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晗心中松了口氣，她還真怕琉璃會不喜歡。

　“喜歡就好。”她說。

　“其實只要是娘親和爹爹送的，不管是什麽我都喜歡。”琉璃捧著雙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希望以後每年的生辰，都能夠和娘親爹爹一起過。”

　換了往日她一定會一口答應下來，可今天那麽一個簡單的‘好’字她卻是說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或許沒有以後了。

　葉聞卿一直注視著琉璃，聽到她的話，不加思思的就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琉璃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娘親說好了，可不許騙人。”

　葉聞卿摸了摸她的頭，“你們去玩吧，不必在意我和你爹爹。”

　琉璃的生辰自然要她玩的高興，琉璃回歸鳳族後也教到了不少的朋友。今天邀請過來一塊過生辰，如果和她們待在一起，恐怕會很拘束。

　小孩子聚在一起，更好玩一些。

　琉璃早就想和小夥伴們炫耀一下自己手上的生辰禮物，聽了娘親的話，撒歡和小夥伴跑開。

　忽的，一朵煙花在天空中炸開。

　緊接著，便是幾朵、幾十朵……到最後成百上千的煙花燃放著，將整個離火山脈的天空之上染上五顏六色。絢爛的煙火，即使遠在景州城中能夠清晰可見。

　“這場煙火還真是盛大。”

　“沒想到芷長老會那麽做，還以為……”葉聞卿說到這裡不禁莞爾一笑。

　楚凌晗道：“還以為芷長老會放一些煙火湊湊氣氛，沒想到她玩的那麽大，這一場煙火表演可要燒掉不少的靈石。”

　煙火在天空中除了散開外，還會形成各種圖案，不管是什麽圖案。內容都是一隻圓滾滾的鳳凰崽子，軟萌可愛的出現在夜空之中。

　恐怕這次之後，鳳凰一族有新繼承人的消息很快就要傳遍整個山海混元界了。

　“聞卿。”她叫道。

　葉聞卿疑惑的看她：“嗯。”

　“關於我和你的事情，我已經告訴父君了。”楚凌晗說：“父君他很開心琉璃是他的孫女，也很喜歡你做他兒媳婦。”

　葉聞卿被她的話，猝不及防的鬧了個大紅臉。

　“你什麽時候說的，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楚凌晗輕笑道：“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父君總是會知道的。”

　事實上她還沒有說，這一次回去後，她會修書一封給父君，詳詳細細的告訴父君她和聞卿的事。

　她這個不孝子，不但不能侍奉老父親，現在還得麻煩父君照拂聞卿和琉璃母女。父君這剛脫手的帝君位置，怕是又要還回去了。

　山海混元界的天道自有運轉規律。

　當年楚凌寒出生就已經將他的命運計劃好，會覺醒太虛古龍血脈，成就在她父君之上。但同時，也會因為山海混元界而放棄血脈。

　因為如此，所以墟海龍族這一輩只有楚凌寒一條龍。

　龍帝再怎麽樣，都不會有第二個孩子。

　這就是他們神獸一族的悲哀了，子嗣這個問題，天道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不過，只要自己死了，父君再找個第二春……到時候未必不能給自己生個弟弟妹妹繼承墟海龍族。

　楚凌晗想著，伸出手將聞卿摟在懷裡。

　“怎麽了？”葉聞卿動了動肩膀，微微偏頭看著某個正將下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咳嗽了一聲道：“還有孩子在呢。”

　“我只是想抱抱你。”她的聲音很低，只在聞卿耳邊響起。

　葉聞卿歎了口氣，想著這一招連琉璃都不用了，結果這麽大一條龍還裝得一副可憐巴巴弱小無助的模樣。

　“真拿你沒辦法。”話是那麽說，可葉聞卿語氣卻是明顯的縱容。

　不遠處正在拿著雙劍比劃，在小夥伴面前炫耀的琉璃，看著不遠處的雙親，立時間有些無奈起來。啊啊啊，爹爹和娘親真是感情好……所以果然自己是個意外吧。

　楚凌晗伸出雙手環住心上人的腰，很想時間能夠停在這一刻。

　葉聞卿雖然因為有幼崽在場而有些不自然，但最後還是隨身後的人去了。明明被抱著總會覺得安心，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裡有那麽一瞬間的恐慌。

　那抹情緒出現後飛快消失，讓葉聞卿連細思的機會都沒有。

　……除了楚凌晗，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其實就是離別的伊始。

　第二天。

　葉聞卿看著靠在自己懷裡睡著的琉璃，沒有看見楚凌寒的身影。她覺得有些奇怪，這幾天，他總會等她們醒了再起來。

　她小心起來，不想吵醒昨天太晚睡的琉璃。

　葉聞卿換上衣服，正要出去的時候卻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上面的字跡很熟悉……信上凌寒說東域那邊的事情不方便耽誤，所以天沒亮就離開了。

　“怎麽那麽著急。”她眉頭微蹙，心裡感覺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什麽。

　數日後。

　東域，玄陽劍派。

　楚凌晗回來後，先去拜見師父，師父告訴她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然後她回了望塵峰，還沒等她坐下來喝杯茶。相熟之人就連忙找上了門，君鈴、珩秋還有師兄他們是想勸自己好好想想，但其實他們都知道結果不可能改變。

　他們剛被勸離開，後腳鳳族的右羽君雲曦就到了。

　“凌墟君，我聽說您剛從南域回來，這件事情難道陛下也答應了。”

　右羽君倒不是真在乎她死不死，這一點楚凌晗知道的很清楚。雲曦擔心的是她要是死了，聞卿會不會受到影響。

　鳳族對伴侶忠貞矢志不渝，對比鳳族的壽命而言。今年才一千多歲的聞卿還很年少，失去伴侶後還有那麽漫長的歲月和時間，她該怎麽辦。

　“這件事情，我沒告訴她。”

　雲曦咬牙，怒噴：“你們龍族就沒一個好東西。”

　“我第一時間就傳了消息回去給陛下，可是還是沒趕上，還以為你會為了陛下放棄。”

　雲曦就是看人修說的那麽肯定，十分擔心才會將消息傳回南域。希望陛下能夠阻止凌墟君這種自殺的傻事，血脈獻祭這種事情，十死無生。

　或許還能活一段日子，可血脈獻祭後修為也會逐漸消散，那麽活著不過是苟延殘喘。而且誰有能夠保證，這種前無古人的獻祭之下，楚凌寒還能夠活著。

　“聞卿會明白我的想法。”她說。

　雲曦怒視她，最後扔下一句話後揚長而去，“凌墟君您若是死了，我族必定會給陛下物色更適合陛下的人選，到時候小殿下也會有新的、更負責任的父親照顧。”

　這話說的夠毒，楚凌晗一時間都有些動搖了。

　自己要是死了，聞卿給琉璃重新找個爹，萬一虐待琉璃可怎麽好……但她知道聞卿不會的，如果聞卿會，那麽在當年‘凌夜’死後就那麽做了。

　她坐在聞卿曾經住過的院子裡，不知道是靜坐還是發呆了好一會兒，便又有人來了。

　這次來的算是不速之客了。

　顧漪在聽到師弟回來後，特意過了一會兒才來。她知道師弟回來以後，一定會有很多人找，果不其然剛才還看見一道光離去。

　“師弟。”顧漪說著踏入院中。

　顧漪是一個人來的，誰也沒帶，她走到師弟面前坐下來。

　“你來做什麽？也是勸我放棄的？這龍淵可是已經成了你的魔界。”楚凌晗問，語氣平靜毫無怨懟之色，“就此放棄，你心甘情願麽。”

　顧漪沉默。

　她當然不情願，這只差最後一步就能夠完成目標……就這樣放棄，怎麽可能甘心。

　良久，顧漪還是開口：“若是我知道結果會如此，一開始我就不會答應你。”

　“多說無益……”楚凌晗道：“我做好決定的事情，不會因為其他人而改變。”

　她可以不管系統的任務，可以不去管什麽命運。天道算計她又如何，如果不是她願意，天道算計也無用。分不清是她做出決定，還是天道推著她做出了決定。

　顧漪：“我知道。”

　楚凌晗從袖中拿出那枚古怪的黑蛋，“這東西魔氣四溢，或許你會知道是什麽。”

　她決定將從龍淵中得來的那古怪黑色的蛋給顧漪，作為魔族之主，這充滿魔氣的東西，留給其他人不如留給顧漪。

　即使嘴上不說，但是楚凌晗知道顧漪並不是真的置山海混元界萬千生靈於不顧的人。

　“這是什麽？”顧漪道。

　“不知。”楚凌晗道：“我初入龍淵時發現了它，一直帶在身邊卻沒有任何動靜，直到見到你。”

　顧漪將那枚黑色的蛋拿在手中，原本安安靜靜的蛋突然立起來，還在顧漪的手心裡打著轉。

　“這是什麽東西的蛋。”

　楚凌晗搖頭，“你要自己去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起身，背對著顧漪道：“我今日回來後去見過師尊，師尊說魔界昨日有異動，所以我決定明日前往。”

　顧漪看著面前的師弟，“不管怎麽樣，作為魔主我還是要謝謝你。”

　“別的我不能為你做什麽，但我以魔主的身份在此立誓，天下龍族入魔概率減少三成。”

　魔族重新出現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以後不論是人族還是妖族，只要踏上修煉一途就要面對心魔入侵的風險。降低三成概率，看著少，實際上卻是非常大的代價。

　天道好一會兒才應驗了這個誓言，在楚凌晗看來似乎有些不情不願。

　當第二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魔界的入口打開著。

　楚凌晗化作本體，身體不斷的變得巨大起來。這是在燃燒生命力，從而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獻祭血脈將兩界融合，首先她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身體纏繞住魔界。

　好比一個環，魔界在最當中。

　獻祭的場景並不血腥，當她的身軀足夠大，足夠穿透空間鏈接兩端的時候。巨大的銀龍身軀開始緩緩變得透明起來，直到最後徹底消失在天幕上。

　楚凌晗沒有感覺到一點痛苦，她隻覺得在身軀變淡的同時，她的思想似乎變得凝滯起來。

　她不知道，在她消失的時候，一封由雲曦寫的信剛剛送到了南域。

　玄陽劍派中的所有人都看見銀龍消失不見的畫面，他們一時間都有些失神。

　“凌寒——”紫曜真君抿著唇，低低歎了一聲。

　顧漪是第一個感知到魔界穩定下來的人，她第一時間給魔族下令，而後同時有魔族聚集的地方，有一個個通往魔界的通道打開。

　她阻止不了師弟也不能阻止，那麽剩下的，唯有盡快讓魔族去到魔界中。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銀龍消失的時候，有一道白光曾經短暫的出現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