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咳的時候, 凌霜劍尊就在旁看著,他身上的氣息越發混亂,甚至混雜了幾分殺意。
白穆對這個還是十分敏感, 雖然只有一瞬間, 但凌霜劍尊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殺了他的。
白穆可不敢賭這個,他就是死在挖金丹的過程中, 都不能死在這裡啊。
——沒的積分可賺,還可能被倒扣。
白穆最後還是放棄了武力防禦的想法,他那點修為, 就是沒受傷, 在凌霜劍尊跟前也是被切菜的份兒。何況現在又帶著傷又帶著鎖, 實力能發揮出一成都是超常了。
但是沒關系,他還有“臉”啊!
想到這個, 白穆咳了一半,強行忍住, 但到底來不及收拾臉上的狼狽,隻來得及用濕淋淋的手把臉旁邊的碎發一摟, 然後就頂著一雙淚光瀲灩的眼和凌霜劍尊對視, 眼眶還因為剛才咳嗽泛著紅。
但是, 這張和主角受相似的臉好像突然失靈了,凌霜劍尊一點好轉也沒有, 反而氣息更加混亂。
身周隱約氤氳的黑氣,白穆一時都分不清到底是來自那個隱身技能max、竟然敢摸上落霞峰的魔修,還是……來自凌霜劍尊……
後一個猜測簡直讓白穆汗毛都炸起來了!!
雖然說他只要盡到配角職責,走完該走的劇情線,主角攻受日後發展就與時空局沒什麽關系,但主角攻要真是因為他入了魔……
這一下子, 就相當於整個世界背景都要翻了個個兒,別管時空局怎麽樣,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恐怕都要把他剁了填坑。
冷靜!不慌!
白穆深吸口氣,腦子轉得飛快。
——快想想法子、一定有解決辦法。
主角受……主角受要是在這兒的話……
操,為什麽這明顯是推感情機會的大好劇情,主角受不在跟前?
他簡直承受了一個替身不該承受的重量!
人生艱難!
但是還是要苟下去啊!
白穆絞盡腦汁思索,想要找到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像……
還不是一模一樣。
那……只能盡量更像一點!
白穆飛快回憶主角受平常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鑒於這些年,他和主角受對上,不是搶他東西就是出言擠兌,他印象裡面主角受的表情大概都是……
楚楚可憐,柔弱中透著堅強……
你欺負我了,但是我不說。
白穆:“……”
好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但沒關系,他能演!
白穆立刻調整表情,做出這種委屈巴巴、逆來順受的姿態來。
凌霜劍尊呼吸窒了窒。
周身氣息雖然還是不對,但總算不像是剛才那樣混亂。
白穆:靠譜啊!
他正準備再接再厲,開口解釋,“師尊,弟子並未墮……”魔……
話沒說完,眼睛就被一隻溫熱的手覆上,上半張臉被擋了大半。
白穆一卡:???
因為他演技太好,和主角受太像,凌霜劍尊下不去手,所以把他的臉擋上?!
操操操!
能玩?!
溫熱的吐息逼近……
白穆清楚地意識到凌霜劍尊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
他頭皮發炸,這次真的有點急了。
難不成凌霜劍尊這是怕髒了他的劍,想直接掐死他?
您老就不能不下手嗎?!就把我鎖在這兒怎麽了??等關鍵時刻還得挖金丹呢?!
……
殷祀藏在一邊,旁觀了這場師徒大戲。
若有實體,他如今臉上的興味恐怕藏都藏不住,幸好剛才他沒有覺得無聊離開。
眼看著這裡說不定馬上就要上演一場活.春.宮了,殷祀看得越發聚精會神,就差拿出茶水點心來消遣了。
看起來這小美人兒還不太願意。
……被敬慕的師尊強迫,他會怎麽樣?
一邊做著一邊哭,那求救無門的絕望、信仰崩塌破碎……
這般……再無瑕的心境也要出現裂縫……
這可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
殷祀想著這些,心情越發好了,連氣息都縹緲起來。
倏地,他卻皺緊了眉,向某個方向看去。
只是,不待他出手警告,那邊就發出“吱呀”一聲踩斷樹枝的輕響。
凌霜劍尊就算如今再怎麽心靜不穩,也不至於忽視這麽明顯的動靜,他立刻回頭,冷聲質問:“何人?!”
那動靜倉促遠去。
……
…………
凌霜劍尊最後還是提劍追出去了。
白穆長出口氣——
總算,逃過一劫。
他拉出系統地圖一看,立刻心生了然。
他就說,主角受怎麽能錯過這種劇情?
不過,白穆這次只能給他打個六十分及格吧,這tm來的也太晚了吧?
要是再遲一點,還不知道凌霜劍尊能乾出什麽事兒來呢?
——可講點良心。
對你的備用金丹好一點吧。
……
凌霜劍尊雖然走了,但是那個藏在一邊的魔修好像發現了新的樂趣,孜孜不倦的往他體內灌入魔氣。
白穆:“……”
對比一下正統修士,這就相當於往別人經脈裡注入自己的修為,這tm就是閑的蛋疼吧?
深深覺得自己的合作對象簡直是個腦子有坑的傻逼,而且這個傻逼還是個話癆,白穆拒絕跟他交流。
因為不是像先前那樣需要瞞過凌霜劍尊,這次輸入的魔氣比先前弱了許多,魔氣和靈氣在經脈中爭鬥,卻不像之前那樣宛若炙烤的灼燙,反倒是溫度正好、暖融融的。
白穆猜自己要是沒開痛覺屏蔽,大概要被又疼又癢的感覺折騰瘋了,那是現在麽……
——有人給他人工取暖,他還有什麽說的?
雖然說出來不太行,但是白穆還是在心底默默道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希望這個魔修早日攢夠靈石,能去醫谷治治腦子。
這治療最好再有點副作用,比方說腦子好了,人變成啞巴什麽的……
——by又差點被逼逼叨叨逼瘋了的白穆。
在沒有能力暴力製服一個話嘮讓他閉嘴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聽不見。
……起碼讓話癆這麽覺得。
白穆開始……裝睡……
不過閉著眼一動不動,旁邊又是極度催眠的念經聲,白穆裝著裝著就真睡著了,也並不意外。但是到底有個來路不明、意圖成謎的魔修杵在旁邊,白穆睡也睡不安穩,他極少見的他做夢。
或許不是夢……
白穆看著眼前帶著詭異熟悉感的場景。
——大約是哪次任務的記憶吧。
只是到底經歷太多,他也想不起是哪個世界。
“妖怪!”“雜種……”“……狗崽子……”
尖銳的童聲從旁傳來,那裡面是刺耳的惡意,讓白穆皺緊了眉。
到底是夢境,他隻剛剛注意到這聲音,人就到了巷口裡面。
七八個孩子圍成一團,看見他立刻倉促行禮,也露出了他們身後……一個遍體鱗傷的男童,他抬頭看過來,黝黑的眼珠中滿是戒備冷漠。
場景再轉。
自己拿著傷藥在手背的瘀傷處抹了兩下,然後隨手把剩下的藥往地上一拋,轉身上了馬車,全然不在意那金貴得放在玉盒裡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藥膏。
馬車轉到拐角,車簾微微揚起,他透過那縫隙,看見一個瘦小的身軀飛快跑來,急急撿起那個玉盒。
車簾落下那瞬間,那男孩似有所覺地抬起頭來。
兩人視線相接,白穆看見,那好似小獸的眼眸中,泛起了些微漣漪。
……
…………
第三次、第四次……
……
…………
白穆猝然驚醒,隻覺經脈好像燒起來一般灼燙,甚至更勝於上次凌霜劍尊握住他手腕吸納魔氣之時。
可寒潭上並無他人。
“夢見什麽了?”
那聲音懶洋洋的問道。
白穆沒答話。
對方笑了一聲,“讓我猜猜……”
“——心上人?”
白穆本來不想回答的。
但卻不知為何,卻開了口,他否認:“不……不是……”
只是千千萬萬世界中,唯有的那一個……
在他心上、留下細微痕跡的、過客。
……罷了。
他已然記不清楚,或許在那個世界裡,他當真心動過。
細水長流的溫情……亦或是撕心裂肺的感動……
但一切早已模糊……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時間足夠抹消任何情感。
把一切留在那個世界裡……留在美好時的樣子……
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白穆的回答,殷祀笑了一聲,不做反駁。
那日之後,凌霜劍尊又來了數次,試圖將魔氣從白穆身體裡抽出。
但是白穆哪敢讓他那麽乾。
要是真把凌霜劍尊搞得入魔了,那才是完球。
他甚至連自己並沒有入魔,而是因為魔修陷害這種實話都說了。
但……奈何凌霜劍尊他不信啊……
白穆:擱他他也不信。
這怎麽聽都像是想騙對方把鎖打開、趁機逃跑的鬼話。
白穆一邊防備著主角攻趁他一個不注意入魔,一邊自己想辦法入魔……
——他得給自己搞個勾搭魔修的實錘啊!
但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入魔得有執念,也就是俗稱“想不開”。
但是白穆這人沒什麽優點,唯一一點值得稱道的就是……“想得開”。
在這麽多世界當炮灰、當配角,而且還是替身這種主角對照組,他要是想不開,心態早崩了。
但是吧……他現在還真不能想得太開……
雖然這個魔修不知道為什麽腦子抽了,幫他偽裝入魔,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像那魔修說的,只要一探丹田就露餡了。凌霜劍尊現在雖然沒檢查,但並不意味著以後不檢查啊……甚至還不只是檢查,要直接剖開丹田,挖金丹啊。
——到時候不就全都露餡了?!
白穆只能在劇情發展到那一步之前,抓緊時間入魔。
在一系列失敗的嘗試之後,白穆他終於找到點關鍵——
對他來說最要緊的是什麽?
積分啊!
腦補一下,某天回頭一看,他辛辛苦苦攢了幾輩子的積分全都沒了……
這誰遭得住啊?!
白穆當即忍不住,“哇”地噴出一大口血來。
這一口血噴出來,他就意識到不對,好像……身旁多了兩道氣息。
白穆睜開眼,就看見主角攻受正站在他身前。
他那口血還好死不死地噴了主角受一身。
白穆:“……”
注意到主角受僵硬甚至發青的臉色,他差點拉著對方的衣角,大聲:別激動,我可以幫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