噸噸趴在桌子上跟小櫻桃一起吃焦糖布丁和草莓蛋糕,就看爸爸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打電話,一一通知大青蛙、爺爺奶奶,還有遠在國外的舅舅和叔叔,就連袁叔叔都通知了一遍。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爸爸,萬一沒有拿獎,很丟人的欸。”
小櫻桃理所當然地說:“可是這很高興,要告訴大家啊。”
周文安笑著道:“不要有壓力,大家都在為你高興,第一次擔任重要配角就能入圍新人獎項,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是衷心地為兒子感到驕傲,忍不住要分享這份喜氣。
“爸爸太誇張啦!”噸噸揚起金屬甜品勺,純銀質地在斜陽餘暉中閃動著明亮的光芒,他把勺子罩在自己的左眼上,右眼故意轉來轉去逗妹妹玩。
周文安道:“爸爸是為你高興。對了,爺爺說要請我們大家吃飯,幫你慶賀。”
“真的哦?”噸噸看著滿臉期待的妹妹,“那我們又可以吃大餐了。”
小櫻桃小嘴巴湊到軟嘟嘟的布丁上,張大嘴巴咬一口,口齒不清地說:“哥哥天天入圍就好啦。讓爺爺、奶奶、噠噠請我們天天吃大餐。”
周文安想,這倆兄妹真是一模一樣的“好”吃。
他看了看兒子問道:“不去告訴珠珠一聲嗎?”
噸噸自若地笑著道:“珠珠跟珠珠媽媽出去了,晚點在。”
當然要告訴珠珠的嘛,他們早就約定好要互相分享快樂的事情,也要互相鼓勵彼此進步。
噸噸是覺得爸爸和大青蛙因為自己入圍的事情,都顯得特別激動,還沒到頒獎禮呢,就已經在約西裝裁縫幫自己裁制襯衣西裝。
梁司寒也感覺出來了,小周爸爸遠比自己入圍獎項還激動。
關起門來,他問小周爸爸:“你上次拿編劇獎,也沒這麼高興?”
“那怎麼一樣?”周文安瞥他,“你不驕傲嗎?寶貝兒子真的很出色。”
梁司寒當然知道寶貝兒子演技可圈可點,尤其是這些年基本都沒有碰過電影的事情,甚至連電影都很少看,反正平日里基本沒有表現出對電影的特殊興趣。
但是一到鏡頭里,渾身都在發光,哪怕是一個配角戲份,也足夠吸睛。
梁司寒也疑惑:“難道真的是天生要吃演員這碗飯?”
其實噸噸學別的也挺快,而且沉得下心思願意投入時間和精力。
周文安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以後他要是願意演戲,我就支持他。他不樂意,我也支持他。”
他難得露出一個特別得意的笑容,“我兒子嘛。”
梁司寒上前揉亂他的頭髮:“別嘚瑟,你兒子像我。”
毛毛躁躁的小周爸爸看上去更年輕,流暢的下顎線與英挺秀氣的鼻樑令整張臉看上去極其俊秀。
周文安避開他的手:“亂來!多大年紀了?”
他甩了甩劉海,抹到額後,露出光潔齊整的髮際線,五官堪稱驚艷。
對梁司寒而言,周文安就像是一塊玉,捧在手心裡精心呵護著,時間越久,越有氣韻。
他做在他身側,伸手從他后腰抱上去,把人整個兒摟緊。
周文安用腳後跟碰碰他的小腿:“對了,噸噸剛問我,我們一起去頒獎禮,可以嗎?你覺得呢?”
梁司寒咬了咬他的耳垂,問道:“難不成你還想落下我?”
周文安低聲指責他:“哎呀!說正經事你別動手動腳的。”
梁司寒吻他頸側細嫩的肌膚,暗笑中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滾!”周文安氣得打他的腿,不過神思已經飄出去了,想像著到時候頒獎禮上兒子意氣風發的樣子,鼻頭都有些酸。
他聲音低低地對身側的男人說:“兒子長大了哦,我們也有老了。”
梁司寒仔細看看小周爸爸的側臉,特別篤定地說:“沒有,老的只有我。 ”
周文安瞇起眼睛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滑下來:“你別哄我了。”
梁司寒吻他的熱淚:“寶寶不哭。”
周文安又哭又笑地抗議:“別叫我寶寶,我都三十了!”
梁司寒抹掉他的淚水,深情款款地說:“你六十了我也這麼叫。”
周文安難為情地推他:“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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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禮當天,梁司寒帶著一家人全部盛裝出席,小櫻桃也換上新作的小旗袍,精緻可愛得像個小娃娃。
他們提前進入的頒獎禮會場,在會場裡看欣賞紅毯的全過程。
等噸噸出現在大熒幕上時,伴隨著主持人介紹電影《年年歲歲》的情況,也重點提及主創情況。
小櫻桃坐在噠噠的腿上,仔細地看著屏幕,看到哥哥的瞬間驚呼道:“爸爸,哥哥!”
噸噸禮貌地接過簽字筆在電影節的大幕布上簽名,而後和導演王守和幾個主演一起合影。
周文安透過現場的音響可以聽見外面的記者們都在清晰地喊“週格”“噸噸”,甚至還有人喊“噸寶,看這裡”,而噸噸的臉上浮現出帥氣的笑容,已經有一種超越同齡人的淡定沉穩。
嗯,這一點的確是像梁某人的。
主持人將話筒遞給導演和主演等人,簡短聊過電影的情況後,問到了噸噸:“週格第一次入圍大獎,怎麼樣會很緊張嗎?”
噸噸拿起話筒,微笑著坦誠道:“有一點,因為爸爸和妹妹都在看。”
導演王守等人都笑了,主持人也笑著說:“那爸爸妹妹在哪裡?在會場裡了嗎?”
見噸噸點頭,主持人朝著會場的攝像機招招手,“梁先生和周先生還有周格的妹妹,hello歡迎來參加我們的頒獎禮。”
身在會場的一家人都得到周圍不少人的關注。
小櫻桃也朝著熒幕揮手,她疑惑地問:“噠噠,哥哥可以看到我們嗎?”
梁司寒道:“還不能,但是哥哥知道我們在看的。一會兒哥哥經過這裡,就會到前面了。”他指著前面的通道跟女兒解釋。
小櫻桃似懂非懂,愉快地蹬蹬小腿,抓住噠噠的手指頭,高興地看著通道,期待第一時間可以看到哥哥出現。
噸噸走過紅地毯後進入會場,他跟導演打個招呼,便直奔後面的嘉賓席。
小櫻桃也看到了,她拼命直起手臂跟哥哥揮手,剛才爸爸提醒過不可以大聲叫,不然她都要高興地喊出來了。
噸噸走到妹妹面前,笑著坐在她的位置上。他有些興奮地問大青蛙和爸爸:“爸爸,我表現怎麼樣?是不是很緊張了?”
方才的攝像機對著自己瘋狂閃爍,耳邊全是快門的聲音,自己說了什麼都已經興奮地忘了。
某種意義上,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面對媒體。
梁司寒攬住兒子的肩膀:“表現得很好,很自然。”
以他的專業眼光看,寶貝兒子的確是個鏡頭里的人。
“那就好。我怕說錯話呢。”噸噸在爸爸們面前就流露出純真可愛的模樣來。
周文安道:“好了,去前面和導演他們坐一起吧。”
“嗯。那爸爸要為我祈禱好不好?”噸噸做一個雙掌交疊閉眼低頭的動作,“祈禱我可以拿獎。”
周文安笑了:“好,爸爸會的。”
小櫻桃也學哥哥的樣子,閉上水晶般璀璨的大眼睛,懇切道:“我也會的!哥哥,小櫻桃也為你祈禱。很認真的。”
噸噸親了下妹妹:“乖,哥哥過去啦!”
頒獎禮正式開始,各項大獎陸續頒出,等到最佳新人獎宣布入圍名單時,噸噸仰頭看著其他幾個演員的表演片段。
他由衷地覺得入圍的演員在演技上都很突出,尤其是他們都是比自己大很多的哥哥姐姐,好像有種不可企及的距離感。
就像是爸爸說的那樣,自己以十四歲的年紀入圍電影最佳新人獎已經是一種肯定,就算沒有拿獎,也足以驕傲。
所以,當頒獎的前輩念出獲獎者的名字“週格”時,噸噸本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王守第一時間摟住了他:“噸噸?!拿獎了!傻小子怎麼愣了?”
噸噸被導演叔叔抱著站起來,腳步都有些虛浮。
想要拿獎,渴望拿獎,可真正拿到獎項,是兩碼事。
噸噸本能地扭頭去看後排的爸爸和妹妹,英俊的臉龐上緩緩露出笑容,對著他們揮揮手。
攝像機隨著他的動作,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在揮手的梁司寒等人,大熒幕上放出這一家人的畫面,惹得全場都在鼓掌。
噸噸跟劇組的主演哥哥姐姐互相擁抱,踩著輕快的步伐上台。
環顧整個龐大而遼闊的舞台,噸噸深吸氣,才鼓起勇氣走向正中央。
他接住前輩遞過來的獎杯感激地鞠躬,而後被摟住緊緊地擁抱,聽見他們都在恭喜自己。
噸噸看著面前的話筒,從他第一次看大青蛙上台拿獎,已經過去近十年。
十年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可以站在電影頒獎舞台上拿獎。
十年後,他站在這裡,接受著大青蛙和爸爸、妹妹的注視與掌聲。
噸噸看向台下的王守等人:“謝謝《年年歲歲》的王導,謝謝劇組好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對我的幫助。”
他有些激動,忘記之前爸爸提醒過要說的話,等視線落到爸爸臉上,他立刻反應過來,繼續道:“還要謝謝評委會老師對我的肯定。最後要謝謝家人對我的支持和鼓勵,愛我的家人。”
台下一陣陣的掌聲響起,他看著爸爸們,忽然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
他要成為像大青蛙那樣厲害的人,現在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著大青蛙前進,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