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晗一邊走，一邊回答了她的問題，“碧遙宮，曾經是我母后所居之處，自我離家後空置多年。”

　“已逝龍後的寢宮？”葉聞卿略微有些驚訝，對於這位已逝龍後的事，她並不清楚。

　在她繼任鳳主之位前，這位龍後就已經不在了。

　楚凌晗點頭：“是。”

　說到龍後，楚凌晗就想到剛到山海混元界的事。這具身體的母親也就是龍後原本事不用死的，即使她因為孕育龍蛋耗損了許多心力。

　可偏偏這顆龍蛋出生之時就氣息微弱，龍後為了保住龍蛋的一線生機以自身全部修為為引，母子連心血脈相連方才能強留這抹生機不散。

　至於後來……龍後逝世，龍蛋兩百年不曾孵化。

　龍族孕育後代，女子孕育，男子孵化，最久也該在三個月左右破殼。那枚龍蛋卻是由龍帝孵了兩百年都沒見要破殼，每日還需要許多靈氣養護滋補才不至於夭折。

　如果不是楚凌晗被系統帶來這個世界，還陰差陽錯附在龍蛋中沒有靈魂只有身軀在沉睡的未成型幼龍身上，這顆龍蛋恐怕再過幾百年也不可能孵出來。

　沒有靈魂，又談什麽破殼。

　楚凌晗不知道現在的父君也就是龍帝，有多喜歡這具身體的生身母親。但不管怎麽說，她是在碧遙宮裡破殼的，也是在碧遙宮裡度過了最初的百年。

　偶有見龍帝對著龍後生前留下的畫像沉思，似有深情。也會在她年幼的時候，拿出留影石給她看看龍後生前留下的影像，會溫柔嫻雅的對肚子裡的孩子說著話，也會追著龍帝滿墟海亂竄。

　都說女子溫柔似水，然而多半是沒見過她們暴怒是什麽樣子。

　碧遙宮裡到處都是那位龍後為她的孩子製作的各種玩意，足以讓她愉快的度過三百年的幼崽時期。可惜她並沒有怎麽去玩耍過，那時候為了活下去殫精竭慮，哪裡還想著去玩。

　葉聞卿沒有聽到他說話，以為是自己問到了他的傷心事。

　“抱歉。”她道。

　楚凌晗回過神，搖了搖頭，“不用道歉，和你又沒有關系。”

　“對於母后，其實我也只見過畫像，印象不深。”

　“嗯，前面就到了。”楚凌晗說到這裡，停下腳步看她，“希望你別太驚訝。”

　葉聞卿還沒問自己為什麽要驚訝，就見楚凌晗重新完全前，她只能跟上去。

　沒走多遠，她們兩人就到了碧遙宮門口。

　再走進去一些，就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歡笑聲，聽聲音分明就是琉璃和白露。

　“看樣子，她們玩得很開心。龍宮中，倒是許多年沒那麽熱鬧過了。”楚凌晗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碧遙宮作為龍後曾經居住的宮殿，在精致華美上自然不差，瓊樓玉宇美不勝收。

　宮殿原本收拾出來作為太子所居住的偏殿院落，被龍後布置的非常溫馨，其中栽種的靈花瑤草都是當年龍後親手種下，更別說那些秋千、蹺蹺板、木馬之類的玩具。

　楚凌晗當初拜師玄陽劍派後，就搬離了碧遙宮，眼下也不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踏入碧遙宮。可距離上一次回來，還是數百年前龍後忌辰的時候。

　父君將碧遙宮維持著龍後生前喜歡的模樣，也幸虧院落中這些玩具都是用品質不錯的靈材煉製雕刻，這千多年下來還和嶄新的一樣。

　楚凌晗看著陪琉璃玩耍的父君，有那麽一點點的心情複雜。

　嗯，絕對不是因為看見父君堂堂龍帝，竟然陪兩個幼崽小輩完老鷹捉小雞的緣故。

　做兒子的都這幅德行，就別說一直以來心目中龍帝形象相當威嚴的葉聞卿了。她看了眼前你這一幕，完全呆愣的失了神。

　“師父——”琉璃第一個看到她，忙朝著她身後撲過來，“師父你怎麽來了？是不是要陪我們一起玩，還有少君也一起吧。”

　才不要。

　楚凌晗心中下意識的嫌棄，只是看直起身朝自己走來的父君，實在是沒好意思說剛才那“老龍捉幼崽”的事，輕咳了一聲道：

　“父君，您怎麽帶琉璃和白露到這來了。”

　白露沒琉璃那麽大膽，畢竟她和琉璃的身份不同，因此在看見少君後，她很是乖巧懂事的對少君和凌墟君見禮。

　“少君、凌墟君……”

　“不用多禮。”葉聞卿說著，又覺得隻那麽一句話有些單薄，便摸摸白露的頭：“玩的開心麽。”

　龍帝不愧是活了幾萬年，面對兒子略顯古怪的目光，竟然還能夠泰然自若的道：“龍宮雖大卻沒多少地方合適幼崽玩耍，碧遙宮這空著也是空著，就帶她們過來了。”

　“你這徒弟收的不錯，我和她可是一見如故，很是喜歡。”

　楚凌晗：……這話聽起來為什麽古裡古怪的。

　琉璃聽到在說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說，“師父師父，我也很喜歡龍帝爺爺。”

　龍帝一聽頓時笑開了花，自動忽略爺爺前面的兩個字，笑眯眯的對琉璃伸出手，“我的乖孫女喲，讓爺爺抱抱。”

　琉璃也不認生，笑得無比燦爛被龍帝抱起來舉高高。

　好嘛，破案了。她還在想是怎麽回事，原來是父君按耐不住想升個輩分做爺爺了。不過還別說，看琉璃和父君這模樣，還真有點爺孫的意思。

　楚凌晗看向無憂，想知道她看到這一幕是什麽表情，就見無憂有點哭笑不得。

　龍帝逗了逗琉璃，掃了她一眼，說：“既然到了這裡，進去見見母后吧。”

　她點頭，的確是該進去，上柱香也是好的。

　於是，楚凌晗說：“無憂，走吧。”

　葉聞卿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裝傻，這種情況以自己的身份怎麽好進去。

　楚凌晗猜到她心裡的想法，主動握住了她的手，“我想讓母后見見你，你知道的，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正在旁觀的幾位，心理活動如下：

　龍帝：這個真是我兒子？該不會是假冒的吧？凌寒什麽時候會說情話了？就是莫名覺得有點傷眼是怎麽回事。有點想念素遙了，孩他娘啊，當年的小奶龍可算是會拱白菜了。

　琉璃：師父和少君感情真好，看來很快少君就會是師娘啦~~~誒誒誒誒，下次回師門，一定要告訴君師叔這個好消息！

　白露：少君和凌墟君真般配。

　楚凌晗趁著無憂還愣神，直接拉著人入了正殿。

　因此，等葉聞卿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就發現她們已經在碧遙宮的正殿寢室內了。

　一副畫像掛在廳堂裡，香爐中終年燃著紫木檀香。

　畫像中的女子一身宮裝衣袂飄飄，金簪玉環姿態雍容典雅，手中執著朵淡粉色到底荷花。傾世絕美的容顏上，一雙柔情似水的雙眸直視著前方，像是透出畫正看著她們。

　先人在上，葉聞卿本想質“為什麽拉自己進來”的話就有些問不出口了。

　這就是楚凌寒的母親，已經逝世的龍後麽？她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人，不自覺的將他和畫像上的龍後比較。

　兩人眉眼間相似之處頗多，只是楚凌寒是男子，眉眼較之龍後要多幾分英氣。再加上兩人氣質不同，一個個溫柔淡雅如蘭花，一個卻是眉眼冷然似萬載不化玄冰。

　因為這兩點，所以很難讓人在第一眼見的時候，將楚凌寒和畫像中的龍後聯想到一起。但其實，楚凌寒這張臉更多是肖似龍後，如果是女子或許……

　葉聞卿一愣，自己這是再想什麽，怎麽會想到這上面去。

　楚凌晗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走到旁邊取了幾支香，抬手一拂將其點燃。

　繼而，她將其中三支遞到了無憂面前。

　無憂不接，她就不收手。

　“已經到了這裡，無憂總不會連柱香都不肯上吧。”楚凌晗說著話的時候，故意帶了些委屈的意思在其中，“想來母后若在世，也會十分滿意無憂你的。”

　葉聞卿沉默，看面前堅持的人，心中歎了口氣。

　罷了，不過是一炷香。

　至於楚凌寒嘴裡說的什麽“滿意”之類的胡話，她隻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晚輩葉無憂，見過龍後。”葉聞卿舉著香拜了拜，將香插到香爐中。

　其實作為修煉之人都知道，世間生靈死後只會重新歸入天地輪回轉世。龍帝會在碧遙宮中留一幅畫像，也只是為了緬懷曾經的妻子，能以此寄情。

　上香的時候，楚凌晗對著畫像彎腰三拜，心裡默念著自己這也算是帶媳婦來給龍後見過了。

　一陣沉默蔓延中，楚凌晗突然開口說：“無憂，去了南域後，讓我陪著你。”

　“無論什麽時候。”

　葉聞卿想都沒想，道：“不必。”

　南域那一灘渾水，她不希望楚凌寒去淌。她盯著楚凌寒看，心道事情順利的話，或許自己不需要太久就能將過去的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什麽都不知道的楚凌寒，越是對她好，她心裡就越是愧疚。等到他什麽都知道了，那時候不管是什麽結果都好。

　楚凌晗抬起手拂過她鬢邊的發絲，手指停留在她臉側，“我決定的事情，誰也勸不動。”

　葉聞卿皺眉，心有些不安。

　“不知道南域有什麽，讓你這段日子心緒不寧，但是我會陪著你。”楚凌晗忽的湊近，兩人間近的向下一刻就會親吻上一樣。

　楚凌晗在她耳邊說著，語氣中帶著少許柔和，“就像是過去那樣。”

　葉聞卿後退一步，隻覺得剛才兩人間的距離太近了，近的她將楚凌寒面上所有的神色都盡收眼底，也包括那一片毫無遮掩流露出的深情。

　因為她的退開，楚凌晗的手舉在空中，似有些落寞的意味。

　她收回手：“抱歉。”

　“你不用道歉，是我……”葉聞卿想說什麽，最後卻是什麽都沒說，“琉璃她們還在外面，我們快點出去吧。”

　楚凌晗有點失望，她還以為無憂終於肯松口了。

　不過不要緊，來日方長，總會知道無憂再介意些什麽的。

　“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