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吃了兩塊牛軋糖,然後席舅舅和舅媽就都被各自的電話給叫走了。
“抱歉,還有點工作。你們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會有人帶你們過去的。有問題的話,可以隨時打我的電話。”舅媽說著,從手袋裡摸出一張名片遞給了白綺。
白綺當然不會介意。
他接過了名片,點點頭:“您去忙。”
席舅舅回過頭看了一眼,然後在廳門口頓住了腳步。
舅媽走上前,疑惑地看著他:“怎麽?”
席舅舅沉默片刻,出聲說:“我送你一起過去。”
這邊席乘昀也緩緩走到了白綺的身邊,白綺剛又剝出來一顆牛軋糖,他抬頭問:“要吃嗎?”
席乘昀:“嗯。”
於是白綺把手抬高了一點,往他的嘴邊送了送。
“挺甜的,有點奶香,有點花生的酥香。啊,我吃兩顆好像就差不多了。”白綺說著舔了下唇。
席乘昀一邊低低應著,一邊把糖咬進了嘴裡。
同時還不輕不重地咬了下白綺的指尖。
白綺不自覺地縮了縮,然後又頓住了。
假裝好像什麽都沒發現一樣,把手指頭抻直了。
舅媽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然後忍不住回了個頭,就看見席乘昀把那顆糖嚼了嚼,應了聲:“嗯,好吃。”
舅媽之前和白綺說,小孩兒都挺喜歡的。
但席乘昀就不喜歡。
不過席乘昀也從來就不像是小孩兒。
舅媽心說。
等舅媽把頭再扭回去,席舅舅的眉頭已經擰出一條褶皺縫兒了。
“我送你。”他又冷冰冰地強調了一遍。
“不用。”舅媽說完就往外走了,走到門外的時候還沒忘記和傭人說:“把我的花找個花瓶裝起來。”
舅舅:“……”
席家給白綺二人安排的房間,靠近那個湖泊。
推開窗,就能看見湖光水色。
就是因為臨水的緣故,室內難免有一點輕微的潮濕感,哪怕開了抽濕器。
席乘昀站在白綺的背後問:“要劃船嗎?”
白綺:?
白綺:“這兒還能劃船?”
席乘昀:“嗯,有湖就能劃。我去讓人準備一條船。”
白綺隻遲疑了幾秒鍾,然後就點了頭。
他和席乘昀的相處,大多都是圍繞節目展開的。
在這樣的時刻去劃船的話……那算是……真正的約會嗎?
白綺不知道,但他突然有點期待。
席乘昀轉過身去找席家的保鏢。
保鏢一下還真被問住了,畢竟家裡兩位主人平時忙得壓根就沒空聚一塊兒吃飯,更別提一起劃船了,劃屁還差不多。
“您等等,我半小時就給您弄回來。”保鏢說完就跑了。
席乘昀返身回去陪白綺聊天。
而白綺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正低頭回手機消息呢。
“在看微博?”席乘昀走近了隨口問。
“不是,在回弗蘭克的消息。”白綺想也不想地就應聲道。
弗蘭克?
這個名字可太耳熟了。
導致白綺無數牆頭曝光的罪魁禍首。
席乘昀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微妙。
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怪這個人給自己頭上添了點綠,還是該感謝他給了自己一個“欺負”白綺的機會。
白綺也一下想了起來,弗蘭克這個名字還是有點敏感的。
他飛快地抬起頭,望著席乘昀:“嗯,他就是正在和我道歉。他還說要請我們吃飯,我拒絕了。”
席乘昀張了張嘴。
可以不用拒絕。
一起吃飯的話,他正好可以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權。但這樣的念頭,和坦蕩蕩的白綺比起來,多少顯得又酸又小氣。
……算了。不用吃飯,以後也不用再見面。
席乘昀忍不住捏了下白綺的發尾。
白綺放下手機問:“有船嗎?”
“沒,但是阿道夫家有。”
“阿道夫?”
“嗯離這裡不遠,看見那邊那座歐式古堡了嗎?那是阿道夫家。他祖父是當地有名的船王。”
席乘昀說著說著,乾脆就把附近都住了誰,全部給白綺介紹了一遍。
住在席家附近的,當然都是非富即貴的,不是船王,就是祖傳經營奢侈品的,還有搞挖礦做珠寶的,最平平無奇的也是擁有超過十家私人連鎖醫院的。
白綺:“牛逼!”
說到這裡,席乘昀就不禁皺眉。
綺綺本來也應該無憂無慮的。
“小席先生!船來了!”保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但同時響起的還有另外一道聲音:“我來為你擔任船夫,怎麽樣?”
保鏢尷尬地說:“阿道夫先生也來了。”
白綺不由轉頭朝門邊看了過去。
那裡除了那個眼熟的白人保鏢外,還站著一個看上去不太像是純正歐洲人的男人。他身高一米八幾,身形強壯,留著白金色的齊耳卷發,五官深刻立體,笑起來的時候,眉心會往下面壓一壓,使得他的笑容看上去有點陰沉,而並不太陽光。
他像是個混血。
白綺和他打了聲招呼:“你好。”
“你好。”阿道夫一步跨進來,“我沒想到他會回來,還會帶著人回來。我聽說他在華國做了大明星,很忙,對嗎?”後面半句話,他是對著席乘昀問的。
席乘昀沒應聲。
阿道夫不等他們開口,就又繼續說:“利奇他們都很想你……我們上次和藍斯打起來,差一點就動槍了。”
席乘昀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他並不喜歡別人在白綺的面前,這樣自說自話提起什麽過去。這是一種很明顯的將對方排斥在外的行為。
白綺也許不在意。
但他感覺到很不爽。
席乘昀一隻手牽住白綺,等走到阿道夫面前的時候,他說:“你需要蘇蕾醫生的電話。”
然後就帶著白綺走到了門外。
白綺小聲問:“蘇蕾醫生?”
“精神科的。”席乘昀說。
白綺:“噗。”
阿道夫在門內自言自語:“他在罵我是白癡嗎?”
“他竟然連‘你是傻逼’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變得這麽虛偽?你聽見了嗎利奇?”原來他不是在自言自語,而是在和人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很是無語:“你是傻逼。他不說,我來說,OK了嗎?他不是變得虛偽。那是因為他談戀愛了。”
阿道夫喃喃道:“媽的,原來戀愛會使人變態嗎?”
白綺和席乘昀上船的時候,阿道夫還是熱情地追了過來。
“我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的中文名字我都會寫。我寫給你看。”阿道夫掏出了手機,抽出了手機自帶的筆。
白綺:“雖然,但是,這裡少了一橫。這裡多了一橫。”
阿道夫:“……哦。O_o”
席乘昀都差點笑出聲。
阿道夫收起手機,很快就去除了這種尷尬,他企圖往船頭走:“我來開船好嗎?以前我們經常和YUN一起開船出海,你去過公海上面的賭場嗎?當然還不止這個,還有,真正還原古羅馬鬥獸場的血腥場面,你一定沒有見過吧?我……”
阿道夫話沒有說完。
席乘昀一腳把他從船上踹了下去。
白綺:“……這就是席老師的叛逆期?”
席乘昀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沒有,他胡說的。”
阿道夫是游泳好手,他很快就又一把搭住了船舷:“還有我們一起搭乘直升機,在埃佛勒斯峰跳傘,然後我們都被倒掛在了樹上哈哈哈!”
“他去迪拜的時候,羊駝隻對著他一個人吐口水哈哈。”
“還有去野營的時候,他被一隻母猩猩追了3公裡……”
白綺:“其實席老師的叛逆期,也還,挺有趣的。”
席乘昀沒應聲,他又一腳把阿道夫踹回了水裡,並且打開了船的馬達。
以為要靠手動劃水,體驗靜謐時光的白綺,眼看著船“咻”一下飛了出去,馬達聲轟隆隆蓋過了阿道夫的聲音。
湖面上七隻天鵝,被嚇飛了六隻。
白綺:“……”
席乘昀這時候才低聲說:“不有趣,這只是勉強能聽的一部分。在這片土地上,有很多聽上去匪夷所思的東西都是合法的。”
“像阿道夫,他的母親是個亞洲女人,他的父親家裡並不同意這樣一段婚姻,會經常辱罵他們是‘雜種’。他的母親受不了,吸藥吸死了。他十八歲的時候走上了一樣的路。但這在這個地方是合法的。”
這也是為什麽席乘昀很不滿於阿道夫總提起過去的原因。
綺綺可聽不得這個。白綺嚇了一跳:“那席老師……”
席乘昀:“你記得來接我們的那個保鏢嗎?”
白綺:“嗯?”
席乘昀淡淡道:“他也有這樣的愛好,有一次發病的時候,剛好被我撞見。他看上去像個瘋子,像一隻失控的動物,反正不像是個人。他伸手來抓我,我就取下了牆上的掛畫,把他釘在了畫背面的釘子上。他讓我對這樣的事感覺到極度惡心。從那以後我就覺得,和這樣一些人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國度,稀裡糊塗地混著日子,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還不如回國,親手和蔣方成一家鬥法有意思。”
白綺聽得頓了頓,然後側過身,輕輕抱了下席乘昀。
舅舅舅媽至今都還這麽忙。
而那時候的席老師又剛剛失去了母親,蔣父有等於沒有。
他輕聲讚歎道:“席老師真棒啊,堅定又理智,……”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乾淨又美好。”
不是。
綺綺,乾淨又美好,那是你。
席乘昀用單手托了托白綺的腰,然後也扭頭,飛快地親了下他的頭頂才挪開。
那一頭阿道夫從水裡爬出來。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湖岸邊上,倒了倒手機的水,借了保鏢的手機繼續打電話。
“我聽見他誇YUN的經歷有趣了,談戀愛的人眼睛都瞎嗎?……”
席乘昀回到了他的國家,遇見了他的寶藏。
他從黑暗裡走了出去。
而他們永遠地留在了那裡。
……
再見到席乘昀的舅舅和舅媽都是兩天后了。
他們剛剛忙完,同步回到了家。
舅媽面上多了點笑容,甚至還主動邀請白綺可以和她一起出門玩兒。
“一個茶會,參加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她們都很喜歡你。”舅媽笑著說。
席舅舅憋不住出聲:“茶會有什麽意思?賽馬去不去?”
“那太危險了,如果摔壞了綺綺,你賠一個老婆給你外甥嗎?”舅媽皺眉。
舅舅隻好閉嘴了。
舅媽帶了一套西裝給白綺,她陪著他去換西裝。
舅舅忍不住轉頭看席乘昀:“你老婆要和我老婆走了,你還笑得出來?”
這時候白綺穿著西裝出來了。
席乘昀主動走上前:“舅媽,帶我一起去吧。”
“行啊。”
舅舅:?
原來只有我被拋棄?
半小時後,保鏢把馬牽了過來:“您要的馬……”
空巢舅舅面無表情:“我要個馬呢我要?”
不懂中文博大精深的保鏢躊躇地站在原地,那您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
所謂茶會就是一些年輕富婆和中年富婆以及老年富婆的聚會。
她們會帶各自的小男朋友來參加。
只有舅媽帶了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媳婦。不過這也已經足夠了,就白綺和席乘昀往那兒一站,足夠壓過所有人加一塊兒。
“他你們肯定是認識的了。”舅媽先看了看席乘昀,然後才指著白綺說:“這個也是家裡小孩兒,多關照。”
角落裡,有個穿著西裝,四五十來歲,但仍舊有這一張不太符合年紀的小白臉面孔的男人,他盯著白綺的臉仔細看了兩眼。
“他叫白綺對吧?”
旁邊珠光寶氣的女人說:“我哪裡知道呢?Mrs.陳才剛和我們介紹呢。怎麽?你認識嗎?那也許你該上去搭搭話。你知道,我手裡有個項目和Mrs.陳有來往,我很需要她的幫助。”
“不不我不認識。”男人連忙說。
女人不滿道:“要你有什麽用?”
男人敢怒不敢言。
他當初卷款跑到了國外,遇見了身旁的女人。對方是玩具大王的獨生女,老父今年八十九,眼看就離死不遠了。這玩具大王人也是蠢,竟然連一個私生子都沒搞出來。這不是給上門女婿機會嗎?
他為了獲得一個合法身份,將手裡的錢合法花出去,也對玩具大王的家業多少有點眼饞。這白送的寶藏誰不要呢?
於是他編撰了一個身份,說自己是個做古董生意的,為了移居國外,便拿藏品換成了數億現金。
也就是衝著數億身家,他那老丈人才點了頭。
結果呢……誰踏馬知道,這女人一家子是當地黑幫!你踏馬不是做玩具的嗎?你這麽一個搞兒童相關的家族,你居然涉黑!
這女人也想要他那數億家財!
他孤身一人,竟然鬥不過她!和她的各個小男朋友!
為了不讓自己功虧一簣,他這麽些年是咬死了自己當初是騙人的,自己根本沒那麽多錢,於是一分錢都沒敢拿出來花。就怕被這女人盯上了,把錢全給他弄沒了!
可憐他明明坐擁寶藏,卻偏偏因為一時利益迷了眼,至今都只能過這樣的可憐日子!
可更可憐的來了……
他竟然看見了白山的兒子!
要不是最近看了點新聞,他恐怕還不敢認!
這頭白綺轉身剛拿了杯茶,就被一個眼熟的白人保鏢攔住了。
“您跟我來一下。”
白綺抬頭看了一眼,在二樓看見了席舅舅的臉。
他點點頭跟了過去。
男人在角落裡死死盯著白綺離開的身影,那是陳女士的先生邀請他去了?
他聽說陳女士和他的先生是商業聯姻,夫妻感情破裂多年,至今無子……像他們這樣冷冰冰,一切利益為上的人物,應該會討厭白綺這樣的人吧?
男人這樣努力寬慰著自己。
這頭白綺來到二樓:“舅舅。”
再一看。
旁邊窗戶大開著,窗戶底下還有一匹馬緊靠著牆根。不是您賽馬賽到這裡來了???
白綺:“我和舅媽他們說一聲您來了……”
“別說。”席舅舅連忙出聲。
白綺:?
席舅舅沉默片刻:“……給你一千萬。”
白綺:?
啊這熟悉的套路。
席舅舅:“教教我怎麽……”他艱難地從喉中擠出了兩個字:“浪漫。”
白綺:???
見白綺沒有答應,席舅舅面無表情地試探著加了一句:“……好外甥媳婦,再加一千萬?”
“……還有,我手裡有席乘昀穿開襠褲的照片你要嗎?或者光著泡澡盆的也可以。”
白綺:???
席舅舅越發覺得可行,再接再厲:“男人不能慣著你知道嗎?舅舅再給你一千萬,你順便把席乘昀的花田拔了吧。”
這時候國內都有人摸到風聲了。
【席乘昀外公家不是那個席家嗎?他沒回國好像是帶白綺回去見家長去了……有人在那邊看見他們了】
【你是說席豐是他舅舅嗎,[照片]】
【草,看著這確實有點凶,比老蔣總看著冷面多了。豪門真是不容易,別怕綺綺你還可以裝懷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