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未辛本來也沒打算昨夜真能刺殺成功,他主要是想刺探皇宮防禦的真實情況,誰知那蠢貨竟驚動了禁軍,雖然沒留下把柄,但以蕭未深為人來看,他必定會追查這件事。
在飯廳用了早膳後,蕭未辛抬眼就看到另一個婢女洛瑤端了碗藥來。
“王爺。”洛瑤不像其他人那樣懼怕,直言不諱的說:“這藥還喝嗎?”
蕭未辛冷笑一聲,“當然要喝,不然怎麽對得起皇兄特意給本王找的方子?”
說罷,他端起碗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在房梁上盡職盡責的遊舒在心裡輕輕的歎了口氣,主角太難了。
那藥雖然的確不是什麽毒藥,但是藥三分毒,狗皇帝這麽天天的殷勤送藥,除了想在外頭博一個好兄長的名頭外,更多的還是想試探他是否真的有病,畢竟藥喝多了肯定對身體不好。
蕭未辛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但他不能拒絕。因為蕭未深每天派來送藥的太監就在飯廳外候著,時不時的會偷偷看過來,非要親眼見證他喝下去才肯回去複命。
今天的藥喝完後,那太監卻沒急著走,反而諂媚的笑著躬身道:“王爺藥喝完了,便隨奴婢一起進宮吧?”
“皇上一早起身就說和幾位王爺許久未見了,特意吩咐奴婢們來請呢,秦王庸王都已經動身,您看……?”
蕭未辛轉過身正對上那老太監,臉上卻已不是剛才那副表情,一臉的脆弱純稚,輕咳兩聲後軟聲說:“皇兄召見?那臣弟這就隨公公同去。”說完他又咳了幾聲,腳下虛浮無力,看著果真像是久病不愈的人。
主角這個演技不去拿小金人太可惜了,就這虛浮的步伐逼真程度簡直以假亂真,就連他這樣內功深厚的人都看不出什麽差錯來。
其實蕭未辛並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正相反,他的武功之高或許並不在遊舒之下,只是他為了演好病秧子才特意收斂,這麽多年了竟真的沒人知道這件事,只有遊舒和幾個貼身侍衛丫鬟知曉,能把內功收放自如到這個地步,蕭未辛的功力可見一斑。
眼見著蕭未坐上馬車,遊舒和影五神不知鬼不覺的鑽進馬車底層的夾縫裡躲避,進宮的馬車經過城門時一定會被搜查,但蕭未辛早就改造過了馬車,底部的機關打開裡頭可以容納兩個成年男子,這是他為了以防萬一特意弄出來的,畢竟保命重要。
影五和遊舒一起伏在車底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影五個子比一般人高些,擠著遊舒非常難受,影五自知不好,對著他露出一個歉意的笑來。
遊舒脾氣很好,一般從不跟人生氣,影五也算是他比較合得來的兄弟之一,他隻好往旁邊挪了一點,腦子裡開始回憶劇情,這是他十多年來每天都會做的事,以防自己忘記。
這應該是劇情開始的地方,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問題的話。書裡開場的劇情就是蕭未深深夜遇刺雷霆震怒,第二天一早就把幾個兄弟以及可疑對象全部拉進皇宮裡逐個試探,因為他覺得哪個都有作案動機,但憑他的腦子又實在分析不出可能是誰。所以這趟此去也算鴻門宴,不過主角機警低調,幾乎沒有任何紕漏的完美避開了陷阱平安脫身。
當時看書遊舒還捏了把汗,因為狗皇帝幾次三番給他們兄弟幾個挖坑,就算人不是他們派去的,只要說錯話也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完全就是個符合人設的暴君。
馬車一路平順的到了皇宮,皇宮不像外面那樣自由,裡頭到處是守衛和禁軍巡邏,看不見的暗處更有無數皇宮暗衛盯著,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就地處死,遊舒不是第一次進來,但他還是不敢出一點意外。
從正門口到狗皇帝招待兄弟的禦花園很遠,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太陽都升的老高了。因為是親王,所以蕭未辛有驅車直入的特權,這是歷來皇城的規矩。
到了地方後,蕭未辛在宮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腳下故意一個趔趄險些摔著,幸好祁寒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馬車被其余宮人接過駛進了專門的停車間。
確認馬棚裡沒人後,遊舒和影五才小心的從馬車底下鑽出來,剛剛他們一路來的時候就已經把路線都記了下來,雖然全程沒有看到外頭的東西,但憑感覺也能快速分辨風向,這是作為一個頂尖影衛的基本職業素養。
眼下馬棚裡沒人,遊舒和影五一前一後鑽了出去,兩人在馬房外迷暈了兩個侍衛,然後快速換上衣服,把人藏在馬車底部放好,確保他們兩個時辰內不會醒來,易了容後才又走出去。
殿前伺候的侍衛衣服很好辨認,所以他們才特意找了那兩個人,雖然不一定能近身,但只要能看到自家王爺就行。
“這衣服上的金線也值不少錢吧?”影五小聲的嘀咕著,不住的輕輕撫摸著衣擺的飛鳥圖案。
遊舒一邊高度警覺的觀察四周地形,一邊嚴肅的說:“別瞎摸。”
影五跟遊舒一起執行任務總是稍稍會放松些,因為遊舒實在很可靠,他幾乎從不會出錯,有他在好像什麽都不用擔心,“我前陣子休沐出去,又輸光了。”
“那就別賭。”遊舒冷聲回道,“就你這點家當,不攢錢娶媳婦了?”
影五撇嘴:“我們這樣的人哪來的媳婦,有今天沒明天,連個正經身份都沒有,誰家姑娘願意跟你?也就你天真,總以為自己能熬到那時候。”
“萬一呢?”遊舒確認周圍一切安全,這才領著影五往花園走,裝作是巡視的模樣,“夢想總是要有的。”
影五雖然不苟同,但他也不忍戳破他的美好願景:“影三,有時候我真好奇你為啥還能這麽……影首大人跟影二都是怎麽訓練你的?”
遊舒沒有回答,他目光直視前方不偏不倚。其實這些話影首大人都不知說了多少次,他總讓他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他們這些人根本等不到自由的那天。
他們是簽了死契的人,身心靈魂都被打了烙印,一輩子都只能是奴,如果想逃,第一步就會被內部抹殺,妄想脫離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就算有機會能脫籍,他們也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因為影衛可以堪稱所有小說電視劇裡死亡率最高的職業之一,你看電視裡那些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影衛們,幾乎都是一波一波的死,遇到主角也是死,遇上反派還是死。
不然怎麽叫死士呢?就像昨夜自盡的那位同僚,任務失敗為了不背叛主人,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遊舒抿了抿唇,可就算現實如此,他也不想認命。
禦花園很快就到了,外頭的守衛看了他們一眼就放行了,他們都是認衣服多過認人,因為守衛實在太多,反而根本記不住長什麽樣,大家都是大眾臉,誰也別想出挑。
他倆進入禦花園後就在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裡站好,左手按在刀柄上與皇宮侍衛一個姿勢,完全看不出是外頭混進來的,這個角度能清楚的看到自家王爺。
遊舒瞥了一眼風姿翩翩的蕭未辛。
嗯。
我家王爺還是那麽美麗,對比之下狗皇帝的顏值次的就像是大街上撿來的。
不愧是主角。
蕭未深昨夜經歷了一場刺殺,心情非常糟糕。任誰一睜眼就看到床頂上一張蒙面黑人的臉都會被嚇到崩潰,要不是他平時習慣在屏風外留守侍衛陪護,怕是命都沒了。
那淬了劇毒的匕首離他就差了幾公分。
刺客自盡後他沒能得到線索,憤怒之下把人鞭屍後頭顱掛在了禦花園正上空,仿佛要跟誰示威一般。
遊舒抬眼看著被懸吊著的人頭,眼裡暗波洶湧,轉瞬卻又消逝不見,只是按著刀的手微微用了點力,但他能做的也就僅是如此罷了。
影五也看到了,昔日共同訓練的夥伴這樣慘死在眼前,說沒有波動是不可能的,可他卻不像遊舒那樣心緒會有起伏,畢竟他知道來日有一天,或許被掛上去的可能是自己,也或者是別的什麽兄弟,習慣就好。
蕭未深臉上掛著虛偽的笑,看著陪坐的三個兄弟和皇叔以及侄兒,故作姿態的問道:“皇叔近來可好?幾位皇弟如何?”
“勞煩皇上掛心了,臣等都很好。”留王蕭承古是當中輩分最大的,作為先帝胞弟的他自然也先回答,雖然已經三十六歲,但歲月不曾給他一點風霜,仍是年輕時的模樣,面如冠玉豐神俊朗,看不出是兒子都十五歲的大叔。
留王叔都發話了,下面的三個親王也都紛紛表示自己很好。
蕭未深意味深長的撇了一眼三個弟弟,十六弟蕭未鳴,四弟蕭未靜,以及七弟蕭未辛。
遊舒在心裡忍不住又開始吐槽,狗皇帝這廝打仗不行,文墨也沒有,政治才能更是狗屁,唯獨內鬥殺兄弟父親最在行,老皇帝那麽牛逼的種龍,睡遍后宮給他留了十幾個兄弟,硬是給他殺的就剩三個了。
就這碩果僅存的三個兄弟,狗皇帝卻還想著全給送走,老皇帝要知道自己種下來的果子就這麽被超生辦出身的大兒子給辦了,估摸著能氣的從土裡出來把他帶走。
遊舒再次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