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笑聲並不善意,裴釉讀取到了這些信息,同時也下了定論:很正常。
她們之前分手鬧得並不愉快,如果要她們見面不撕起來,那才是真的為難她們。
裴釉呼出一口氣,手機也被她不自覺地握緊。
蔡向羽的表情一愣,就像是才驚覺自己左右兩邊坐著的是誰一樣,先是看了眼霍意遲,又看了眼裴釉。
這樣的動作他反覆了幾次,而後把手放在了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打著圓場:“破洞褲好,破洞褲潮,破洞褲人見人誇妙。”
裴釉:“……”
她想直接走了。
霍意遲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蔡向羽,不會說話可以把嘴閉上。”
她說了這句話就將腦袋往後仰一點,同時也將腦袋往裴釉的這邊偏了一點,看著裴釉的側臉:“怎麽不回答我?裴釉。”
淦!
哪兒有見前女友是這樣的態度的!
這就是挑釁!
裴釉把手揣進羽絨服的兜裡,在霍意遲看不見的地方把手握成拳頭。
看不出來就不會暴露她的緊張。
她轉過頭去,輕輕地嗤了一下,才慢慢開口:“有些人真愛對號入座,是承包了整個破洞褲的廠嗎?”
周圍也不是沒有別人,這邊的動靜並不大,可裴釉還是感受到了一些投過來的目光。
好奇、探究、看熱鬧。
什麽樣的眼神都有。
而裴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在這場對戰中贏了的樣子。
但不得不說,霍意遲的一雙桃花眼依舊迷人,她們現在就隔了一個蔡向羽,距離也不到一米,再加上裴釉又不近視,可以看得很清楚。
霍意遲今天化了淡妝,唇上隻塗了豆沙色的口紅,整張臉看起來偏素淨一些。
即使是這樣,她的美也依舊讓人印象深刻。
裴釉抿了下唇。
是蔡向羽往後靠的動作阻隔了她倆的對視,他裝作自己揉脖子的樣子,想繼續消散這濃濃的火/藥味,並且還咧起嘴來,露出了自己的一口大白牙:“哎呀,苒苒今天就24歲生日了,我一直還以為她比我小點呢。”
他努力了。
真的。
看不見霍意遲了,裴釉的唇角略帶嘲意地翹了一下,隨後又把手機拿了出來。
田嘉的速度可真快,她已經接到了八卦訊息,知道自己和霍意遲坐很近了。
田嘉:【人生何處不相逢!】
田嘉:【無心插柳柳成蔭!】
田嘉:【柚子!扯頭花加油!】
因為怕別人瞥見,裴釉把手機屏幕的亮度都調低了,但還是覺得不保險。
不過也沒等到她回復過去,最後一個人也到了場,凌苒苒也就落了座,開始發表自己的生日感言。
“今天很謝謝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在場有的是我的中學朋友,有的是我大學朋友,但不論是哪個時期,我都……”凌苒苒喜歡交際,話一直都多。
只是沒想到現在話更多了,像是運動會比賽開始之前的校領導致辭。
唯一的不一樣或許就是校領導致辭的時候,大家還會在下面議論紛紛,但此刻大家都很安靜,認真地聽著凌苒苒的發言。
“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到了末尾,凌苒苒舉起酒杯,裡面裝有價格昂貴的葡萄酒。
裴釉不喝酒,所以她杯子裡是很明顯的橙汁。
一來都先喝一杯,這個局才算真正開始。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始一邊吃邊聊——
“哎,我現在在找新工作,之前的工作領導和同事都好傻逼。”
“學校那家的奶茶好好喝。”
“這個品牌的散粉絕了!就這個!我給你發鏈接!”
工作、回憶、好物安利,整個包間看起來很熱鬧。
除了裴釉她們這裡。
蔡向羽坐在中間,顯然有些不適應,因為他周圍兩個人都沉默得很,也都不想跟他講話的樣子,他有些坐如針氈,一直在動著。
裴釉往自己碗裡夾了菜,旁邊的蔡向羽又抖了下腿,她斜睨了他一眼,疑惑地道:“以前怎麽沒說你有多動症的事?”
“裴釉。”蔡向羽都沒叫她柚子了,“我沒有多動症。”
蔡向羽人長得很清秀,之前在學校也有不少的迷妹,只是那時候看起來比較瘦弱又斯文,現在比起那時候,似乎要強壯一些。
只是說這話的神情依舊像是以前那個小男生。
事實上畢業也就兩年而已,並不算久。
可給人的感覺又仿佛過去了一萬年。
裴釉的思緒飄蕩一下,剛回過神來,就又聽見了霍意遲開口說:“蔡向羽,你不去給苒苒敬酒嗎?”
“啊!”蔡向羽一拍腦門,“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他衝霍意遲揚起感激的笑容:“我現在就去。”
蔡向羽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把椅子往後移,離開了這個修羅場。
他以為這兩人不會開口對話的,沒想到不僅對話了,還差點……吵起來?
而且看霍意遲這趕他走的意思,他再不走,恐怕就要成為那被殃及的池魚。
到時候想跑也跑不掉了。
人一走,旁邊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裴釉神情淡淡的,就看著自己眼前的菜,而且這樣還不夠,她還轉頭跟右邊的一個並不認識的男生聊了起來。
她不太想跟霍意遲有多少交流。
或者說,主動的交流。
在上一個回合中,如果不是霍意遲故意挑釁她,她也不會開口那樣講話。
都分手了,還扯什麽聯系。
她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都在跟別人的聊天上面,而不是去注意霍意遲的動靜。
她也做到了。
因為她沒有看見霍意遲看了她一眼後輕翹的嘴角。
蔡向羽敬了一圈酒之後,就回來坐著休息,裴釉還在跟旁邊的另一個男生聊著什麽,有說有笑的。
霍意遲這邊顯得冷清很多。
“怎麽樣?”蔡向羽稍微往霍意遲這邊湊了點,把自己的聲音壓低了點。
霍意遲忙著回復粉絲的評論,聽見蔡向羽的聲音,她偏了下頭,看著他:“能怎麽樣?”
“哎呀,遲姐。”蔡向羽喝了不少杯酒,現在不是很清醒,說話舌頭都有點打結,“你好不容易見到,你......”
“你吃飯吧。”霍意遲扇了下眼睫,“別操心我,你倒不如操心下你自己,喝了這麽多,要是我表妹知道了,你看你能活多久。”
蔡向羽托著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過了兩分鍾,凌苒苒又一次站起來。
這是又要一起喝一杯的意思。
裴釉杯子裡的橙汁已經空了,還沒來得及倒上,就被旁邊的男生搶先,往她杯子裡倒了紅酒。
裴釉一愣。
這人速度太快了點。
男生是凌苒苒的高中同學,剛剛裴釉才跟他第一次見面。
他倒是自有些自來熟,衝裴釉笑著說:“喝一點嗎?今天是苒苒生日,不喝就不太給面子了。”
說到這裡,他仿佛還覺得不夠,繼續補充道:“我開車來的,已經打算叫代駕了,你要是也這樣,也可以叫個代駕,現在不喝就是有點掃興。”
他本來就是裴釉無聊打發的一個人選。
僅此而已。
現在這態度讓裴釉一下就不爽了起來,在站起來的期間,她倔強地拿起了旁邊的橙汁的瓶子,眼裡沒多少溫度,卻又面帶微笑:“是苒苒過生日還是你過?”
男生瞪大眼睛,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麽突然間問這個:“凌苒苒啊。”
“那我喝不喝酒關你什麽事?擱這兒給我扯什麽面子和掃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今天的壽星呢。”
裴釉就沒怕過誰。
逼著人喝酒的行為在她眼裡,非常惡劣。
“你......”
裴釉不再理他,招呼了服務員拿來了一個新的杯子,再起身去了凌苒苒身邊,以橙汁代酒,對壽星再一次發出祝福。
蔡向羽揉了下自己的眉心,他現在有些神志不清,一轉過腦袋就看見霍意遲在望著裴釉的方向。
只是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他暗自歎息了一聲,拿過旁邊的橙汁,往自己空了的杯子裡倒。
霍意遲不露痕跡地收回自己的眼神,而後又把目光放在了裴釉位置上的裝有紅酒的杯子裡。
裴釉酒精過敏,是不喝酒的。
她一旦喝了酒,哪怕只有一點點,渾身也會不舒服。
聚餐時間不用很久,就到了尾聲,接下來要轉場去俱樂部。
只是有的人早在一開始就說了自己沒辦法去,其中就包括了裴釉、霍意遲和蔡向羽他們三個。
跟凌苒苒說了再見,裴釉松了一口氣,她再次系好自己的圍巾,出了包間。
她沒去留意霍意遲,出了飯店以後,就去了十米開外的公交車站等車。
寒風肆虐,裴釉吸了吸鼻子。
道路上有不少車子在行駛,但她要搭乘的公交車遲遲不來。
就在裴釉快等到不耐煩的時候,霍意遲站在了她的身邊。
好笑的是,霍意遲的羽絨服比她的還要長,已經沒過了膝蓋。
是一個還沒拆開的粽子。
這樣看起來非常的人畜無害,不過不妨礙裴釉警覺起來,她自動把距離再拉開了一點。
霍意遲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她看向了裴釉,沒什麽多余的神情:“剛剛那個男生,是你喜歡的款,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