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跟馬商商量好了,兩人分別上了馬,慢慢的順著小路溜達,馬的主人也騎了馬跟在後面。
“你騎馬是不是好多年了?”傅予剛剛看簡殊然上馬的姿勢,嫻熟瀟灑,非常的漂亮,像是經常騎馬。
“嗯,以前有個朋友喜歡,我們經常一起去騎馬。”簡殊然一句帶過,這不是能細說的事。
路逢舟除了喜歡車就是喜歡馬,他自己有一匹很好的馬,從來不讓別人碰。簡殊然就騎過一次,路逢舟就不讓他再碰了,後來送了另外一匹給他,現在想來自己連一匹馬都不如,真挺嘲弄人的。
不過都過去了,想那些幹什麽呢。他的生活不會再圍繞著那個人轉了,一切都重來了,他也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何必去追求那些求而不得。
簡殊然輕松一笑,輕輕夾了下馬腹,馬兒很輕快的向前小跑去。風掠起青年的衣襟,頭髮飛揚起愉悅的弧度。整個人在陽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彩。
身後傅予拿出手機,默默的拍了幾張照片。他很喜歡看著簡殊然笑,那笑容太過溫暖,也太過乾淨。仿佛任何汙穢之事,都不能介入,帶著純然的稚氣
兩人最後停在最高的觀景台處,下了馬,將馬匹交還給主人。他們上了觀景台,往下俯瞰著原野茫茫,山腳下大河圍山而過,很是舒朗寬闊。
“在往西就出了景城,那邊是永城。”簡殊然指著西邊說道。
“永城那邊有個挺大的水庫吧。”傅予問道。
“是,那裡的水庫魚特別好吃,改天一起去一趟。可以多叫點人,能住一夜。”簡殊然回過頭來,看著身側的人。
青年的臉逆著光,看不清,但是眼睛亮亮的,傅予感覺心裡被什麽撓了一下。
“好,聽你的。”傅予聽見自己這麽說,“八月你要不要跟我回齊城去玩?”
他沒用“去”,而是用了“回”,這是很微妙的,仿佛那裡才應該是簡殊然的歸宿。
“八月我去不了,一早安排了事情。”簡殊然敏銳的注意到了那個不同尋常的用字,眼神閃了幾下,沒有多說。八月確實有事,要做系統的心裡治療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是持久戰。
“那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去看看。盛夏的齊城真的很美。”傅予很真誠的說。
“好。”齊城是國內非常有名的海濱城市,除了冬季其他三季都會有很多遊客。曾經有一次出差就是在齊城,春天海水很冷,不能游泳,但是那裡的櫻花也很漂亮。
“不好意思,能幫忙照個相嗎?”一個女生介入到二人中間。
兩人回頭看著是一個年輕女孩,相機遞到簡殊然面前,女孩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她身後還站著兩個女孩。
“可以。”簡殊然微微一笑,接過相機。
女孩子走回同伴身邊,三個女孩站成一排,簡殊然調整了一下相機的焦段,拍了好幾張,有半身的,也有全身的,讓人家自己回去選。
“謝謝。”女孩拿回相機,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躊躇了一下,仿佛是鼓足了勇氣,“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簡殊然愣了一下,還沒開口,身後的傅予已經將胳膊搭到他的肩膀上,衝那個女孩說道:“美女這樣不好吧,你也不問問人家是不是有主兒的?”
說完還衝那個女生曖昧的眨眨眼。
女孩怔住了,反應過來瞬間臉紅透了,說了句對不起就趕緊離開了。
“你這是幹什麽,嚇到人家了。”簡殊然拍了傅予一下,示意他把手放下來。
“總比莫名其妙的被人拿走聯系方式強,現在的人不能只看表面。”傅予仿佛沒看懂簡殊然的意思,手就那麽搭著,沒有拿下來的意思。
“我沒打算給。”簡殊然從來不給陌生人聯系方式,這是他的原則,傅予大概是個意外。
那三個女孩子扎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幾個人頻頻回頭往這邊看,其中一個臉上還帶著神經兮兮的笑容。簡殊然知道他們是誤會他和傅予的關系了。
簡殊然無奈,但也沒多說什麽,反正不認識。
正想著,腳下突然傳來震動感,緊接著地動山搖,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出去。傅予眼疾手快的將人攬回來,林間驚起一波鳥雀,呼啦啦的飛了過去。他們快速的靠著裡側欄杆蹲下,晃動持續了有兩分鍾。
待震動過去,觀景台上幾個人驚魂未定,還是有一位老人家說了一句:“這是地震了?”
簡殊然試著站起來,傅予還拉著他的胳膊。
“真的有可能是地震。”簡殊然喃喃的說。
“現在怎麽辦?”一個女孩問道,聲音裡摻雜著驚恐。
“先離開這裡,往入口處那邊的觀景台走。”傅予說道,這裡比較危險,地勢太高,如果觀景台傾倒,背面就是懸崖太危險了。
簡殊然看了一眼表,快五點了,這個時間很多遊客已經下山,山上所剩之人寥寥無幾。原本還想著夏天夜色來的晚,不著急下山,結果遇到這種情況。
他心很慌,到底是哪裡地震了?這裡都有震感,如果是景城市中心,他的家人都在那裡,同學朋友也都在。想到這裡,他心裡一涼。
掏出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
傅予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輕輕的握住他的顫抖的手:“放心,會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簡殊然看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而安定下來。
他們一行人有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三個女大學生,簡殊然和傅予。大家來到下面的觀景台附近,那裡也有人聚集,簡殊然大概看了一下。
一對年輕夫妻帶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剩下三對是情侶都彼此認識的,其中還有一對是同性情侶。
“下不去了有落石,路堵了。我們剛剛查看回來,就在這裡往下一點的位置。”看到他們下來,有一個男生說道。
簡殊然一皺眉,情況比想象的要麻煩。
“怎麽辦啊,會不會下不去了?這裡晚上有野獸嗎?”剛剛跟簡殊然要電話的女生明顯慌了。
“手機也聯系不上救援,我爸媽還不得急死。”另一個女孩拿著手機抱怨,“也不知道家裡什麽情況。”
“先別慌,我們先冷靜下來,整合一下身上的東西,我們今晚很可能要在這裡過夜。”傅予安撫著女孩,恐慌是會傳染的,所以要盡量安定情緒。
現在的集體救援很迅速,但問題在於不知道景城內部有沒有受災。落花山比較偏遠,如果其他地方受災嚴重的話,這裡恐怕很難及時搜救,也許在這裡等待不是一天的事。
一群人也算是患難之交,這個時候大家心裡都很慌亂,有人願意站出來主持一下局面,還是很好的。
但是一陣統計下來,情況並不樂觀,除了那三對情侶是本來晚上就打算在這裡露營,所以帶的東西十分齊全,食物也是足量的。其他人身上的食物基本上也就夠今天晚上一頓的,簡殊然和傅予倒是還有些,能多堅持明天早上一頓的。
帶著孩子那對夫妻,臉色很難看。大人不怕自己挨餓,心疼的是孩子。
還有就是禦寒衣物,這個更要命,沒想到會在這裡過夜,誰也不會帶太多衣物。而高山之上,夜裡的溫度會驟降。身體弱的,肯定受不了。
那三對情侶商量了一下,他們願意讓出一頂帳篷給老人和孩子,他們各自擠一擠。
那對夫妻千恩萬謝,老人家也連連道謝。至於其他人,都年輕力壯的,自求多福吧。
大家都很緊張,除了孩子忘性大,一會就高興了起來。晚飯大人都是草草的吃了幾口就吃不動了。
每個人的內心都是焦慮惶恐的,自然災害變數很大,也不知道一會還會不會有余震。
簡殊然感到一陣無力,內心十分煎熬,他急於知道家裡情況,但是苦於聯系不上。
“抱歉,我選了這麽個地方。”簡殊然帶著歉意跟傅予說道。
“你說的什麽話?你要這麽說,那今天還是我提議出來玩的呢。”傅予不樂意他這麽說,“你不能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累不累。”
簡殊然笑了笑沒說話,壓下心裡的焦慮。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遠離都市的照明設備,這裡的天空即使暗下來也有一種澄澈的透明感,黑暗開始暈染天空,星星逐漸爬上天幕。
很純然的星空,不摻雜任何雜質。看起來疏闊遼遠,觸不可及。
周圍的人自發的坐在了一起,人是群體動物,不管什麽時候靠在一起才會覺得安全。
“不管怎樣,相逢是緣,我們就當是篝火晚會了,雖然沒有篝火。”三對情侶中的其中一個短發女孩說道。
“是啊,大家活躍一下氣氛吧。”女孩的男朋友也附和著,他們將一個露營燈放在空地上,大家就圍繞這個坐著。
“好啊,好啊。”那對同性情侶立即響應,他們六個人看起來應該是經常登山野遊,面對這種狀況恢復的很快。當然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家裡人都不在景城,所以目前沒什麽好擔心的。
“你們倆呢,帥哥,別不說話啊。”是同性情侶中稍矮的那個男孩子,有著一雙笑眼。
很顯然,這裡的人幾乎都默認簡殊然和傅予的關系是情侶。簡殊然很無語,但是也犯不著跟陌生人解釋。
“我覺得挺好。”簡殊然應道,“熱鬧些比較不容易冷。”
最難熬的無非就是寒冷和饑餓,現在剛吃完飯,一時半會不會餓,那麽動起來也能抵抗一下夜晚逐漸降低的溫度。
簡殊然目光空曠的望著灑滿星辰的夜幕,但願家人和朋友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