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殊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他是被很粗魯的弄醒的。一瓶涼水兜頭澆下,在這中秋剛過的夜裡,真是透心涼。
頭套已經被摘掉了,明晃晃的大燈照下來,他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
等適應了光線,他才看清徐晉安就站在離他不到一步的地方。
“醒了!”徐晉安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得陰狠。
“雲述在哪?讓我見他。”簡殊然才找回遊離的意識,他最關心的是雲述,其他的都不重要。再次面對徐晉安,他甚至顧不得害怕,即使那個強效的安眠藥讓他頭疼不已。
“簡少還真是重情重義。”徐晉安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了簡殊然對面的椅子上,拿起一杯紅酒,悠然的喝了一口,“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聊聊嗎?”
“我要先見雲述。”簡殊然極其鄭重的說道,不見人他心裡無法安定,“否則沒法談。”
徐晉安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青年,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全是倔強,他了然這也是個硬脾氣的主兒,他衝身邊的保鏢說道,“把人帶來。”
保鏢走了出去,片刻之後雲述被推搡著走了進來,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雲述。”簡殊然趕緊上前扶住雲述,這時他才發現徐晉安竟然沒有把他綁起來。
他扶著雲述坐到了他剛才坐的沙發上,他坐在旁邊查看雲述的情況。此時雲述只是被綁著雙手,眼睛沒有被蒙,嘴也沒被堵著。整個人看起來沒有照片上那麽淒慘。
“傷到哪裡了?”
“沒事。你別擔心。”雲述臉色不好,有一些虛弱,大概率是被嚇著了,平常人也沒見過這個陣仗。
“說到底他是被你連累了,路逢舟把你護的太好了,我實在是無從下手,只能把他弄來。”徐晉安調整了一下坐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態。
“這血哪裡來的?”簡殊然沒搭理徐晉安,他循著斑斑點點的血跡,將雲述的手掰開,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赫然被拔掉了,裡面的嫩肉外翻,還在往出滲血。
“你幹什麽?”簡殊然怒火中燒的質問徐晉安,“你想要什麽?你有仇去找路逢舟報啊,你折磨無法還手的人算什麽本事?”
“這可不是我乾的。”徐晉安無辜攤手,“你們自己得罪了人,不關我的事。”
“誰乾的?”
“我!”這時候門再次打開,走進來一個人,眼看著腳步虛浮,好像縱欲過度的樣子。
“錢舉?”簡殊然內心震驚,這個人怎麽會在這裡?他和徐晉安合作了?
怎麽可能,以徐晉安的眼光能看上這個敗家子?
但是如果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徐晉安會把眼光投向他和雲述,即使一開始什麽都不知道,錢舉也會告訴他。
“你想怎樣?”看到這個人,簡殊然心裡更涼,錢舉跟徐晉安不同,這個人半點心胸都沒有,睚眥必報。上次的事情,路逢舟和卓玉半點臉都沒給錢家留。
“怎樣?”錢舉笑的十分猥瑣和惡毒,“你們毀我,還問我怎麽樣?我們錢家都變成景城的笑柄了,你說我應該怎樣?”
上次得罪了路家和趙家,即使捐了青銅器,賠了錢。但是這事是捂不住的,很多合作案都泡湯了,股票也開始跳水。錢家的資產大幅度縮水。以前關系好的世家也都不怎麽來往了,錢家在景城的上層圈子直接被孤立。
錢舉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更是被他父親和大哥打的半個月下不了床。之後收回了他所有權利,凍結了他全部資產。現在錢家已經將錢舉放逐了。如果不是他母親尋死覓活的阻止,他父親甚至想公開跟他斷絕父子關系。
經歷了這些,錢舉恨毒了路家,恨毒了當天參與過那件事的人。
能聯系上徐晉安是很意外的事情,這個外來戶有幾分本事,卻讓路逢舟步步緊逼,以至於走投無路。
錢舉現在已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弄不死路逢舟,他在景城也已經混不下去了。
“徐晉安,你要找的人是我,你是為了報復路逢舟,那麽放雲述走。”簡殊然忽略錢舉,看向徐晉安,他想讓雲述盡快離開,錢舉一定會針對雲述,後面就不是拔指甲那麽簡單了。而這裡說了算的必定是徐晉安,這個人不會把主導權交到別人手裡。
“殊然……”雲述緊張的握了一下簡殊然的手。
“別說話,沒事。”簡殊然捂住雲述的嘴,示意他安靜。
“放他離開,那個叫卓玉的小孩兒就沒了顧忌。那孩子的身手比我身邊的雇傭兵都強,我不能冒險。”
徐晉安否定了這個提議,本來也不是來講條件的。這兩個人都是他股掌中的獵物,蹦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個路家也頗有意思,孩子要麽培養成商業奇才,要麽培養成武林高手?這什麽邏輯?
這些消息都是錢舉告訴他的,原本以為不過是個沒用的紈絝子弟,這種人他向來不會多看一眼,但是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用處。
“能說說你的要求嗎?”簡殊然也沒想過憑他一句話就能說服這個人。
“簡少倒是痛快,我也沒想別的,就是用二位做個人質,讓路家放我一跳生路。”徐晉安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炯炯的看著他,“只要我到了公海上就放二位走。”
簡殊然知道徐晉安不是華國籍,只要出了華國國境,這個人就算是安全了。
“你可以試試聯系路逢舟,說不定會得償所願。”
“我會的,但是現在還是請簡少回答我幾個問題吧。”
簡殊然身體緊繃,上次也是從問話開始的。之後用盡了各種手段折磨他,這個人如狼似虎,從不是善茬。
“路逢舟為什麽針對我?”這個是徐晉安最迷惑的事情,他去年才回華國,雖然乾的買賣見不得人,但是沒觸碰過路家的利益。
“我不知道,我跟路逢舟才認識一年,他的事情我並不清楚。”簡殊然坦蕩的回道。
“哦?”徐晉安不置可否,他給自己點了跟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手段讓我都汗顏。”
他確實覺得驚異,自己在社會上混跡了這麽久,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逼到這個境地。
“說那麽多幹什麽,這兩個人都是嘴硬的,他們的姘頭給徐總找了那麽大的麻煩,徐總不會就這麽算了吧。”錢舉煽風點火。
“錢少想怎樣?”徐晉安一笑,算是不可能就這麽算了,只是眼前還不是時候,這兩個人還用的到。
錢舉上前一步,凶狠的捏住簡殊然的下巴:“我就想嘗嘗路逢舟的情兒到底有多好,能把路逢舟那個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迷成這樣。”
簡殊然一側臉,打開他的手,眼神凌厲的蹬著錢舉。
“哎呦,這小勁兒,真是勾人啊。”說話間,錢舉又要動手。今天他要是能把簡殊然搞到手,對路逢舟這局,他就算贏了多一半。
“錢少。”徐晉安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跟錢少商量。”
徐晉安最不待見的就是錢舉隨時都能精蟲上腦的樣子,太耽誤事。
錢舉撇了撇嘴,收回手跟了出去。他現在無法反駁徐晉安,自身實力不夠,只能仰人鼻息。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簡殊然和雲述。
“除了手指,還傷到別的地方沒有。”簡殊然急切的檢查雲述身上,聊起衣服看了看,有幾處淤痕,應該是被拳打腳踢出來的。並不嚴重,但是應該挺疼的。他迅速給把雲述手上的繩子解開,已經勒出血印子了。
“雲述,對不起。”簡殊然拉好他的衣服,摸索著雲述的手腕子,情緒低沉,“嚇壞了吧。對不起。”
安靜下來他才覺得害怕,如果雲述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他死一萬次都無法贖罪。
“殊然,我沒事,你冷靜下來,我真的沒事。”雲述伸手摟過簡殊然,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後背,很輕柔的。簡殊然的病他是知道的,不能受刺激,不能受驚嚇,總之就是情緒不能太激動。
簡殊然額頭抵著雲述的肩膀,身上出了一層汗,呼吸有些不規律。他還是很怕那個人,曾經加諸在他身上的傷害太可怕了,他無法忘記。
“殊然,我在,沒事的,卓玉和路逢舟會來救我們的。沒事!”雲述溫柔的哄著人,手上的傷一動就疼,他盡量不牽動傷處。
簡殊然趴在雲述耳邊很輕的說:“我不確定這裡是否有竊聽器,雲述至少我們在離開國境線之前是安全的,徐晉安不會殺我們。我現在擔心的是錢舉,那是一個活脫脫的小人,極度記仇又好色成性。”
錢舉在這裡是簡殊然萬萬沒想到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