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乘昀要給白綺買的衣服,是一早就挑好的款式。白綺隻管過去試一下合不合身就行了。
尚廣像個拎包小弟,等看見席乘昀點頭,就立馬付錢去了。
生怕一會兒被席哥叫住了,問他今天和白綺說了那麽多屁話,現在準備選擇一個什麽樣的死法。
這頭白綺從試衣間走出來。
席乘昀將他的手機遞給了他:“你有電話。”
白綺忙接過來,看了看屏幕。
上面儼然寫著他老爹的大名。
“喂。”白綺飛快地接了起來。
“那個……”白爸爸輕咳兩聲,“嗯,你節目,……是不是錄完了?學校也放假了對吧?”
白綺有點驚訝:“是呀。不過您怎麽知道的?去年我放假回家了,您還問我怎麽不去上課呢。”
白爸爸:“……”
白爸爸:“對不起,是我失職了。自罰三杯?”
“那就算了,我媽會揍你。”
“……”
白爸爸:“哎。別說那麽多沒用的了。我打電話就一句話,你什麽時候回家?當然,你不回家也行。人家新婚都是什麽,第一年回婆家。你這兒呢,倒也不用這樣。肯定是先聽聽你另一半的意見。但是我確實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希望見一下……”
白爸爸說著不說廢話,結果還是絮絮叨叨又拐彎抹角,說了老大一串。
白綺心說,蔣家可沒什麽好回去的。
按照席乘昀之前透露給他的信息來看,席家……他媽媽也不在了。
白綺茫然了一瞬。
那往年席乘昀都是在哪裡過年的?
白綺到了嘴邊的“不回來”,緩和了下,又咽了回去。
白綺:“再說吧,我明天還要錄個節目。”
白綺腦子裡這會兒已經隱隱有,要不要帶席乘昀回家的念頭了。
所以他本能地張嘴說:“這個節目又沾了席哥的光,有通告費拿。”
就是想先提醒著白爸爸,別等人真到了家,先抄起擀麵杖追人兩條街。雖然以席老師的體力,最後累得倒在街頭的沒準兒是他爹……
白綺腦子裡亂七八糟地劃過了許多念頭。
最後他全部按住了,說:“我掛啦。”
白爸爸抓著手機,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我兒子可真像是騙人家姑娘錢的小白臉……”
他老婆剛給了他五百萬,說是兒子之前轉的。
白綺哪有那麽多錢?肯定是那位大明星的了。
白爸爸倒也不矯情。
矯情沒什麽用。
更多的是還等著用這筆錢的人。
白爸爸收起手機,一轉頭,就碰上了彭總。
彭總笑著看他:“我正要找你呢。老王和我說,你這個月已經把錢匯過去了。你怎麽自己匯了?”
白爸爸笑笑說:“正好方便嘛,而且我想著……事情過去這麽久了,正好試一試,萬一那邊不恨著我了呢。我也就不用老麻煩你了。”
五百萬,畢竟是一筆巨款,還是兒子給的。他生怕出了錯,轉帳的時候都恨不能把帳戶的每個數字摳出來比對。
彭總:“這樣啊。”“行,你去忙吧。我也就只是問一問。哦,還有,馬上到年底了,等我有空,我順便再幫你去探望一下情況吧……”
“那就勞你費心了。”
“不用,咱們哪兒需要說這樣的話?”
白爸爸又笑了下,然後才正了正腦袋上的安全帽,轉頭走遠了。
彭總站在原地,喃喃道:“五百萬,他哪來的這麽多錢?”
這邊白綺掛完電話。
尚廣都已經讓櫃員把衣服全包好,然後兩手都拎滿了。
“這麽多?”白綺驚訝地看向席乘昀。
席乘昀點了頭:“之後肯定還有一些場合要出席,不能都穿同一套吧?”
白綺點點頭。
這倒是的。
尚廣怕白綺不收。
那席哥肯定就要問,為什麽不收啊?白綺沒準就說,因為我不高興啊。那席哥再問為什麽不高興啊。白綺說,因為尚廣屁話多。
尚廣被自己腦子裡聯想出的一連串反應嚇住了。
尚廣連忙出聲說:“到時候這些場合,都是要和席哥一起出席的。”
“我懂,不能給席哥丟臉。”白綺一點頭,兩眼都透著乖巧的味道。
席乘昀不冷不熱地朝尚廣看了一眼。
尚廣張張嘴,整個人一下又慫了不少。
“回家吧。”白綺出聲說。
他倒也沒太揪著尚廣不放。
尚廣是席乘昀的經紀人,和他相處好幾年,情誼肯定不限於冷冰冰的工作關系。
尚廣肯定要提防他一點的。
白綺是很想得開的。
尚廣:“哎,哎。”
再看向白綺的目光,就帶上幾分感激了。
回了家,白綺又和穆東他們通了個電話。
穆東說:“蔣方成訂婚宴我們就不去了……”
白綺:“去啊,幹嘛不去?”
穆東一愣:“綺綺,你這意思是……”
白綺:“你們帶嘴去,別帶份子錢啊!蔣方成可有錢啦。吃一頓劃算的。”
穆東想想也是:“我還要順嘴和人新娘提一句呢,就說蔣方成這狗東西,老覬覦你……哎,算了,也不行。萬一人新娘恨上你怎麽辦?”
白綺回想了一下蔣方成未婚妻的模樣:“不會的。”
“行。”穆東心說那我可就有數了。
然後才掛了電話。
白綺握著手機,看了看時間,心底才浮動起了一絲緊張。
訪談節目和真人秀不一樣。
他覺得這個更容易穿幫。
白綺轉頭看向席乘昀。
席乘昀正在翻動一個新劇本,察覺到他的目光,立即就抬起頭,迎上了他的目光:“嗯?怎麽了?”
白綺:“如果明天主持人問,我們怎麽認識的。你覺得粉絲身份怎麽樣?”
席乘昀放下劇本,輕笑了一聲,看著他:“私生粉上位?”
白綺:“……那不行,那你粉絲會撕了我。”
席乘昀點頭。
白綺:“所以這個是不太行了。那怎麽編呢?”
“活動現場認識的吧。”
“唔。好。”白綺頓了下,“但是然後呢?你對我一見鍾情?那我那時候得是什麽樣,才能讓你一見鍾情呢?”
席乘昀默然不語了。
他靜靜地凝視著白綺。
白綺歎氣:“還是日久生情吧。一見鍾情的劇本也太難編了。”
席乘昀這才重新開了口:“你把你去過三年裡,大概去過什麽地方,寫下來給我。”
白綺點頭,立馬就拿紙筆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新鮮的愛情故事就出爐了。
直接省了白綺的事兒。
席老師實在是太靠譜了。
白綺發自內心的感歎。
第二天,白綺和席乘昀早早地就到了錄製現場。
現場還在調試直播機位。
“您跟我來。”工作人員恭恭敬敬地引著他們往後台走。
白綺坐進化妝間,席乘昀則站在門外,低聲和台長交談。
“哎,你這是LV的老款包吧?現在市面上好像都買不到了。”化妝師突然出聲,把白綺的思緒勾了回來。
白綺分了一點目光過去。
化妝師說的是他帶來的一個小背包。
包有一點輕微磨損痕跡了,LV的印花還很清晰分明。
白綺隨意一笑:“不是呀。”
化妝師扭頭嘀咕了一聲:“難不成還是山寨的?也對。沒和席老師結婚之前,什麽也不算啊。”
等扭過頭,化妝師又換了張笑臉,但開口也不怎麽友好:“沒讓席老師給你買一個新的嗎?”
白綺歪了歪頭,滿臉天真:“我想買可以自己買呀,為什麽要麻煩席哥呢。……這個節目一錄完,通告費都能買好幾個換著背了吧。”
化妝師喉頭一哽,暗罵這人又土又虛榮又狐狸精。
但一面又實在忍不住嫉妒。
白綺肯定能拿很多錢!!!
白綺還覺得不夠,恨不得把嗓音變得跟能掐出水似的,他細聲細氣地說:“要是和席哥說的話,他肯定恨不得把整個巴黎都打包給人家啦~”
夠嘔夠肉麻。
白綺你真棒!
化妝師滿心都是“媽的”,嫉妒生氣得差點當場心梗發作。
這時候門被推開,席乘昀回來了,化妝師立馬老老實實站直了。
“還要畫眼影?”白綺看了看化妝師手裡的小刷子。
化妝師當著席乘昀的面就有點怕了,隻顫聲應了:“啊。”
白綺閉上了眼任由他畫。
席乘昀就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
化妝師顯然是按他自己的審美來。
眼尾輕輕勾長,睫毛夾翹,本來就略顯深邃的眼窩,這會兒描繪得更過分了些。
“……好了。”化妝師頂著巨大的壓力出聲。
白綺睜開眼,有點不適應,飛快地眨了兩下眼。
眼底很快就浮現了一絲水光。
這妝化的。
把他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又漂亮又柔軟的小美人。
坐在那裡就像是個過分精美的藝術品。
一眨眼間,就像是在朝人暗送秋波。
席乘昀喉頭動了動,把自己胸前別的寶石胸針取下來,轉而彎腰給白綺別上了。
他朝白綺伸出手:“走吧。”
白綺勾住他的臂彎,一下全貼了上去,親親熱熱。要不是白綺沒學過跳舞,這會兒他就要扭屁股了。
席乘昀先是一僵,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演的是什麽?
黏黏糊糊的小美人嗎?
席乘昀心下微動。
抽出手臂,轉而摟住了白綺的腰。
真正挨上去的那一瞬,席乘昀的思緒還有一瞬的恍惚。
白綺的腰很細,不是那種瘦弱的細,而是勁瘦的,線條漂亮的細。
讓人甚至忍不住湧動起了一種欲望,想要將他整個圈起來,扣在掌心。
化妝師在後面恨不能咬碎一口牙,當場氣得吹了個鼻涕泡泡。
訪談直播很快就開始了。
這一期的來賓不止他們。
但只有他們是壓軸的。
無數觀眾卡著點進入到了直播平台,畫面正好切到了舞台中央。
主持人問:“能說一說,二位是怎麽認識的嗎?”
“有人拿錯過行李箱嗎?”席乘昀穿著襯衣長褲,襯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小臂肌肉。
優雅之中多了一分隨性。
“這個概率很低。
“而當你拿到這個和你的長得一模一樣的箱子,它沒有任何的密碼,你輕易就能打開它。這就更不容易了。
“行李箱裡通常會放入這個人出行所需的所有物品。有衣物,有洗漱用具,可能還有你的工作、學業相關……一個行李箱,仿佛將一個人的生活微縮之後裝了進去。”
他說:“白綺拿到了我的行李箱,而我拿到了白綺的行李箱。然後打開箱子的第一眼,就零零星星拚湊起了一個完整的人。一個完整的燦爛且瑰麗的人。
“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你從本來的那個死板的,沒有一絲波瀾的世界,進入到了另一扇門的後面,進入了一段全新的精彩的旅程。你從灰色走入了藍色。”
這個特別的“一見鍾情”,在席乘昀的嘴裡擁有了極強的說服力,並且蒙上了一層浪漫的色彩。
“你會知道他喜歡穿綿軟的襪子,喜歡暖色系的衣服。你會知道他寫的字很漂亮,會知道他在出行的時候,一定要帶一本書……”
席乘昀不疾不徐地說著,目光牢牢鎖在白綺的身上。
白綺微微怔住了。
席乘昀都沒有說錯。
有那麽一瞬間。
他幾乎都以為,好像對方真的因為這樣的一場烏龍,喜歡上了他。
席乘昀只見過一次他的行李箱。
就是在錄第二期節目的時候,席乘昀從他的行李箱裡取東西,時間很短暫,但好像什麽都在那一瞬間,被席乘昀記了下來……
鏡頭下。
席乘昀的聲音依舊有條不紊,他甚至說到合適的地方,也會微微笑起來。
但他的肌肉是繃緊的。
心是沉入深淵的。
他越剖析就越發現。
當他眼裡撞入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確會像是凶惡的獸類一樣,將對方的每一處都扒開來,不管是有意無意,將所有都牢牢印入腦中。
然後會在某一天,化為不可控的控制欲。
有人會覺得浪漫。
有人會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