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到大天亮,也許是太累了,路逢舟感覺自己很久沒睡的這麽沉過了。
動了動身體,有點僵硬,帳篷怎麽睡肯定都沒有床、上舒服。
側頭髮現旁邊的睡袋空了,路逢舟心一下提了起來。聽見外面有說話的聲音,路逢舟從睡袋裡爬出來,抓了外套就跑出了帳篷找人。
外面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晨霧沒有散盡,濕冷的空氣打在臉上,人瞬間就一哆嗦。
路逢舟四處張望,對面帳篷裡的那個長著笑眼的男孩看著路逢舟,往上一努嘴:“往上面走了。”
“謝謝!”路逢舟匆忙道謝,然後順著那個方向而去。
沒走多遠就追上了簡殊然,他身上裹了條毯子,慢慢的在晨光裡行走,淺淡的晨光映襯著人更添消瘦,仿佛是一顆長在曠野上的樹。
簡殊然沒有想幹什麽,就是想在沒有路逢舟的空間裡喘口氣。腳下的木質棧道,沾著露水還有些濕滑,他走的很小心。
早上醒來看到路逢舟放大的睡臉,心裡猛地一顫,他覺得恍惚。太像以前的某個清晨,讓他無所適從。
人的心也好,意識也好,有的時候是很脆弱的。經不起太多的推敲,他想躲開那個人,但是一直在做無用功。
“然然,你出來怎麽不叫我?這麽冷,咱們還是回去吧。”路逢舟幾步上前,將衣服披在簡殊然身上,那條毯子其實挺厚的,但是他喜歡簡殊然身上有他的東西。
簡殊然沒說什麽,只是將外套拿下來,遞回去:“你穿上。”
“我不冷。”路逢舟自認身體素質強悍,他裡面穿的也比較厚實。
“穿上,你肩膀不是傷了。”骨頭上的傷痛,都怕濕和冷。
聽簡殊然這麽說,路逢舟瞬間就樂開了。不管嘴上說的多狠戾,簡殊然心裡還是關心他的。
路逢舟乖乖接過外套穿上,跟在簡殊然身後慢慢的走。
“然然,我們明天去醫院看大夫吧,本來是約了今天的,但是出了這樣的事,我安排了往後延一天。”這件事情,路逢舟相當上心,反正醫院是他家的,他任性一點也無所謂。
“嗯。”簡殊然應了一聲,轉頭往回走,走了幾步他輕輕的說,“路逢舟,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我們不是那種以命相托的關系,你這麽做我受不起。”
他不能一邊享受著路逢舟給他的各種福利,一邊拒絕人家。他想跟這個人完全劃清界限,如果相欠,那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什麽都沒發生,那就當是兩不相欠。
看病的錢等以後工作了,他會想辦法還給路逢舟。現在的他,確實還不起。為了不耽誤生活,病還要治。
“什麽受不起,你就是不想接受。我所有的都給你,連人都給你。你為什麽不要。”路逢舟把真心捧出來,可是簡殊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剛剛的喜悅一下子就被衝洗掉了。
“我要不起!你呢,身邊可以有很多很多人。而我呢,這一輩子身邊要麽沒人,有人在身邊的話,他必定只能跟我相守。我們之間容不下第三個人。”
路逢舟上輩子有多少情人,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住,更多的就是炮友,一夜情而已。好多路逢舟連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他男女通吃。見過了花花世界,就不可能守著一個人過日子。
尤其簡殊然之於路逢舟就是白開水一樣的存在,不刺激,不新鮮。他那種吃慣了生猛海鮮的人,怎麽還會習慣他這樣的平淡。不過是求而不得的躁動,得不到的都是好的,等得到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棄若敝履。
“我沒別人啊,就只有你,我現在身邊誰都沒有,以後也就你一個。我誰也看不上,誰也不要,跟你廝守一生才是我想要的。”剛剛的那番話正中路逢舟的下懷,他現在眼裡除了簡殊然誰也看不見,這個人比他的眼珠子都重要。
“怎麽可能,你現在身邊人少嗎。”這才是常態,簡殊然對路逢舟第一次過生日的事情,記憶猶新。很奇怪本來都忘了,現在從來一次,就算是沒有再經歷,也依然記得。那個小明星,是第一次他親眼見到路逢舟跟別人調情,當時有種心跳暫停的感覺,很難過。
“我沒有,那些都是現場聊騷的,我連什麽樣都記不住。我發誓,我以後不那樣了,絕對的我說到做到。”
路逢舟指天發誓,他真的就是無聊了,趙臻他們出去都喜歡有人陪著,每次弄個什麽人來,也都給他身邊放一個。他哪裡記得住那些人?十幾歲的男孩子,大概最擔心的就是不合群,即使特立獨行如他,潛意識也在向自己的同伴靠攏,這是無意識行為。
可是重生回來之後他再也沒找過別人啊,一次都沒有,以後也絕對不會有。
“你做不做的到,我不關心,我就希望咱們之間能有個清晰的界限。”簡殊然並不相信路逢舟能夠做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界限?沒有那種東西,你別想,我不乾。”路逢舟突然就撲了過去,抱住簡殊然,力氣很大的將人困在自己懷裡。如果不是早上起來沒刷牙,怕被嫌棄,他一定親他,親到他喘不過氣來,就再也顧不上說那些他不愛聽的了。
其實他很想念簡殊然的親吻,溫暖的,柔軟的,帶著難以言說的誘惑,甜甜的。
“你先放開我,咱們有話好好說。”簡殊然推不開他,就只能跟他商量。
“不放,就不放。”路逢舟無賴體質附身。
“我可能發燒了,你先放開我。”簡殊然只能糊弄他,大概是山上太冷了,路逢舟的懷抱從來沒這麽暖過。
“發燒?”路逢舟果然緊張起來,但是依然沒有放開人,而是用嘴唇輕輕貼了貼他耳後的皮膚,“我感覺溫度還好啊。”
“你……”簡殊然的脖子和耳朵很敏感,輕易不讓人碰。
兩人相處那麽久,路逢舟太了解他的身體了。手上又輕輕的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還故作無辜的問:“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簡殊然腿都軟了,他瞪著路逢舟一陣氣結,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路逢舟心裡又開始癢癢,他就喜歡簡殊然的眼睛,就是生氣都帶著暈不開的光,特別勾人,這麽近的距離,墨黑的眼珠子裡只有他。
這個人無論是眼裡還是心裡,都只能有他。
路逢舟將人按在懷裡,輕輕的拍著。
簡殊然也推不開他,索性給了他肩膀一口。
“然然,你要是不開心,就使勁咬,你高興就好。”隔著那麽厚的衣服,這一口一點都不疼。
“你放開我,我才能高興。”簡殊然松開嘴,早知道剛才不讓他穿外套了。
“你要是覺得不過癮,我脫了衣服讓你咬啊。”路逢舟充耳不聞,自說自話。
“你脫。”簡殊然順著他的話說,他脫衣服,就必須放開人。
路逢舟才沒那麽傻,放開人就跑了,他索性把裡面高領衫的領子拉下來,把脖子遞到簡殊然嘴邊。
“你隨便咬。”
脖頸人類最脆弱的地方,無數的血管,神經從此處過,只要找準地方一小口,就能送人歸西。
簡殊然舔舔嘴唇,心裡冒出個邪惡的想法,咬一口,讓他怕了,是不是就不會再這麽接近自己了。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咬上去的欲望很強烈。心中有一種一了百了的想法在鼓噪,簡殊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討厭這個人,恨他的無情和花心,恨他的逼迫和無賴。
耳膜一鼓一鼓的,山頂上起風了,最後的晨霧也散盡,陽光灑下來,所有的癔念都被照透。
簡殊然一身冷汗的推開了路逢舟,冷風讓他瞬間清醒。他的眼睛黑黢黢的仿佛水洗過一樣,他看著眼前的人,後退了幾步,木頭棧道很窄,一腳踩空,整個人往後倒去
“小心!”
路逢舟趕緊上前拉人,忘記了自己左肩有傷。一陣鈍痛,讓他力不從心的跟著往前倒。兩人疊加著倒在草地上,好在草甸松軟。
路逢舟右手撐在他身側,緊張的問道:“傷著哪裡沒有?”
簡殊然搖搖頭,示意他起來。路逢舟假裝沒看見,無賴的直接壓上去,將人壓了嚴嚴實實。
“然然,我想你。”路逢舟認真的說,是真的想,想了十四年,日日夜夜,每時每刻的想。
簡殊然眼神放空的看著天空,此時的天空是澄明的淺藍,沒有雲,看著太空曠了。
突然眼前暗了,路逢舟的臉出現在視線中,很快的靠近,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很輕,也很鄭重。太快了,簡殊然沒反應過來。
他就直愣愣的看著路逢舟,心裡那根刺突然就變的異常尖銳。簡殊然笑了,笑的很悲涼。
“我們做炮友吧。”簡殊然如是說,什麽三觀不三觀的,路逢舟能遊戲人間,自己為什麽不能?既然怎麽都不肯放手,那就一起作吧。矯情是病,作能要命。
其實他們上輩子的關系也就是炮友,唯一的不同就是路逢舟有很多炮友,簡殊然只有他。那麽重來一次,為什麽要委屈自己?這次看誰能把對方先耗走。
“什麽!”路逢舟以為自己聽錯了,極度震驚,“不是,不能,然然,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不就是想要我這個人嗎,我給你。其實你長得好,我也不虧,男人嘛,不就那麽回事。”兩輩子都說不清的事,他不想理了,反正也理不順。
“我不是為了這個。”路逢舟心裡酸澀不已,他的寶貝這是要自暴自棄嗎,他的追求讓簡殊然這麽不能忍受嗎。貪戀這個人的身體是肯定的,但是他想要的是完整的愛人。從身到心,他都要。
“那就沒什麽可談的了,做人不能太貪心。”簡殊然推開他坐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來往回走。
路逢舟也跟在他後面,但是明顯的腳步有些虛浮。他發現,他是真的不了解簡殊然,這個人心硬起來跟銅牆鐵壁一樣。他用盡了全力還是鑿不開哪怕一條縫隙,前路漫漫他有些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