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藺封便起床了,和展揚一起,帶著小方棋的頭髮到H市的司法鑒定中心。
蘇凌躺床上刷了一會微博,熬到六點十分,打著呵欠下樓。
何姨在廚房裡忙活,煮了紅豆粥,做了肉包子,煎了蔥油餅,拌了幾盤涼菜。
蘇凌一進客廳,兩隻小寵物“汪汪汪”“喵喵喵”地叫喚起來。
“早安。”他蹲下來摸摸King的腦袋,又撓撓Lion的下巴,兩隻小東西發出舒服的“咕咕”聲。
何姨把早飯端到餐桌上,聽到客廳裡的動靜,知道蘇凌起床了。
“蘇先生,早飯好了。”她站在餐廳門口說。
“好的,謝謝何姨。”蘇凌放下懷裡的狸花貓,“它們吃過了嗎?”
“吃過了,藺先生出門前給它們的飯盆裡放了糧。”何姨說。藺先生真是愛屋及烏,明明有動物恐懼症,卻堅持給兩隻小寵物喂食。
“哦。”蘇凌去廚房洗了手,坐到餐桌前,拿起一隻包子,啃一了口。
“唔——好吃!”
皮軟餡多,鮮香汁多,還是何姨做的肉包子美味。
“多吃點。”何姨和藹地把一盤包子都放在他面前。
“不用,我吃兩個就夠了。何姨你也坐下吃吧。”蘇凌吃完包子,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指上沾到的汁。
何姨給蘇凌盛了一碗紅豆粥,放到他面前,坐下問:“藺先生是有急事嗎?”
以前在別墅也會早起,但今天他起得特別早,神色匆忙,早餐都不吃就出門了。
“是,他去市區有點急事。”蘇凌道。昨天推測出小方棋可能是大哥的孫子,兩人都沒睡好覺,恨不得快點天亮,去親子鑒定機構進行DNA親緣鑒定。不過,沒出結果前,他不能冒然和何姨明說。
何姨一聽是“急事”,便不多問了。
吃過早飯,蘇凌帶何姨到村裡走走,認認路。
“蘇家宅院附近只有山、田地、樹林,位置有點偏,我裝了很多監控和報警器,打跑過幾個流氓,就沒人敢來偷盜了。”蘇凌一邊走,一邊介紹,走到一條田路,指著綠油油的新秧苗。“這頭的水田和那頭的大棚菜地,都是二爺爺留給我的。”
清晨的農村空氣清新,到處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薄,金色的陽光照著樹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早起的人們在田裡勞作,炊煙嫋嫋,三三兩兩散養的土狗,在田間路上無憂無慮的追逐。
看著眼著生機勃勃的景象,何姨心曠神怡。
如果忽略不便利這一點,鄉下真是個休養身心的好地方。
“蘇先生早啊!”一個扛著鋤頭的大叔迎面走來,看到蘇凌樂呵呵地打招呼。
“早安,劉叔。”蘇凌微笑著應道。這位劉叔就是當初用拖拉機載他到石溪村的老劉,他要雇人種地,劉叔積極自薦,幫了他許多忙。
“昨天我和三桂他們把魚苗放進水田裡了,今天去大棚松松土,明天就能種秋季白菜了。”老劉說。
“謝謝劉叔,辛苦大家了。”蘇凌目光真誠地道。
老劉擺了擺手。“該說謝的是我們村的人。要不是有蘇先生幫忙,今年我們的農場品和稻花魚會和往年一樣,要麽爛在地裡,要麽被無良商人低價收購了。”
有蘇先生幫忙就不一樣了!
通過直播賣菜,竟然半個月不到就售罄了,村裡家家戶戶都賺到錢,每個人喜氣洋洋,這是往年想都不敢想的事。
蘇先生剛來村裡,大部份村民不看好他。以為他和別的城裡人一樣,受不住鄉下的貧困,住段時間嘗個新鮮便回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蘇先生不僅沒有離開,反而繼承了蘇二爺的遺志,帶著村民一起發家致富。
村民實實在在地受惠,對蘇先生越發尊重了。
蘇先生要雇人幫忙種地,工資高福利好,村民都搶著乾。
還有茶山上的工作,過去一些年輕人嫌茶山工資底,寧可出去打工也不願上山乾活,如今,短短數個月,鳳凰茶山名氣大盛,遊客絡繹不絕,光每天賣出的門票費就不可估量,茶農的工資一漲再漲,羨煞旁人。
聽了老劉的話,蘇凌謙虛地說:“我就出點錢,真正乾實事的是大家。”
想帶動貧困地區的經濟,必須有當地人配合,否則他一光棍司令,誰都指使不動,再多錢也無濟於事。石溪村有一幫好村委,由他們帶頭,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事倍功半。
“願意出錢就是大善人!”老劉翹起拇指讚賞,“等秋收了,還需蘇先生幫忙帶貨。”
“沒問題。”蘇凌爽快地道。
老劉欣慰,看向站在蘇凌身邊的中年婦女,好奇地詢問:“這位是……蘇先生的姐姐?”
何姨一聽,驚愕得連連搖手:“錯了,錯了,我是蘇先生家的保姆,都五十三了,哪能當蘇先生的姐姐,太折煞我了!”
“呃?保姆?”老劉比她還詫異。她穿著時髦,氣質和藹,皮膚光滑,一點都不像五十三歲的中年人。
“她是何姨,昨天剛到村裡。何姨擔心我照顧不好自己,特地過來幫忙的。”蘇凌笑著介紹。
“哦……哦……瞧我這眼神,哈哈——”老劉尷尬地拍大腿,“那個……我先去幹活了。”
“行,劉叔你忙吧。”蘇凌看著他腳步飛快地衝進蔬菜大棚,失笑。
何姨摸摸自己的臉。“這村裡的人說話真有意思。”
“那是何姨真年輕。”蘇凌道,“我帶你去別處轉轉。”
離開田路,轉到水泥路上,往村口的大榕樹走去。
近距離看大榕樹,越發覺得它的龐大,粗壯的樹乾,彰顯著它悠久的歷史。
如今的村子和蘇凌剛來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街巷都重新鋪了水泥,小溪兩側按裝護欄,種了一條花圃帶,拆掉那些違章建築,擴大行走路面,臨街開了許多小商鋪,出售本地特產、蔬菜水果、玩石礦晶、刺繡飾品等等,特美價廉,別有風味,吸引不少遊客停駐腳步。
一路上,遇上蘇凌的村民,都會熱情地上前打招呼,蘇凌習以為常,帶何姨走至街道的盡頭,到達山腳下。
茶山腳下新蓋了幾棟樓房,除了蘇凌的監控室和工作室外,還有村委特地建的接待休息室、售票處等。
通往茶山的入口設了關卡,遊客必須持票才能上山。
門票不貴,成人十元一張,一米二以下小孩子免費,一米二以上半價。
每天上班的茶農是現成的導遊,遊客在上山迷路了,只要問一問茶農,就能指引方向。
鳳凰山山脈龐大,茶山隻佔了兩個山頭,山茶外的風景還有待發現,村委幹部們忙碌了兩個多月,暫時劃出一條遊覽路線。
穿過茶山往上爬五十多米,有一處奇石林,過了奇石林緊接一條百米高的瀑布,瀑布下面的水潭流入山澗,是山下溪流的源頭。瀑布上面有一個景色宜人的湖泊,不過四處全是懸崖峭壁,爬上不去只能暫時放棄。
昨天晚上聽村長的意思,和旅遊戲合作後,想法子把湖泊的景區給開發了,蘇凌沒有異議,到時候他出錢就是。
“何姨,要不要上山看看?”蘇凌問。
“不了,我這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何姨抬頭望著數百米高的大山,倍感壓力。
蘇凌也不勉強,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裡,李月娥正在訓話,兩名茶農低著頭站在她的面前,不聲不吭。
“我說過多少回,一定要看護好茶樹,不能讓茶葉有一點損傷。馬上要采秋茶了,出了差錯,誰負責?”
“李主任……這事不能都怨我們,實在是一些遊客不聽勸,趁我們不注意偷摘茶葉,尤其是山路兩側,受損嚴重。”
“是啊,是啊!每次我上前阻止,這些遊客都會罵我,罵得狠了還動手。”
李月娥皺眉。
凡事有利也有弊。
茶山的名氣打出去了,吸引大批遊客,為他們石溪村帶來了經濟效應,但是一些不文明的現象層出不窮,給茶樹、茶農帶來不少的困擾。
蘇凌站在門口,對著敞開的門敲了敲,引起了李月娥的注意。
“喲,小蘇來了?”李月娥驚喜地起身。
“李主任好。”蘇凌進門,看到兩名有些眼熟的茶農,疑惑地問,“這是怎麽了?”
李月娥歎氣。“還不是一些遊客不聽勸,對咱們精心護養的茶樹動手動腳?眼看要采秋茶了,茶樹受損,到時候只怕賣不上好價錢。”
蘇凌點頭。“這的確是個問題。”
茶山很大,每天上山的茶農人數有限,遊客一多,便應接不暇了。而遊客采摘茶樹,不一定出自惡意,可能出於好玩有趣,或當記念品帶回去收藏。
一兩個人這樣做,影響不大,若是每天都有十多個人采摘,時間一久,茶樹得禿一大片了。
“要不……我們在茶樹邊緣圍上柵欄?”一個茶農提議。
“圍上柵欄失去觀賞樂趣,而且消耗人力物力,我覺得行不通。”李月娥皺眉道。
“那再多派些人上山?”另一個茶農說。
“再派多的人上山,也比不過遊客的數量多。”李月娥又反對。
茶農沒招了,求助地望向蘇凌。
蘇凌抿嘴沉思,一時也沒有良策。
李月娥見蘇凌還帶著個人過來,邀請道:“咱們坐下慢慢商議。”
等兩人坐下了,李月娥又給他們泡了茶,讓那兩名茶農先離開了。
茶農如釋重負,利索地出門,留三人在辦公室裡。
李月娥歎氣說:“村裡一下子湧來大量遊客,許多基礎設施都沒跟,鬧了不少矛盾。好在問題不大,都圓滿解決了。”
蘇凌道:“這方面我幫不上忙,只能辛苦各位村委了。”
李月娥笑道:“為了村子,再苦再累也是應該的。”
以前她貪圖小盈小利,做了些錯事,被村長狠狠地批了一頓,要不是看她工作資歷在那,主任的位置也不用想了。
小蘇不計前嫌,仍然雇她管理茶農,說實在的,她心裡既內疚又感動,洗心革面,努力工作,爭取把事情做好。
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能力在那擺著,像隔壁監控室的大學生和統計茶農工資的會計,都是精通電腦的年輕人,而她一竅不通,只能抓緊人員管理。
結果,現在茶山發生遊客采摘茶葉的事,一籌莫展。
何姨見兩人苦惱,提議道:“城裡公園的花花草草都有標語,你們在茶山上也設標語,行得通嗎?”
蘇凌揚眉:“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李月娥不樂觀地說:“要是人人都自覺,就不會節外生枝了。”
蘇凌摸著光滑的下巴,沉吟道:“增加罰款。”
“罰款?”李月娥眼睛一亮,“罰款是有一定的震懾力,但得抓現形吧?人手不足還是大問題。”
蘇凌瞥向與辦公室相隔的門,手一指道:“有監控。”
林舟家的監控都是智能的,布置周全,幾乎沒有死角,遊客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監控的法眼。
李月娥仍有顧慮。“監控上百個,小李一個人看不過來吧?”
小李就是管理監控室的大學生。
蘇凌打了個響指,道:“我可以購買一批智能攝像頭。”
“智能攝像頭?”李月娥一頭霧水。
“對!”蘇凌想到小蜜蜂攝像機MK,“我回去研究一下,盡快整出一套方案。”
“行,那就拜托小蘇了。”
離開辦公室,蘇凌和何姨踱步回蘇家老宅。
快中午了,何姨去廚房做午飯,蘇凌盤腿坐在客廳的紅大椅上,懷裡抱著狸花貓,專注地盯著手機。
藺封去H市快五個小時了,不知道出鑒定結果了沒有。
正想著,手機倏地響了起來,嚇了狸花貓一跳,翹起腦袋,“喵”了一聲。
蘇凌立即按下接聽,急切地問:“怎麽樣?有結果了嗎?”
“嗯,確定了。”藺封沉穩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蘇凌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
他又喜又憂。
喜的是小方棋真的是大哥的孫子,憂的是婆婆願不願意讓他和藺封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