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意遲問得很直接， 直接到裴釉有些沒反應過來。

　裴釉眨了下眼睛，壓下心中的莫名：“當然啊。”她的笑容掛著，“我們可是搭檔。”

　霍意遲緩緩點了下頭：“是啊。”她的聲音放輕了一些，“我們是搭檔。”

　裴釉趕緊轉移了話題：“走吧， 搭檔， 我奶奶知道你來的話，肯定會很開心。”

　霍意遲沒有拒絕。

　只是她沒想到裴釉會出現在這裡。

　她下了班以後， 本來是要回家參加聚餐的， 只是在電話裡就跟家裡鬧得不太愉快， 霍意遲就沒回去。

　她漫無目的地開車， 等清醒過來，已經到了裴釉的小區門口。

　而現在還跟裴釉並肩進了小區。

　霍意遲的心情難以言說。

　快樂是有的，但不快樂也是有的。

　就像是公司派下來讓她當假女友的任務一樣， 她也沒想過遇到的客戶就會是裴釉。

　現在也沒想過自己隨意過來，也遇到了裴釉。

　裴釉像是沒看出來她的心事，路上還在介紹著：“今晚我們家裡可能會比較熱鬧，不過要先去小朝家裡吃頓飯。”

　“小朝？”霍意遲非常敏銳， “是那個大三的弟弟嗎？”

　裴釉驚了：“你記憶力也太好了。”

　霍意遲看著前方：“那他……帶女朋友回來了嗎？”

　“沒。”

　“他說他分手了。”

　霍意遲心中的警鈴大作：“為什麽？”

　“我哪兒知道啊。”裴釉按了電梯， “不過分手的原因不就那幾條嗎？沒激情沒感覺不喜歡等等。”

　裴釉說得很認真， 霍意遲抿著唇。

　不過身邊的人多了起來，裴釉就閉嘴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聊這些話題， 一向不是她的風格。

　等到了門口，裴釉開了門， 就朝裡面大喊了一聲：“奶奶。”她笑著說， “小霍來了。”

　她沒說霍意遲的名字。

　就跟裴奶奶一樣稱呼著霍意遲。

　霍意遲輕聲喊了一下自己：“小霍。”

　她喊完嘴角上揚了一點。

　裴釉聽見了， 轉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了？”霍意遲的眼裡含著淡淡的笑意， “小裴。”

　裴釉：“……”

　裴釉摸了下自己的手臂：“只有長輩這麽叫我。”

　裴奶奶這時候從房間裡出來， 看見霍意遲，她“哎呀”了一聲：“小霍啊。”

　“奶奶好，來得著急，就在樓下買了點水果。”霍意遲送上了果籃。

　今天這樣的日子，空手來不太好。

　尤其是霍意遲很想取得裴奶奶的喜愛。

　裴釉這裡走不通，那麽就從身邊人下手，或許就有效果呢？

　更何況她那麽幸運，裴奶奶喜歡她。

　裴奶奶坦然接下，沒有扭捏：“好，來了就很好。”

　霍意遲看起來很乖巧：“奶奶，打擾您了。”

　“哪裡算是打擾，高興還來不及。”裴奶奶拉過霍意遲的手腕，“小霍啊，那你今晚別回去了吧，就在我們這裡跨年。”

　裴釉忍不住張嘴：“奶奶，她……”

　“好的。”霍意遲應了下來，“我跟你們一起跨年。”

　裴釉一臉震驚地看著霍意遲，眼神在問“不是還要喂貓嗎”。

　霍意遲讀懂了：“沒事，貓的話，讓我表妹幫我喂。”

　裴釉放下心來。

　她是很關心小幸這隻貓。

　只是這兩天沒跟霍意遲聯系，她想去擼貓也沒機會。

　裴奶奶還在笑著：“那我現在過去，跟小韓他們家說一聲，他們啊，也很歡迎客人來，大家都喜歡熱鬧。”

　霍意遲環視了一圈客廳，她面露難色：“奶奶，我想就在沙發上坐會兒。”

　裴奶奶一下就明白了。

　霍意遲來這裡的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避難。

　今天這樣的日子，大家基本上都跟家裡待在一起，而霍意遲卻沒有，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裴奶奶沒有為難她：“好。”

　裴釉倒是有些擔心：“一個人會不會太冷清了？”

　“你們不是還要回來嗎？”霍意遲非常平靜，“我就在沙發上等你……們。”

　“行。”裴釉也不勉強。

　距離七點還有一會兒，韓朝就過來敲門，讓裴奶奶和裴釉先去他家了。

　他就站在門口，看見了在客廳的霍意遲，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霍意遲衝他點了下頭。

　韓朝回了一個笑容，等裴釉出來了，才開口問道：“柚子姐，你們家來客人了嗎？怎麽不讓她跟我們一起吃飯。”

　“是我一個朋友，她不習慣跟陌生人吃飯。”裴釉隨口一答。

　門關上後，整個房間就剩下了霍意遲一個人。

　她握著裴奶奶給她洗乾淨的蘋果，陷入了安靜。

　客廳的窗簾沒拉，可以看得清楚窗外其他住戶，大家都開著燈，並且歡聲笑語從窗戶留著的縫裡傳了進來。

　刺激著她的耳朵。

　霍意遲在這坐著，她的手機一直都有消息提示，還伴隨著電話。

　電話一個又一個，她不接，掛斷了又來。

　過了會兒，她手中的蘋果啃完了，核被它丟進了垃圾桶，她才拿過手機。

　現在已經沒人打電話過來了，只是消息依舊還在接收。

　表妹表弟都發了消息過來。

　大致是說奶奶又指桑罵槐，把她說了一頓。

　今天這樣的日子，都是一大家人一起吃飯。

　所以林放和林肆在場。

　除此之外，還有父母親發來的，母親讓她在外面吃點好吃的，父親則是把她說教了一頓。

　怎麽能在這樣的大場合缺席，哪裡有老大的樣子，給弟弟妹妹怎麽當榜樣。

　發了好多消息，霍意遲看得頭疼。

　她爸是大孝子，孝到會跟著奶奶一起罵她。

　霍意遲隨意回了幾條表弟表妹，就按了返回。

　她垂著眼瞼，屏幕上的光反在了她的臉上。

　門在這時候被敲響。

　霍意遲收起心思：“誰啊？”

　裴釉的聲音響起：“我。”她像是喜歡了“小霍”這個稱呼，“小霍，開下門。”

　霍意遲早就已經換上了拖鞋，聽見裴釉的話，她立馬起身，走過去開了門。

　裴釉端了個盤子，上面都是幾個小碗，裡面裝著菜。

　“愣著幹嘛。”裴釉說，“讓讓。”

　霍意遲側過身：“你不在那邊吃了嗎？”

　“韓叔他們說你來趟這邊不容易，讓我給你端菜過來，雖然你沒跟我們一起吃飯，但我們還是要招待你。”裴釉又問，“你想在茶幾吃飯，還是在餐桌上。”

　“餐桌上。”

　“謝謝。”

　裴釉把盤子放在餐桌上：“謝什麽。”她一個一個地把小碗從盤子裡拿出來，“你能來我家，才讓我真正地覺得，我們是朋友了。”

　霍意遲的睫毛顫了一下：“是嗎？”

　“是啊。”

　“能夠在無路可去的時候還有一個想去的地方，這不是朋友是什麽？”

　霍意遲被她的話說得有些發笑：“嗯。”

　“是朋友。”

　霍意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剛拿起筷子，又有人敲門。

　“是小朝。”裴釉去開門，“他端湯進來。”

　門一開，果然就是韓朝。

　他也端著一個盤子進來，上面放著湯和其他的菜。

　“柚子姐，這位姐姐怎麽稱呼啊？”

　裴釉看了霍意遲一眼。

　很多人都叫霍意遲“遲姐”。

　霍意遲自己回答道：“叫我小霍就好了。”

　韓朝看起來就是大男孩的樣子。

　韓朝把盤子放下，伸出手去：“那小霍姐，你跟柚子姐一樣，叫我小朝就好了。”他強調道，“我跟柚子姐一起長大的，就住她家對面。”

　“我知道。”霍意遲的手跟他握了一下，就收了回來。

　“小朝，正好你來了。”

　“我現在就把禮物給你好了。”

　裴釉走到了客廳角落裡，拿了一隻小的玩偶出來。

　霍意遲：……

　不是說不給這個弟弟的嗎？

　韓朝開心收下，但他也沒空著兜來，從衣服裡摸出了一個盒子：“柚子姐，這是你的禮物。”

　“謝謝。”裴釉拿過來，“耳釘嗎？”

　“對。”

　裴釉眼睛很亮的樣子：“正好我有一陣子沒買耳釘了。”

　霍意遲壓下心中的醋意，低頭扒拉著米飯。

　她不想一起去吃飯就是為了怕自己很吃醋。

　現在倒好，直接來了她面前交換禮物。

　霍意遲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心眼太小，人家相處了這麽多年，很大可能就是一直都這麽過來的，她卻因為這樣的一個行為在這不高興。

　想了幾秒，她覺得自己的心眼的確太小了。

　韓朝目前對她這麽客氣和友好。

　不過霍意遲想著這些事情，都沒表現在臉上。

　韓朝送完禮物就先離開了，裴釉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

　盒子裡裝著兩枚精致的耳釘，霍意遲掃了兩眼：“是柚子形狀。”她有些酸的語氣，“很有心。”

　裴釉笑眼彎彎：“還不錯，今年送的很合我的心意。”

　“我送你的不合心意嗎？”霍意遲脫口而出。

　裴釉看著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很合心意。”霍意遲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

　“是。”

　“手套很好用。”

　“很暖和。”

　裴釉說著，站了起來：“稍等一下。”

　她說完就進了臥室，留下霍意遲一個人在客廳。

　霍意遲盯著她的臥室的房門，有些失神。

　因為不知道裴釉要幹嘛。

　過了一分鍾，裴釉從裡面出來，她的雙手背在後面，做出了神秘的表情。

　霍意遲莫名開始緊張了起來。

　裴釉走到她的面前：“我想了想，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因為你多送了我禮物。”

　裴釉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才又繼續說道：“我本來以為我送不出去了，因為我們兩個在沉默中吵了一架，可是你現在來了，那我就送你好了。”

　“只是，霍意遲，我還是覺得……”

　“你有喜歡的人這件事，你不該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