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寒從厲誠駿公司離開後, 直接回別墅。
家裡大廳靜悄悄,也不知噸噸和小周爸爸去哪裡了。
茶幾上有一台筆記本電腦,還插著電。
李阿姨出來正好見梁司寒,便道:“先生回來了, 噸噸說是想去外面溜達, 周先生和小黎陪他去了。”
“嗯。”梁司寒把大衣遞給李阿姨, “倒杯水。”
他坐上沙發, 給小周爸爸去個電話。“在哪裡?我到家了。”
那邊隱約可以聽見噸噸歡快俏皮的聲音,似乎是在跟小黎說話, 一口一個姐姐,乖巧伶俐極了。
周文安道:“這麽早?”他的語氣透著喜色,“不過我們剛出來呢,稍微等一下?”他壓低聲音道,“噸噸寶貝想看黑天鵝, 我們在池塘邊等。”
別墅區的綠化做得極其優越, 光湖區就有兩片,養殖了不少動物。
“這麽冷,黑天鵝出來?”梁司寒也有些意外, 他雖然住在這一片, 可是從沒有出去散過步, “沒事, 那你們等等再回來。”
他看了眼電腦, “對了,你電腦上是不是有那位建築師的詳細資料?我能看?”
“能。你看吧。”周文安道,“對了,看完就關機吧,我今天不用電腦。”
他學著噸噸的語氣, 說了一句:“謝謝梁爸爸了哦~”
梁司寒憑空淺笑:“嗯,不用急著回來,跟噸噸玩得開心。”
他掛了電話回味了下小周爸爸最後那句話的調子,可不是成自己兒子了?就當養著兩個兒子,也挺好。
只是,梁司寒面容上的笑意凝固在他掀開電腦的那個瞬間。
網頁上是坐飛機服用安眠藥的搜索。
李阿姨端著茶杯進客廳時,就見先生的神情有些凝重,她將茶水送過去,也沒說什麽趕緊回廚房忙碌。
梁司寒將鼠標光標移動到歷史記錄的位置,猶豫中還是點開,並沒有發現小周爸爸瀏覽具體網頁的記錄,只是在搜索引擎搜索而已。
他有些擔憂,害怕他為了去一趟美國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行為。
梁司寒關掉網頁,入目而來就是建築師的詳細資料,包括了工作經歷和學業背景,以及部分少量的家庭背景資料。
噸噸滿意地看到了跑出來曬太陽的黑天鵝,一蹦一跳地跟爸爸回家,頭上帶著小南瓜帽子。“爸爸,黑天鵝的長嘴巴為什麽紅紅的?白色的大惡嘴巴也是紅色的哦?”
他想起了上次跟珠珠一起去濕地玩,那邊有野生海洋動物,還有美麗的火烈鳥,也是跟黑天鵝一樣優雅的動物。
只是黑天鵝是小短腿,而火烈鳥擁有獨特的大長腿。
周文安也難以解答這個問題:“可能是天生決定的,就像人的嘴唇也是紅色的一樣。”
他看快到家了,隨即告訴小寶貝,大青蛙已經在家裡等著了。
噸噸得知後,急得不行,氣咻咻地瞪爸爸:“爸爸都不告訴我的?!”
周文安笑著道:“大青蛙又不會從家裡跑掉,而且大青蛙跟爸爸說,讓噸噸看到黑天鵝再回家。”
“那噸噸看完黑天鵝,現在要看大青蛙了!”噸噸松開拉住爸爸的手,飛快地往家裡奔跑。
“噸噸,慢點。”周文安拔腿跟上去,迎著有些刺骨的冷風,不過他也想快點看到大青蛙呢。
到家後,噸噸一路從大門穿梭進客廳,都沒看到大青蛙,他揚聲喊:“爸爸?!”
見到李阿姨的身影,他跑過去。
李阿姨指了指花園說:“在看你的小草莓。去吧。”
“嗯!”噸噸笑著衝進花園。
他的大青蛙爸爸正站在小草莓王國低眸,像是在思考很重大的問題。
噸噸放輕腳步,慢慢、慢慢地從大青蛙身後靠近他,等到了進出,忽的“哇”的一聲,撲上前抱住他的大腿:“爸爸!”
梁司寒微微彎腰,一手摟著噸噸抱起來,親了親他微涼的臉頰:“看到黑天鵝了?”
“嗯呢!”噸噸摟住大青蛙的脖子,在他肩窩蹭蹭,“爸爸,小草莓什麽時候長出來啊?”
梁司寒看著這些被澆灌得極其蔥鬱的綠植,也不是很確定:“爸爸也沒種過,可能要等到春天。不著急,要是沒長出來,我們就繼續種,總可以長出來。”
“好哦。”噸噸喜歡大青蛙這樣說,繼續種的話,總有一天可以吃到新鮮可愛的小草莓的,好像一切都充滿了希望的感覺。
梁司寒抱著孩子進客廳,但是噸噸想去跟小團團玩,就去找負責養馬的林學敏叔叔了。
梁司寒正見小周爸爸抱著已經關機的電腦往二樓去,他大步上前,接住了電腦。
周文安笑著說:“我自己來啊,又不是很重。”
梁司寒拿著電腦握住他的手,正色問道:“寶寶,你想飛一趟美國?”
“嗯?”周文安見他神色似乎很緊張自己,他寬慰道,“就是這麽一想,但是查出來說不合適全程吃安眠藥?所以算了。”
梁司寒忽的緊緊抱住他,語氣極為嚴厲地警告他:“以後這件事,想都不許想。你想去,我有的是辦法送你去,不要拿自己開玩笑。”
他是真的不希望出任何的差錯。
周文安靠在他溫暖的懷裡,低聲道:“哪有這麽嚴重的?的確是有人吃安眠藥、喝酒什麽的……”
話都沒說完,屁股上挨了一下,“幹嘛呀?怎麽打?”
梁司寒靠近他耳邊,惡狠狠地說:“不是要給我當兒子?那就要聽話。”
他嗓音本就低沉性感,故意這樣壓低聲音時,有種權威不可撼動的力量感。
周文安聽得肩膀都一瑟,往外躲他,蹙起眉心,可憐委屈地指控:“你凶我!”
“不是你自己說的?”梁司寒拽住他,見他要跑,“回來!”
周文安被他摟著往上走,鬧情緒:“我不上去了。”肯定要欺負自己,這個大壞蛋。
梁司寒站在上一級台階上低眸望著他,戲謔:“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拉著小周爸爸一隻手,不讓他躲開。
周文安的一隻腳已經往後撤退,黑白分明的眼眸向上瞪他:“明明是你凶我。我只是想了想,沒有實施行動。有些事情,本來就是論跡不論心。而且我都知道自己想的不對了,你還凶我。”
他有噸噸和梁爸爸,有這麽溫暖的小家庭,當然不會輕易做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論跡不論心?”梁司寒笑了,他伸手摟住他的腰,索性單臂把人抱起來,抬步就往上走。
周文安也不敢鬧騰,怕兩個人都摔著,他拽住他的胳膊要咬他,可是又不舍得,裝腔作勢紙老虎一樣張嘴啃一口。“放我下來啊。”
也不知道為什麽力氣這麽大,單手都能把自己抱起來。
上了二樓,梁司寒隨手將電腦放在擱花瓶的櫃上,抱住懷裡這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扭打著,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乾柴烈火地吻到一起去了。
周文安叫他深沉的眼眸一看,就有些走不動道。
他必須要承認,面前這個男人是真的很有魅力,容易讓人沉迷的那一款。
這還是他男人呢,這麽一想,周文安就更受不了。
憑什麽鬧情緒不可以親他,就要親他,狠狠地親他。
梁司寒也覺得今天小周爸爸氣性大,特別主動,他以為是兩個人太久沒有親密接觸,心裡頭都渴望著,他吻得嗓音都有些喑啞:“想我了是嗎?寶寶?”
“沒有。”
周文安水紅的嘴唇嫩得像是豆腐一樣,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冰冰的。他不耐地抱住他繼續親吻。
梁司寒入神地為他的故作姿態所著迷,他的寶寶不管怎麽樣都很可愛。
噸噸從外面回到客廳,聽李阿姨說兩個爸爸去樓上了,他準備像剛才那樣嚇唬一下爸爸,所以悄麽聲地沿著樓梯慢慢往上爬。
結果剛一到轉角,就看到兩個身影摟抱交纏在一起。大青蛙緊緊地抱著爸爸,爸爸的手臂也圈在大青蛙的腰上,還墊著腳。
噸噸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以為是在說悄悄話。
他捂緊小嘴巴暗笑,繼續輕輕往上爬,像隻緩慢挪動的小老鼠。
可是小老鼠還是發出了一些聲響,周文安驚醒過來,慌亂地拍了下梁司寒。
噸噸一眨眼,兩個爸爸就迅速分開,尤其是爸爸,面紅耳赤地站在門前面。“爸爸發現噸噸了嗎?”
周文安趕緊過來抱起寶貝兒子:“嗯,寶貝怎麽突然上來了?”
他能猜測到估計是想嚇唬大人,可……
好吧,是他們大人的問題。
梁司寒咳嗽一聲,抱起噸噸問:“小團團呢?玩好了?”
“嗯。可是爸爸……你們在幹什麽呀?”噸噸好奇地揪住大青蛙的耳朵,“你們說悄悄話是不是?噸噸也想聽,爸爸好不好?”
周文安想,非但什麽都沒說,還……
他對一大一小道:“我去放電腦。”說完,拿著櫃子上的筆記本電腦匆匆進臥室。
噸噸在大青蛙懷裡扭頭看爸爸,奇怪,大青蛙說了什麽嗎?
為什麽爸爸要這麽臉紅的呢?
大人永遠都奇奇怪怪的。
幾天后,周文安忽然接到孫雲竹的電話,說電視台邀請那位建築設計師來中國,而且對方已經答應了邀約。
孫雲竹的意思是,希望周文安能過去電視台的訪談錄製現場。
周文安瞬間覺得驚喜萬分,這樣他就可以近距離看到Colin Leigh了。
或許他們只是有些相似而已,沒有任何關系,可能親眼看到對方,還是讓周文安感到異常激動。
孫雲竹在電話中道:“小周,你有沒有發現,你跟這位建築師還有點像?我之前沒發現,也沒怎麽留意建築師的長相,是部門裡小韓提起來,我再仔細一看,還真是挺像的。”
“是……是嗎?”周文安笑笑,“好像是有點。孫姐,我能去采訪現場看看嗎?我想近距離接觸下這位建築師。”
孫雲竹道:“對,我就是聯系你說這件事。你到時候一起過來聊聊。另外他會說中文的,不是很標準,但是基本交流沒問題。”
“是嗎?那挺好的。”周文安想,這位建築師一看就是個高智商的知識分子,會說中文一點都不違和。
孫雲竹繼續說:“是這樣的,他本身對中國文化很有興趣,從來沒有來過,加上有國內的客戶邀請,所以就帶團隊過來,順便做考察。我們的采訪安排在周末,到時候會有內景和外景,外景部分會安排邀請他去看看我們本地非常有特色的建築。”
“是我們美院嗎?”周文安問道。
在他印象中,近兩年的本地特色建築,非常著名的也就是美術學院。他之前跟梁爸爸和噸噸都去過。
孫雲竹道:“暫時是這麽敲定的。不過具體行程要看對方,你也知道他們來一趟不容易,我們盡量配合。這件事連國內建築協會都很重視,可能後續想邀請他做交流。”
周文安想,果然是個盛名在外的大人物,一不小心就驚動各方。他愉快地答應下來:“那我周末過去旁聽,謝謝孫姐。”
“不客氣,你要負責宣傳的嘛。”孫雲竹笑了。
周文安掛了電話,第一反應想:那我穿什麽服裝呢?
他想著想著就笑了,怎麽自己跟噸噸一樣?
梁司寒進起居室時就見小周爸爸笑得奇怪,像是遇到什麽開心事,他靠在沙發邊問:“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周文安趕忙把孫姐讓他去台裡的事情說了,眼裡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梁司寒莫名有些吃味地坐在沙發上,把人摟進懷裡:“寶寶,你怎麽這麽開心?”
“嗯?”周文安也不知道,可是他對那位建築師的確好像有一種純天然的好感,可能有眼緣?他想了想,解釋道,“那個建築師很厲害的樣子,想了解下為什麽這麽厲害。”
那可是建築領域內真正出類拔萃的存在。
梁司寒擰著眉頭問:“對方可是個陌生男人,你在我面前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呢?”
“哪有啊。你想哪裡去了?”周文安意外他這發散思維,看著他正色的模樣,立刻討好,“老公也是厲害的嘛,國內最好最好的演員!如果一直演戲,以後老了就是老藝術家。”
梁司寒怎麽聽都像是在擠兌自己,他揉了把他的腰:“再瞎說?”
“嘁,又嚇我!”周文安笑著抱住他的肩膀,主動吻他,聲音放軟下來,“我在想,也不知道我哥哥是怎麽樣的。這位建築師好像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人了,能夠被很好的家庭收養,獲得非常好的精英教育……”
他微微沉默下來,而後道,“不過只要哥哥健康,開心,我就覺得很好了。”
每一個爬到金字塔頂端的人,都必須要經歷常人難以想象的波折,做一個平凡、愉快、健康的人,真的就很好了。
梁司寒對他的話倒是心有戚戚,他也希望兩個寶貝都健康,開心,就已經萬分知足。
“寶寶,到時候我陪你去?”
“好啊。”周文安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有梁爸爸陪著,他多少會覺得有安全感。
幾天后,周文安如約前往電視台。
沒想到節目錄播室裡已經有不少人了,都是高鼻深目的金發老外。
周文安乍一看,感覺挺有壓力的。
孫雲竹也在,笑著來帶周文安過去。
這檔全新改版的欄目也換上了新的女主持,在業內出了名的口才好,精通雙語。她已經化過妝,正在和傳聞中的奇才建築設計師用英文閑談。
錄播室的背景是本城知名的建築大樓,主持人和嘉賓坐的都是休閑沙發椅,整體氛圍相對輕松。
周文安的出現讓正在聊天的建築設計師忽然安靜下來,不乏銳利的眸光看向了他。
對周文安而言,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頃刻間消失不存在,只剩下自己,感官被放大了一萬倍後,心神不寧來得如此突然而明顯。
周文安的心臟忽的用力地蹦了一下,竟然是有些發疼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停住步伐,不自覺地用盡全力那樣握住梁爸爸的手。
梁司寒也意外地從被握緊的手指上,感覺到了小周爸爸緊張悸動的心神。他們的脈搏此刻仿佛通過相扣的十指,緊密地鏈接在一起。
一個人感覺到異樣時,另一個人也同樣能敏銳地感知到這種異常。
梁司寒看著站起來的Colin Leigh,在冥冥中慶幸,他的寶寶只是對素未謀面的親人這樣反常,而不是對完全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