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敏臻怎麽能想得到, 自己苦心經營二十多年,最後一敗塗地。
她坐在別墅的客廳裡,面對著梁忠年,問道:“我們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即便我沒有任何功勞, 也不能說我沒有任何苦勞。為什麽連最後一點體面都不給我?”
梁忠年也不會想到過一個大壽, 仿佛是一下子老去十幾歲。他雙手拄著拐杖, 緩慢地道:“你不是要體面,你是要錢。”
黃敏臻的面色慘淡, 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無可挽回,怪隻怪自己的蠢兒子。
好端端的榮華富貴,瞬間化為烏有。
從梁忠年的別墅離開,黃敏臻上了勞斯萊斯。
司機見她魂不守舍, 小心翼翼地問:“太太, 現在去哪裡?”
黃敏臻崩潰地歇斯底裡:“別叫我太太!我不是梁太太!我不是!”
她用手包拍著車椅背,瘋狂地叫喊。
司機只能保持緘默,但的確不知道應該開往何處, 只能暫時等著。
梁家, 客廳。
梁司琪已經帶著梁司越回到家, 正在給他擦藥膏。
黃敏臻失魂落魄地走進家裡, 看到鼻青臉腫的梁司越, 第一反應是大步上前,拿著包砸他的肩膀和身體:“你回來幹什麽?你還有臉回來?梁司越,我怎麽能生出你這種沒有腦子的兒子?你到底要到幾歲才能明白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媽!你打我幹什麽?”梁司越推開她,把人按在沙發上,“爸怎麽說?真的非要離婚不可?”
黃敏臻“呵呵”冷笑, 肩膀都被壓得垮塌下來:“能怎麽辦?你說能怎麽辦?”
梁司越也跌坐進沙發:“完了。真的完了。”
梁司琪抱著手臂,坐進單人沙發裡:“媽,舅舅一直在找我,我沒敢回。爸爸現在讓梁司寒管理公司人事,梁司寒態度這麽堅決要裁掉跟黃家有關的所有人。我們怎麽辦?”
韓蕙真氣得把包扔出去:“怎麽辦怎麽辦,為什麽你們都問我?我一把年紀,還要替你們操心?你們看看梁司寒,他怎麽做人做事,再看看你們自己?”
家裡端茶送水的小傭人萍萍原本是要過來送茶水,見此情形,速速退回。
萍萍端著茶水回到廚房,便對另一個傭人小范道:“算了,還是別送了,我看太太現在心情不好,容易撞在槍口上。”
小范搖搖頭,壓低聲音說:“我也怕呢,太太很容易遷怒別人。一點小事情就拿我們出氣,明明不是我們的錯。”
萍萍道:“哪能怎麽辦,在別人家裡做事情,只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了唄。”
話雖如此,但她也無奈地歎氣。
小范悄然說:“我聽紅姐說,另一個太太不是這樣的。”
紅姐是梁家更早以前的傭人,在小范來的頭幾年還在家裡幫忙,後面因為兒子有出息,在兒子的安排下移民了。
萍萍低聲問:“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以前太太很好嗎?”
小范點點頭:“做事情比較公道,很少找傭人麻煩。而且逢年過節會另外給紅包。不過她在家裡時間不多,大少爺沒多大,就離婚了。”
萍萍傷感地道:“可惜了,我們現在別說紅包,能少挨罵都是慶幸。”
小范也很憂傷,最怕家裡太太生氣。
客廳,黃敏臻讓梁司琪接了親弟弟黃敏傑的電話。
梁司琪其實是希望黃敏臻出面,但眼下的情況,誰出面似乎也差不多。
她開了揚聲器。
電話中,黃敏傑問:“可算找到你這個外甥女了。琪琪,現在到底怎麽回事?你媽也不接我電話,姐夫也不接。說辭掉我就要辭掉我,現在梁家真的叫那小子接手了?我姐夫你爸呢?!”
梁司琪看了眼黃敏臻,她自然不敢提父母要離婚的事情,否則舅舅肯定要跳起來:“舅舅,現在公司的確是讓梁司寒接手,具體情況我們不知道,你問我也一知半解。”
黃敏傑問:“琪琪,舅舅就要你一句實話,你爸你媽是不是出事了?不會是要離婚吧?所以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梁司琪道:“怎麽會?我爸媽感情挺好的,舅舅你都是聽誰說的?”
黃敏傑道:“你們在家嗎?我去家裡找你們。”
梁司琪立刻阻止:“不在,我在外面呢,我媽也在外面。你來幹什麽?舅舅,你是不是在公司耽誤了什麽要緊事情,所以才要辭掉你?”
黃敏傑道:“你放什麽屁,你舅舅我是這樣的人嗎?我在梁氏集團那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老黃牛一樣地上班,你可不能這麽說。”
客廳裡幾人都沒做聲,大家自然清楚黃敏傑在公司到底是怎麽“勤勤懇懇”的。
梁司琪怕他還要問東問西,趕緊結束通話。她哭喪著臉對黃敏臻道:“媽,真的沒有緩和余地了?”
黃敏臻倒在沙發裡,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你怎麽不問你弟弟?啊?!你們一個一個只會問我,我是誰?我黃敏臻有什麽本事給你們撐腰?我現在自己要離婚,我去找誰給我撐腰?”
此時,梁司越接到自己一個朋友的電話,那人在電話中問:“梁司越,你幹了什麽事情得罪人家厲家了?”
梁司越一頭霧水:“什麽東西?你在說什麽啊?”
那人道:“我有一筆大生意在跟厲家談合作,現在剛談得差不多,現在突然跟我說沒戲了。我打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你,這他媽的算什麽?”
梁司越懵了一下,而後怒道:“你去問厲家的人啊,你找我,我怎麽知道?”
黃敏臻聽見“厲家”兩個字,頓時警惕起來,她讓梁司越開免提。
對方的聲音顯得極其惱怒:“當然要問你,現在有人告訴我了,否則我怎麽沒了這筆生意的都不知道,你肯定是得罪了厲家,媽的牽連我,這不是有病麽?”
梁司越氣道:“那也是厲家有病,滾!少他媽的找我麻煩。”
他按斷電話。
梁司琪問道:“厲家也摻和進來了?就因為那是你朋友,就不跟他們合作了?這算什麽?”
“算什麽算什麽?我怎麽知道!”梁司越踹了一腳茶幾,“有病吧!”
黃敏臻閉上眼,狠狠地煙氣,最後啞忍著怒意道:“是韓蕙真。”
韓蕙真那樣的人,不可能作壁上觀。
梁司琪聽到這個名字,悚然問:“那怎麽辦?韓蕙真肯定沒完沒了的,現在連厲家都來攪局,韓蕙真自己手底下又有那麽多生意,如果都不跟我們認識的人做生意,那我們以後還能在這裡生存下去?唾沫星子都得淹了我們啊,媽!”
黃敏臻反問:“我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這句話不過說完幾秒鍾,她意外地接到名媛商會副主席的電話。她頓了頓,皺眉:“怎麽現在這時候打來?”
這個商會多半是籌款做慈善,以及城中名媛一起交流的,一般是節慶聚聚。
黃敏臻清了清嗓子,試圖以比較好的狀態接電話。
名媛商會的副主席開門見山地說:“梁太太,不好意思了,剛才我們商會的管理層臨時開會,希望你能主動撤出商會,你看合適嗎?”
黃敏臻背後發涼。
她難以想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自己仿佛過街老鼠般被人人嫌棄。
她質問道:“為什麽?你們憑什麽這麽做?”
副主席道:“這沒辦法,我們的管理模式你一貫是清楚的。只要有人發起倡議,大家開會,通過就執行。至於原因,我想我不說,梁太太這麽聰慧的人,自然是清楚的。以後社交場合,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就不說的那麽明白了,再會。”
黃敏臻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緊隨其後是梁司越和梁司琪接到各種電話,陸陸續續有人通知他們被踢出高級俱樂部或者從某個重要組織團體中被除名。
黃敏臻一開始就隱隱擔心的事情,居然在瞬間就發生了。
仿佛一陣龍卷風,他們母子三人徹底被整個名流社交圈拋棄。
似乎有一張無形的臉正在對他們流露出諷刺的笑容和嗤笑。
黃敏臻渾身癱軟地坐在沙發中:“呵呵,好了,徹底結束了。”
這一場富貴,終究還是如幻影泡沫般散去,最後徒留一地雞毛和滿場悲涼。
梁司越渾身冷汗涔涔,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後果是可以這麽嚴重,嚴重到了他無法想象。
他以為自己足夠任性,沒想到梁司寒任性起來,威力足夠殺死一百個自己。
開除員工、中止合作、踢他們出名流圈……
這些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梁司越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有如被一塊烏雲罩在頭上,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他是真的得罪不起梁司寒。
他捂住臉,悔恨地痛哭:“媽,我真知道錯了……”
梁司琪無語地搖頭,靠在沙發裡一言不發。
黃敏臻望向晃晃燈光,無力地問:“你知道錯了有什麽用?你說一句你錯了,能挽回這一切嗎?”
梁司琪不想聽這些話,她拍了拍膝頭說:“我還是那句話,慶幸你運氣好,沒真的害死那個小孩子。如果你真的傷害了他,現在我跟媽就該滿世界跪著求人去警察局撈你,說不定還要花費幾千萬給你打官司了。”
她站起來,疲憊地對黃敏臻道,“媽,這個地方我以後肯定待不下去了。我不想看人臉色過日子,我今晚就定飛加拿大的飛機,我要避一避。”
她略一停頓,“媽,走吧,你跟我一起飛加拿大。”
梁司越懵逼地仰頭,問道:“你就這麽走了?那我呢?”
梁司琪淡淡道:“我要是你,我也會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離開這裡,去歐洲也好,去南北極也好,總之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做人。”
說完,她轉身朝樓梯走去。
梁司越痛恨地跺腳,除了走,他也想不到任何辦法。
幾天后,周文安從梁爸爸的口中得知,伯父正在跟梁太太離婚。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周文安也難以評判,更何況他也是個外人,這些事情輪不到他置喙。
梁司寒見他若有所思便道:“怎麽了?在擔心什麽?”
周文安搖搖頭,依偎在他懷裡:“感覺最近發生好多事情,非常不平靜,就有些擔心。”
他緊緊貼著梁爸爸,試圖尋找一些安慰和溫暖。
梁司寒摟緊他:“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和噸噸受傷害。”
周文安點點頭:“我們要一起保護好噸噸寶貝。”
梁司寒親吻他的額角:“嗯。”
他在沉默中思考起另一個問題,在家裡長輩離婚的檔口跟小周爸爸求婚,是不是不太合適?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澆灌營養液的小天使:
teh114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我恢復恢復體力,明後天爭取多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