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因為遊舒又一次吐血,蕭未辛就不允許他再出來溜達,叮囑洛瑤把他看在了帳子裡哪都不準去。遊舒生無可戀的躺在榻上,滿腦子都是昨天看到的夏吟秀和楊南若在一起的畫面。
作為官配死忠粉頭,他根本不能接受劇情這樣崩塌,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還有沒有王法了?怎麽沒人管管?
又是為了男主女主感情線操碎心的一天。
而那廂,蕭未辛還在盡職盡責的裝病,多了不少來探視的人,夏皇后作為皇嫂也來瞧瞧,不過她是帶著夏吟秀一塊兒來的,還帶了些上等的補藥,“你好好的在這兒歇著,千萬不要亂動,有什麽想吃的就跟下人們說,本宮差人送來。”
蕭未辛點了點頭,勉強算是應了她的話,心中盤算著那些個大補珍藥恰好可以給小影衛補補,壓根就沒仔細聽皇后在說什麽。
恰好蕭未鳴也來看他,卻不出聲隻安靜的在帳子裡吃零嘴,和蕭未辛不同,他在夏皇后這裡可沒什麽存在感,坐了半晌也不見她搭理自己,索性也不去湊熱鬧。
夏皇后說了一會子話,而後回身招手笑著讓夏吟秀過來,拉著她的手柔聲說:“本宮身為長嫂不便照顧陵王,妹妹就替姐姐操勞些吧。”
夏吟秀低下頭臉上有些為難,卻也不敢明著推拒,隻默默地點了點頭。也不知為什麽,她其實對這位陵王有些發怵,雖說他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可她卻很難把他真的當做一個無害的人看待。
更何況,姐姐存的什麽心思她都懂,這段姻緣並不是她自願的。
蕭未辛心中不耐,卻同樣也不能拂了皇后的面子,他若是當場拒絕,怕是那女人還要想什麽別的法子惡心他,想盡辦法把夏家人塞到他房裡,他們夫妻倆果真一個齷齪心思。
夏皇后目的達到了有些歡喜,又說了一會話後才起身離開,夏吟秀本想送送她,卻被她笑著拒絕了:“你在這好好看顧著,就是替姐姐分憂了。”
夏吟秀福了福身子,恭送她出去。
夏皇后出了帳子後也沒急著回去,帶著幾個侍女四處轉了轉,思緒卻不禁回想起了很多少年時的事。
那年她第一次跟隨母親進宮,身為夏府的嫡長女,她背負著光耀門楣的重任,母親帶她幾次入宮,為的就是讓姑母給她尋個合適的姻緣,而他們兩家裡聯姻將蕭未深推上了皇位,算是個雙贏的局面。
可她並不得蕭未深的喜愛,因家教甚嚴過於持重端莊,雖美貌且有才情,人卻像根木頭一般無趣刻板,每次與她行房,蕭未深總覺得自己在跟一塊石頭睡覺,是以一來二去的就不怎麽待見她,也很不敬重這位皇后。
可只有夏皇后自己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木訥,只是年少時已經見過了太驚豔的人,已經沒有辦法再愛上其他人了,所以面對皇上時總也提不起精神來。
她還記得在宮裡禦花園邊遇上的少年,那天晴光正好,她在假山後偷偷地看見他跟在湖邊亭子裡練劍,少年身姿如燕豐神俊朗衣袂飄飄,持劍而立的俊美模樣仿佛是天上下來的神仙。
當時她才懂得什麽叫一見傾心。
可後來她才知道那是七皇子蕭未辛,一個不受皇上寵愛且毫無存在感的皇子,與皇位基本無緣。也是在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跟他永遠沒有可能,因為夏家不會允許下一任皇后不是出自他們府裡。
既知無緣,那時還不是皇后的她只能選擇藏起了心思。
夏家表面看著風光,其實關上門裡頭一片醃臢。父親自私冷酷,母親不近人情,姨娘勾心鬥角,兄長好色貪婪,處處都充斥著鬥爭和冷情。別說是底下被母親冷眼以待的庶女,就算她是嫡女,也照樣不得任何好眼色。父親一門心思讓母親將她培養成未來皇后的模樣,她只是一枚拿來充門面的棋子,沒人在乎這個嫡女是不是一個人。
所以夏皇后盡管已經是皇后地位看似尊貴,可丈夫輕視娘家忽視,她就如同一個隱形人一樣過著麻木的生活。
好在還有吟秀,那孩子是她看顧著長大,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情都是她精心養出來的,她就像代表了另一個少女時期的夏靈薇,可以圓她內心深處的那個美夢。
夏皇后正想著,恰好夏丞相路過,父女倆撞了個正著。
夏丞相先是中規中矩的向她行禮,而後又面無表情的譏諷道:“娘娘倒是有閑心在這散步,為何不去服侍皇上?”
“已經有羅貴妃在旁伴駕了。”夏皇后低聲回道,在面對父親時,她仍然會習慣的當一個聽話沉默的女兒。
夏丞相冷哼一聲,覺得她很沒用:“你同皇上成親已有七八年了,至今膝下尤空,連個女兒也不曾有!若是那羅婉兒先生下皇子,你以為這中宮的位子還能保得住?”
“是。”夏皇后神情麻木,低下頭不知想些什麽。
夏丞相對這個不成器的女兒很是心煩,轉身就走,一個笑臉也不給。
夏皇后身邊的侍女很擔心她會難過,可夏皇后卻並不難過。
她根本不在乎子嗣,甚至不想給蕭未深生下一男半女。
她只希望吟秀能爭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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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裡,夏吟秀正無措的立在塌前,緊張的雙手揪著自己的裙擺。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麽。蕭未辛根本不看她一眼,而她也不能擅自坐下,隻好不遠不近的站在旁邊。
蕭未鳴那雙圓眼烏溜溜的打量她,忍不住問道:“七哥,你怎麽不讓夏姑娘坐?”
“閉嘴。”蕭未辛淡淡的瞥他一眼。
他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一個小姑娘,只是確實不想同她親近,若是在自己這受了氣,想必她回去肯定會向她那皇后姐姐哭訴,沒準明天就不來了,也省得站在這礙眼。
看著他臉上不在乎的冷淡模樣,夏吟秀決定以後都要討厭陵王殿下,大不了把她攆出去就是了,何必為難她這樣一個弱女子?
都不如南若姐姐一半溫柔。
如果遊舒要是在這,死也要衝上前去把蕭未辛從塌上拖下來,強按他的頭去安慰女主。
怎麽對待自己未來老婆的?怕是你將來火葬場的時候燒得灰都不剩了。
這麽不懂事呢?
夏吟秀在蕭未辛的帳子裡待了一個時辰,然後才被出來找人的楊南若帶走。楊南若本來今天約了她一起去看那隻兔子,找了一圈後才知道人在陵王這,她是個武人,不曉得夏皇后的那些小心思,隻以為是普通探視,跟著來看望了蕭未辛後順便就把夏吟秀借走了。
看著夏吟秀一臉欣喜的隨著楊南若出去,蕭未辛若有所思。
這邊看似平靜,可蕭未深卻不好過。這次又一次遇刺無疑是在他的神經上又踩了一腳,他認定了這次的事肯定是衢州叛軍做的,還不等回朝就先讓人帶兵去大范圍清剿,搞得好不容易安生了幾年的民間又是一陣腥風血雨,被冤死的人不計其數。據說有個村子因為被懷疑是衢州叛黨的遺民而被血洗,血染紅了整條河,一時間朝內外人人自危。
蕭未辛冷笑,這次的事雖然不是他做的,但也等於幫他遞了把刀。
蕭未深現在的行事跟瘋子也沒什麽分別,就連夏茂安那老東西都要坐不住了。
很快,他們就都回了京城,春獵就這樣草草結束。
“看來,皇上這次是真的方寸大亂。”沈青玉坐在蕭未辛的書房裡淡定喝茶,“今早上朝,工部的文大人只不過是因為寫了首諫詩而已,就被當成有逆反之心當場扒了官服下了天牢。”
蕭未辛從春獵回來後就閉門不出,但朝堂上的事他知道的並不少,聽了沈青玉的話後也只是嗤笑一聲,繼續喝茶。
“王爺真的覺得,此次的事與西戎脫不了乾系?”沈青玉猶豫著道,“那西戎的手真能伸得這麽長?”
蕭未辛放下茶杯,扔了一封信讓他細看,沈青玉看完後面色凝重,“這怎麽辦?若是他們賊心不死,我們豈不是毫無防備?”
“所以,我們的動作要快。”蕭未辛冷聲說,“他們能在獵場刺殺,就代表京中必定有足夠的勢力支撐,只是到底是不是三王子所為還不好說,畢竟……”
他又想起了那蘇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等沈青玉回去後,蕭未辛從書房起身,卻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另一個偏院走,那是遊舒養傷的地方。
從獵場回來已經又過了一個星期,遊舒吃好喝好的被當做病號養著,自覺渾身被養出了一身懶膘,怎麽也躺不住,蕭未辛到的時候他正在樹下練劍。
剛過了正月天氣乍暖,院中的桃樹開始抽芽,打眼望去翠綠翠綠的好看,而遊舒一身黑衣在樹下舞劍,腳邊寒冬落下的枯葉被劍氣卷在半空,而他轉息間劍走遊龍氣勢如虹,好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少年俠客。
蕭未辛倚著內院的門看了一會兒,不舍得上前去打擾這一美景,望塵在他身後死魚眼拎著隻肥兔子一臉糾結。
王爺您行行好,這兔子拉的粑粑太臭了。
遊舒練完一式回頭擦汗,抬眼就看到了蕭未辛,愣了一會兒後忙小步跑來行禮:“王爺,您怎麽來了?”
蕭未辛並沒回答他,而是轉頭對望塵示意。
於是毫無準備的遊舒一臉懵逼的被望塵粗魯的塞了隻肥兔子進懷裡,腦子都僵了。
這啥?
“喜歡嗎?”蕭未辛裝得很冷酷,其實心裡全不是那麽回事。
上次就為了個破兔子吐血,這下有兔子了,總該高興了吧?
所以,給我笑一個。
立刻,馬上。
“喜歡……的吧。”遊舒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發表直男言論:“一頓能吃一盆。”
蕭未辛:“……”
望塵:“……”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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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舒日記:
‘X年X月X日晴’
‘今天男主很奇怪,忽然送了我一隻肥兔子。’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覺得他可能是買來給我補身子的,畢竟我英勇無畏的行為感動了他。’
‘一只是有點少,不夠吃。不過多少也是心意嘛,好兄弟不應該計較。’
‘就是他走的時候臉色很臭,貌似非常不高興。’
‘是看出我嫌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感謝在2020-09-19 13:59:09~2020-09-20 10:32: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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