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柳向來不善交談,此時被扔了個問題回來,一時間不止如何是好,開始後悔自己剛剛沒忍住的故意挑釁了。
看她不說話,梅香寒也不再問,只是笑著說:“我知道,柳柳姑娘一定不會做讓我為難的事的。”
“虛偽。”聽到這句話,盛柳有些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柳柳姑娘對我還是有些偏見啊,”梅香寒摸了摸下巴,“我會努力消除這種偏見的。既然柳柳姑娘不肯告訴在下今日上午去了哪兒,那我也只能把這當做柳柳姑娘給我的考驗,自己去調查了。”
“隨意。”皺了皺眉,盛柳從樹下走開,找了個位置坐下,不欲再搭理她。
梅香寒撇了撇嘴:“柳柳姑娘還真是冷淡呢。”說完便收獲了一記眼刀。
盛柳顯然是有事隱瞞的,但是如梅香寒之前所說的,她並不覺得這人是盛柳殺的,原因無他:不屑。從看到盛柳的第一眼,梅香寒就知道,她們是一類人。對於她們來說,身上那股傲氣跟命一樣重要,是什麽時候都不可能丟掉的。
不過,梅香寒對於盛柳不在的原因也十分好奇。尤其是盛柳一味的隱瞞,更挑起了她那旺盛的好奇心。
問完盛柳,梅香寒又例行公事地把霧隱山莊的人挨個問了一遍,如她所料,毫無收獲。天邊突然陰沉了下來,伴隨著幾聲沉悶的雷鳴,烏雲很快籠罩了整個新雲鎮,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要下雨了”,整個場地頓時混亂了起來。
空氣中已經夾雜了一股暴雨來臨前的土腥味,梅香寒吹了下口哨,叫來了刑獄司的人說:“這雨怕是會來得很快,沒詢問完的跟著他們一起回客棧繼續調查。”
“那屍體怎麽辦?”其中一個負責看守屍體的捕快問。
“送去衙門,”這次的案件,梅香寒有自己的打算,本不欲經地方官的手,只是萬萬沒想到天公不作美,最後還是要經過地方衙門,“不過你們記得,一定要留下在那裡看著,千萬不能出岔子,懂嗎?”
“是,老大!”
安排好手下的人,梅香寒又過去找了之前那些老頭子說:“為了諸位的安全,我會讓我的手下分別守在諸位俠士落腳的客棧,並非是監管,還望諸位莫要急躁。”
話是這麽說,可是大家都知道,這就是監管。不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部分人還是沒什麽怨言的,少部分有怨言的,經過之前的切磋,也都怕了梅香寒,不敢有多余的舉動——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能罩住自己的。而且對方是官,他們是民,如果對方一口咬定自己的小動作是做賊心虛,那就更麻煩了。
梅香寒走在人群最後,確定這群江湖人沒有跑路的、全數回了客棧,這才徑自回了霧隱山莊落腳的地方。前腳她剛進門,後腳傾盆大雨就落了下來。
藍歆坐在桌旁,一回來就沏上了茶,自斟自飲看著外面的雨幕感慨:“如今的江湖,正是多事之秋啊。”
知道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梅香寒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環顧了一圈屋裡,沒看到盛柳的人,於是徑直也上了樓。
盛柳覺得自己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回到房間閂了門正準備上藥,就聽到有人上樓的腳步聲——是梅香寒。明明是個習武之人,腳步聲卻總是那麽明顯,盛柳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這件事分了神。
陰雨天的木門敲起來的聲音也帶著些沉悶,一如盛柳打開門時看見梅香寒的心情:“不知道梅捕頭又有何事?”
梅香寒從懷裡掏了瓷瓶出來:“柳柳姑娘的藥雖然好得快,但……”
話還沒說完,就又有腳步聲朝著樓上走來,盛柳下意識把人拉進來關上門,卻對上梅香寒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在下就知道柳柳姑娘想我了。”
大概是漸漸習慣了她的不要臉,盛柳只是瞥了她一眼,低聲問:“我受傷的事,梅捕頭能不能盡早忘掉?”
“那可有點困難,”梅香寒毫不客氣地走到桌旁坐下,看到之前那瓶藥,順手拿走了,把自己帶來的放在桌上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梅香寒不僅武功好,以前讀書的時候腦子更好。”
看著她換了藥,盛柳皺了皺眉:“梅捕頭這是何意?”
“啊……剛剛正事都被打斷了,”梅香寒把藥往她那邊推了推,“這是禦醫院配的傷藥,藥性溫和但藥效不錯。雖然用烈藥的柳柳姑娘很讓在下心動,不過,疼在你身也是疼在我心。”
早知道應該直接把人關在外面的。盛柳低頭看著自己放在桌上的手:這手當時怎麽就下意識把人拉進來了呢?!
“多謝梅捕頭好意,”盛柳把藥又推了回去說,“不過傷藥這種東西,我已經用慣了,也就不想換了。”
“你是怕我在藥裡下毒嗎?”梅香寒笑眯眯的,倒是沒有生氣。
本來以為她沒想到這一點,原來她是知道的。盛柳覺得眼前這個魔頭真的很難懂,還好自己也不需要懂她:“既然梅捕頭也知道人在江湖,必然多有戒備,何必多此一舉呢?”
“那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說著,梅香寒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小瓷瓶,倒了一點粉末在手心,接著便吃了下去,“這藥外敷內服皆可。”
看著她就這麽把藥吃了下去,盛柳有些傻了眼:“……不苦嗎?”
點點頭,梅香寒絲毫沒有自己是在別人房間做客的自覺,徑自翻過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上水,喝了一口說:“苦的,不過為了讓你安心,也只能這樣了。”
……
盛柳覺得自己內心的煩躁情緒更嚴重了。為什麽眼前這個人總能輕易地把自己平靜的內心惹亂呢?
“如果還不放心的話,那一會兒我出去找個人切磋一下,等他受傷了給他用一下就好了。”
這算是威脅?盛柳覺得越聽她說話就會越不懂她,還是趕緊把人應付應付打發走好了:“不用了,藥我收下了,如果梅捕頭沒什麽事的話,恕不遠送。”
“這麽快就下逐客令了啊?”雖然語氣聽起來有些不舍,但梅香寒的動作倒沒有猶豫,喝光了茶杯裡的水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出門前,梅香寒突然回過頭,一臉嚴肅地說:“今天那個小姑娘只是朋友的妹妹,柳柳姑娘不用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盛柳:最後幹嘛說這個?
作者菌:她只是我的妹妹.mp3
梅香寒:這是真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