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等到被人粗暴的扔進籠子裡的時候,蕭未靜在心裡是結結實實的把蕭未辛罵了個死去活來。
那家夥其實本質跟蕭未深有什麽區別?論坑起兄弟來,他倆一個比一個狠!
把他扔進來的叛軍侍衛動作不算大,甚至還帶著點誠惶誠恐,就跟請了尊不得了的大佛一樣,鎖了籠子的門後屁股著火般一溜煙的跑遠,仿後頭有鬼。
蕭未靜蹲在籠子裡唉聲歎氣,越發後悔上了蕭未辛的賊船。
跟著來做臨時護衛的影七眼觀鼻鼻觀心,他奉命在此執行任務,務必要保證庸王殿下安全,他家王爺不可能故意坑害庸王,所以他也不著急。只是庸王殿下的嘴未免太碎了些,自打進來後就一直沒停過,念叨得影七也有些心煩。
而此時的敵軍營帳內,劉鐵柱一臉菜色的來回走動,方才在營帳裡,那位使臣就在這與他分析利弊講了大半天,而後在發現自己沒怎聽明白後把又把他兜頭兜臉的大罵了半天,還痛罵他是亂黨分子,謀反這種事不僅要殺頭,將來更是要被寫進冊子裡,然後被後世罵上萬萬年的,直把他罵的臉都綠了,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有這麽能罵人的人。
劉鐵柱只是個粗人,莊稼漢出身,這輩子也沒念過一天書,最初起義的目的就是為了一口吃的而已,就根本而言他並不想要跟朝廷作對,他雖然反了,但這幾個月從沒有做出一件肆意濫殺的事,內心深處也沒有做好真的要跟皇上對抗的覺悟,如果不是軍師推著他走,他是不敢的。
所以被蕭未靜罵了後他的心裡一直不安,本來就不堅定的決心更加動搖起來,這種時候要是軍師在就好了。
劉鐵柱深深地歎息,又想起被關了起來的蕭未靜。
說起來,那位使臣可真你娘的能罵人,一套一套的給他都整懵了,罵了半天也沒見一個髒字,讀書人果然可怕。
而另一邊,聽說蕭未靜被關了起來,遊舒不由得有些擔憂:“庸王殿下不會有事嗎?”
比其他的憂慮,蕭未辛就淡然多了:“不會。”
遊舒納悶他為什麽如此篤定,蕭未辛就給他解惑了:“如你所言,那劉鐵柱是個沒有主心骨的,若不是有人有心攛掇,或許他根本成不了大事。”
“我暫時還沒摸清夏茂安在這中間到底想圖謀什麽,可劉鐵柱與他們必然不是一條心。”
“既然夏茂安可以利用他,我為何不可?”
蕭未辛抬手在遊舒肩上輕輕拍拍:“我聽說那軍師這兩天不在大營,趁著這個時候下手最合適。”
“五哥的嘴我還是知道的,再沒人能比他更適合詭辯,那劉鐵柱只怕現在還在懷疑自己這條路走的對不對。”
“當然,我也沒指望五哥三言兩語就能如何,不過就是探個路罷了。”
趁著軍師不在,蕭未辛一口氣連續發動了三次主動進攻,每次都是點到為止,這邊剛擂起戰鼓撩撥完了就趕緊的撤,完全沒有章法的步兵方式讓對面劉鐵柱手足無措,根本不知如何應對,他打仗全憑一股子蠻氣,完全不懂什麽叫以退為進,也沒有讀過兵法,隻記得軍師說過的不能輕易離開大營,這才險險的守住自己的陣營。
好影七趁著夜間看守的侍衛打瞌睡,多次從籠子裡混出去打探虛實,摸到了主帳和各個副將的方向,仔細記下後傳信給了遊舒。
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天氣也漸漸的轉涼,眼看著到了九月。本來局面還算太平,可當負責押送糧草的影六一身傷的出現在大營的時候,遊舒是有點慌的。
“屬下按著影首大人的吩咐秘密護送運糧車,走的也是官道大路,可不知哪來的一夥人,足有幾千人那麽多,個個身手不凡勇猛異常,咱們的人幾乎被殺乾淨了。”
“若不是屬下假死逃過一劫,怕是也不能活著回來稟報的。”
蕭未辛的神色嚴肅下來,他千防萬防,為的就是糧草能平安運達,而且還特意加派了人手,謝飛垣的辦事能力他是知道的,情報上沒有任何問題,所以這麽多的刺客到底是什麽來歷?
“王爺……”遊舒站在影六身邊想為他求情。按照營裡的規矩,影六這算任務失敗,論理來說是要被處罰的,可影六現在一身傷,一路也不知怎麽顛簸才能活著跑到這裡報信,他實在不忍再讓他回去受罰。
蕭未辛知道他心中所想,輕聲道:“我知道。”
見他這麽說,遊舒悄悄地松了口氣,把影六托付給畫椿照看後,他跟在蕭未辛身後走出了營帳,想了一會兒後問:“你覺得是誰做的?”
“除了夏茂安,還能有誰?”蕭未辛神色鬱鬱,“看來我倒是小瞧了他,能在這種時候還敢下手使絆子,只是不知這些人都是他從哪裡調度來的。”
遊舒想了一會兒才道:“他手下有這麽強的隊伍嗎?咱們的人已經算是精兵了,難道他們的實力更強?”
“先讓謝飛垣查著。”蕭未辛冷聲說道,“另外,李良那邊也叫人盯緊了。”
遊舒知道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明明已經做足了準備,可最後卻還是出乎意料的被人劫了運糧車。而且如果這一波糧食不能按時到,那麽即便從京城那邊重新發放,過來也還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可他們剩下來的糧草不夠支撐那麽久了。
“這中間必有蹊蹺。”蕭未辛走到一半停了下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夏茂安沒有那麽大的本事,縱然他現在大權在握,可也不能做到隨意調動人手,這事要仔細查。”
蕭未辛本來還想慢慢地從劉鐵柱那裡下手,可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必須要盡快解決這裡的難處回朝。
遊舒心裡也有一團火,總覺得他們像是在明處的玩具,被藏在暗中的一雙手把玩的毫無尊嚴,這個劇情還能不能好了?
夜晚漸漸降臨,遊舒剛換好夜行衣準備出門乾大事,誰知還沒出門就聽到了蕭未辛的聲音:“幹什麽去?”
他頓住了腳步回身一看,果然蕭未辛正抱胸倚著帳子門看他,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做,遊舒低聲回道:“我去宰了那個軍師。”
“我不想知道他們還有什麽陰謀,我只知道咱們的糧草不夠了,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大家都會有麻煩。”
“殺了他一了百了。”
蕭未辛走過來,並不讚同他的衝動:“只不過是糧草被截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
“可咱們被困在這也走不了。”遊舒說道,“對面的就是擺明了要耗著,我先把劉鐵柱給宰了,然後趁亂劫持軍師,殺了他們兩個,叛軍自然就散了。”
蕭未辛歎氣,“小舒,你從來沒有這麽急躁過。”
遊舒握緊了腰間的短劍,抿唇不語。
蕭未辛上前來,低聲說:“你如果非要去的話,我隨你一起。”
“不行。”遊舒立刻搖頭拒絕,“太危險了。”
“莫非你覺得我身手不行?”蕭未辛皺眉,“我不會拖後腿。”
遊舒搖頭:“可你是主帥,大軍當前得坐鎮,這裡不能少了你。”
“你放心,我行事心中有數。”
見蕭未辛並不拖鞋,遊舒跟他保證,“去去就來,不會有危險。”
蕭未辛不放心,可遊舒態度堅決,一副你阻止不了我的態度,他站在原地沉思良久,“無論我怎麽勸,你都必須要去,是嗎?”
“對。”遊舒咬牙說,“我就後悔上次沒有直接宰了劉鐵柱,早知如此,那晚他醉酒我就該下手。”
蕭未辛知道他心意已決,隻好同意他冒險,“若你被抓,我就帶兵攻去救你。”
遊舒點了點頭,轉身幾步消失在夜色中。
敵軍陣營守衛森嚴,遊舒從影七那裡傳來的情報消息,從山的另一面翻了進去,一路避開巡邏兵直奔主營大帳。劉鐵柱正在吃酒,遊舒把看守的兩個守衛全部放倒,而後從窗戶跳了進去。
劉鐵柱吃酒到一半忽然感覺到有人進入,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是誰就感到脖子上一片冰涼,刀刃鋒利的那一面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冷聲說道:“你就是劉鐵柱?”
劉鐵柱雖然沒腦子,可他並不是個膽小之人,縱然脖子上被架著刀也不怯懦,“老子正是你爺爺!你是誰派來的殺手?”
遊舒嫌他煩,身子一轉正對上他的臉,手中的短劍壓得更低了些,“我有話要問你,勸你最好識相。”
要是劉鐵柱不配合,大不了把這家夥一劍殺了,然後再去逐個搜帳子。
他還在沉思,卻沒想到那劉鐵柱見了他的面容,原本還憤怒的臉上轉為驚喜叫了出來:“恩公!”
“怎麽是您老人家!”
遊舒的眉頭緊皺,握著的劍微微用力,用力壓住他低聲道:“別亂攀親戚!”
劉鐵柱仿佛沒聽見他的威脅,也感受不到脖子上的傷口正在出血,他滿臉都是樂呵呵的笑,看著遊舒好像看著活菩薩一樣,完全就像個見了主人高興的狗狗,親親熱熱的帶著些憨厚。
遊舒手裡的刀險些拿不住,看不懂劉鐵柱這是唱的哪出。
這家夥腦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