還有好多事情沒處理完。”
路逢舟的產業遍布世界各地,簡殊然想去哪裡住一陣子都不是問題。洛城的事情給他的陰影很深,住院調養這麽些天,精神也不見好,總是吃不下東西,夜裡睡的也不好,心事重重的,出去散散心也好。
他是有心陪簡殊然一段時間,不過出國他騰不出時間來,徐晉安進去了,但是他的勢力殘余要收拾乾淨還需要些時候。還有很多合作案壓在手裡,都要他來處理。
“我是說我們分手吧。”簡殊然回過頭看著站在那裡的男人,認真的把話說明白,聲音極其平靜。原來以為那麽難說出口的話,真的說出來,也就沒什麽了。
他冷白的皮膚顯現出一種澄明的淡青,不近人情的冷然,專注的看著路逢舟,眼中的神彩消散,神情疏離的像是一隻高傲的鶴。
這個人男人他愛了十四年,現在愛不起了,放手給自己留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