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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神經[無限]》第121章 七日面具
笑笑、怪怪、鹿鹿、獅獅, 這四個名字毫無疑問對應上了房子裡的四種面具。

 千梧輕輕摩挲著最後一團空洞和背後的字,或許三無是BOSS的名字,而天天對應了天狗,原來天狗和三無的本體都是空洞, 因為虛無, 所以天狗面具在鏡子裡映射出來的是一片空白。

 千梧找到江沉時, 江沉正在一樓盡頭的那間小廚房裡。

 遠遠地,他看見江沉正在燒熱水, 桌上放著兩個掛好茶包的茶杯,而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那人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衣服,身材纖細, 戴著貓狐面具,還有一頭柔軟的黑發。

 千梧從背後看見他, 迷茫地停住腳。

 那家夥正熱烈地和江沉嘮嗑,小動作多得離譜, 邊說話邊抻懶腰, 沒一會功夫,右腳忽然向外一撇,雙手在空中打開,妖嬈地衝江沉劈了個半叉。

 原本冷淡地準備茶水的江沉不由得停下動作認真看了他一會, 千梧走近, 聽見江沉評價道:“世界名畫。”

 千梧:“……”

 大概是感受到喬裝的正主靠近, 三無猶豫了一會, 但最終還是沒舍得消失。

 “這麽明目張膽了嗎。”千梧平靜地分走一個杯子, 輕輕撥了撥茶包,“我在房子裡找到了一個小東西,好像是你掉的。”

 “啊?”它頓時緊張起來, “什麽東西?”

 千梧不語,水壺開關彈起來,江沉取下壺給千梧的杯子裡倒上開水,也問道:“什麽東西?”

 “一張夾在鑰匙扣裡的畫。”千梧說,“像小孩子畫的,畫上有六個好朋友。”

 三無聞言一下子繃直了腰杆,千梧看著它,隔著兩張貓狐面具,兩雙一模一樣的黑眸注視著彼此。

 這還是千梧第一次看見另一個“自己”,感覺十分奇異,他欣賞了一會“自己”的慌亂,忽然問:“天天的本體和你是一樣的東西,是麽?因為形體虛無,所以畫不出準確的面具,你就隨手畫了天狗。但我不明白,為什麽又偏偏是天狗呢,天狗是神明,和你另外四個朋友本質有別。”

 熱茶滾燙,江沉把之前晾涼的水兌了一點進去,千梧吹兩下喝了一口嘗嘗,覺得溫度剛好,就把杯子捧在掌心裡。

 三無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靜,低聲道:“因為天天一直很崇拜神,但我們六個從來沒見過神明。之前有一個人類在房子裡,他身上帶著一個叫禦守的東西,禦守背面有山神天狗,我照著畫了天天的遺像。”

 遺像。

 千梧立刻問,“面具果然是祭奠品。那它們是怎麽死的?”

 三無不吭聲,頭偏開一個角度,眼神有些倔強,像是學生時代和江沉爭執的他。

 恍惚間,千梧第一次覺得真的在它身上看到了人性。

 江沉開口道:“你剛才不是和我說,你的夢想是不再孤單嗎?”

 千梧倏然回過頭,看了江沉一眼,又重新看向三無。

 三無有些哼哼唧唧,似乎不太願意跟江沉以外的人說這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它格外喜歡江沉。

 江沉說,“既然你們幾個是好朋友,你們的夢想應該相同,所以它們是因為孤單而死?”

 三無壓抑了好一會才搖頭道:“其實不算好朋友,隻算志同道合的夥伴,我們有相同的夢想,但無法成就彼此。”

 “這話又是什麽意思。”江沉皺眉,他一直沒什麽耐心,出不需要揣摩別人細膩的情感——除了千梧。

 似乎察覺到江沉的不爽,三無解釋道:“意思是,它們從生到死,我從始至終,都還是孤單單地存在著。”

 提到這個,三無的神情忽然很落寞。面具後的那雙黑眸微垂,語氣也淡了下去。

 千梧想了想,“所以你搜集人體是想要融入人類?那樣會讓你不再孤單?”

 三無沒吭聲,它抬頭盯著江沉。

 莫名地,千梧感到它在逃避這個問題,而它之前幾次逃避回答的方法都是突然消失。

 “在我們之前,房子裡來過多少次人類?”千梧鬼使神差地問道。

 三無眼神轉向他,目光有些空洞。

 “五次。”

 它輕聲道,而後安靜無聲地再次消失。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慌張的腳步聲,笑甲狂奔到廚房門口一個急刹車,“可可可、可找到你你倆了!”

 江沉問:“怎麽了?”

 “我們找、找、找到了!一一一、一把、刀!”他說。

 千梧松了口氣,“我還以為又有人死了。什麽刀?這房子裡有不少刀。”

 笑甲猛地咽了口吐沫,“

 放放、放、死了!被被——盒盒盒子上寫寫、弑、是是是……”

 江沉:“……我想打人。”

 好在獅乙緊接著跑過來,飛速解釋道:“來看看。又有人死了,但這次殺人者沒有藏著,是他的室友。被殺的人藏了一個關鍵道具,被他發現,兩人在爭奪中過失殺人。”

 千梧立刻問:“什麽道具?”

 獅乙說,“一把刀,封在盒子裡,盒子上寫著,弑邪刀。”

 弑邪刀不同於房子裡所有的工具刀,它大概半米長,有著布滿鏤紋的青銅刀柄,漆黑的刀刃鋒利無比。

 然而據不惜殺室友搶這把道具的玩家說,在爭執中他室友拿這把刀砍他,卻沒想到這把刀無法對人類造成傷害,所以他才有機會反殺。

 殺人的是天狗丙,因為藏道具被殺的是鹿甲,又是兩個女孩間出事。

 鍾離冶用一塊手帕墊著手執那把刀,沉聲道:“你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什麽叫無法對人類造成傷害。”

 刀鋒之薄利觸目驚心,甚至讓人看一眼都覺得不舒服。

 “可以。”

 那個女生有些緊張地吞了兩口吐沫,把刀拿過來在右手上,伸出左胳膊,“看好了。”

 她的右手拿著刀緩緩向左手臂切下,眾目睽睽之下,那把刀在即將觸碰到手臂時,刀身無聲地斷開,直接越過了手臂,就像是一左一右兩塊磁鐵隔著手臂吸在一起。

 刀“切”過手臂,又恢復了原樣,仿佛不曾一分為二。

 千梧簡直被副本秀得頭皮發麻。

 “所以它叫弑邪刀。”江沉若有所思,“這是副本的一個設定,這把刀不能殺人,只能殺邪。”

 誰是邪?

 三無死了五個夥伴,而在他們之前,房子裡來了五撥玩家。

 千梧和江沉交換視線,彼此明了。

 天狗丙激動地把刀從鍾離冶手上奪了回去,“這把刀是我室友藏的,我為了它殺人,現在它是我的了!找到它,這個副本已經很清楚了,我們是要組織BOSS拚湊人體,用這把刀殺掉它!殺了它,大家全部平安出本。”

 “你冷靜一點。”江沉冷冷道:“神經獎賞冷靜和敏感兩種指標,推進進程不屬於任何一種,搶這把刀對你有什麽好處?”

 女人猛地一頓。

 江沉像是認真思索了幾秒鍾,“而且萬一殺錯了,你的冷靜分還要扣掉。我的冷靜分爆表,反正是要一直闖本刷另一個指標的,扣點也無所謂,不如把刀交給我,這個風險我來替你扛?”

 女人:“……”

 千梧簡直被江沉這種堂而皇之不要臉的精神震撼了,轉過頭驚豔地看了他一眼。

 笑甲結結巴巴道:“不不不不、不要臉但無、無可拒絕!”

 江沉:“嗯。”

 那把刀就那樣易主了,在這樣一個人均老狐狸的副本裡。

 千梧簡直醉了,一言不發看著江沉把刀遞給鍾離冶。

 “這上面好像有液體痕跡,聞聞是幾種。”

 彭彭抓緊了鍾離冶的袖子,小小聲不忿道:“鍾離冶是軍犬嗎,還聞聞。”

 鍾離冶極專業地接過來,仔細聞了一會,搖頭道:“都沒什麽味道。”

 “或許不是都沒什麽味道,是你聞不出來。”江沉說著把刀拿回來重新放進盒子裡,“這個先留著吧,下次要是碰見BOSS,我考慮一下要不要動手。”

 一個男玩家冷冷道:“時間快要來不及了,第七個晚上之前如果沒有反轉,你必須動手,不然我們會搶刀。”

 “那是當然。”江沉拿著盒子看他一眼,“誰都想活命。”

 門關緊,兩個盒子放在床上。

 左邊的寬扁形盒子裡架著仿人皮,右邊的長條形盒子裡供奉著弑邪刀。

 “又來了,雙向選擇都能通關的副本。”

 隨身的軍刀被副本沒收,江沉隻好拋著一隻廚房裡拿來的水果刀,刀尖指向左邊,“為它畫臉,集齊人體,實現它的心願,肯定不算一事無成。”

 眾人默認,江沉又把刀尖指向右邊,“或者,殺死它,某種程度也算了結了它的孤單,大概也不算一事無成。”

 彭彭弱弱舉手,“道理是這樣,但我傾向於第一種,它還挺可愛的吧?”

 “既然兩條路都明了,肯定不會走第二條路的。”鍾離冶按下他的胳膊,歎一口氣,“頭皮發麻啊,又是和溫泉副本裡一樣的事情,正邪兩條路都通,在神經裡的玩家漸漸都會找到最順從本心的方式走下去,逐漸對神經生癮。”

 屈櫻輕聲說,“就像鹿己一樣,她其實已經……不想離開神經了吧。”

 江沉手上的刀尖在左右兩個盒子間來來回回地輕點,許久,他轉過頭問,“怎麽不說話?”

 千梧猛地回神,看了他一會才道:“我在想另一件事。”

 “什麽事?”

 鹿己,金色福袋。

 千梧大概複述了一遍下午的對話,不確定道:“我在回顧自己進入副本後的所有行為,敏感分有沒有不好說,但冷靜分很可能沒有。這個副本逼迫性弱,沒有絕境反應事件,反而很難刷冷靜指標。”

 他說著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冥冥之中,他覺得神經仿佛是故意的,把這樣的副本安排在了這個節點。

 這樣一來,一旦他敏感分稍微高一點,出去後達成條件,金色福袋必然觸發。

 “先別慌。”屈櫻安慰道:“冷靜分沒有,敏感分也未必有。目前為止你倆所有對BOSS的推測都是在討論中相互促成的,甚至,我覺得江沉和BOSS的關系更好一點。”

 彭彭聞言忙不迭點頭,“對對,這個副本很奇怪,BOSS莫名其妙地不太親你。”

 這是另一樁奇怪事了。

 千梧皺眉沉思許久,嘶了一聲,“所以我不確定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在兩條路中做出抉擇,怪異之處很多,雖然目前看起來和主線沒什麽關系,但……”

 千梧說著,語氣又弱了下去,他看著空氣中虛無的一點,腦袋裡很亂。

 “你還好吧。”江沉走過來揉了揉肩膀,“這件事反正不著急,你畫一張臉用不了多久,我們可以再等一陣。住滿七夜是強製流程,本來也沒有想立刻動手的。”

 千梧點點頭,嗯了一聲。

 鍾離冶說,“我們來捋順一下。房子裡住了六個東西,分別是三無和它的五個同伴,他們六個都覺得孤孤單單,或許還對人類有好感,希望能和人類成為朋友。在他們入住後,先後進來五撥玩家,這五撥玩家都忽視了這些鬼怪的真實想法,和我們前期一樣陷入對鬼怪的惡意揣測中,不僅相互殘殺,還找到弑邪刀,分別殺了那五個鬼怪,現在就只剩下三無。”

 江沉點頭,“應該就是這樣,各種線索都能合上。今天在千梧來找之前,三無跟我說面具是它和從前的朋友愛玩的遊戲,它們喜歡用面具喬裝打扮,因為面具在某種意義上有人臉的暗示。從前六個家夥都在時,它們會畫一個面具,然後一個一個傳著玩,有點像人類消失後做的一種遊戲。”

 “傳著玩?”千梧猝然抬起頭,心尖上一顫。

 江沉不明所以地嗯一聲,“是,怎麽了?”

 “沒什麽……”千梧按壓下心頭忽然湧起的煩亂,“不知道怎麽回事,聽你這麽說忽然覺得有點慌……說不清的感覺。”

 江沉安慰地拍拍他,向桌邊走去,“你是不是沒聽說過所以覺得有點恐怖?其實無非是個很簡單的小遊戲,這裡剛好有昨天笑甲他們找到的一個面具。”

 他說著拉開抽屜掏出一個廢棄的面具,把面具遞給彭彭,彭彭遞給鍾離冶,鍾離冶遞給屈櫻,屈櫻遞了過來。

 千梧指尖忽然一顫,沒有接。

 “怎麽了?”屈櫻見他不接,又一頭霧水地改把面具遞向江沉。

 千梧忽然大聲道:“等等!”

 一屋子人直勾勾地看著他,江沉沒有接面具,“沒關系,你想到什麽了?”

 千梧沉默。

 他的心跳得非常快,快到隱隱有耳鳴,口乾舌燥。

 他緩緩向前走兩步,接過屈櫻手裡的面具,而後轉身遞給江沉。

 江沉沒有問為什麽,自然而平靜地伸手接。在那隻手即將捏住面具邊緣的一瞬,千梧忽然道:“知道了!”

 “什麽?”

 千梧深吸一口氣,“我們的神經入口!不一定需要我們共同接觸過的東西,也可能是,我接觸過,你即將觸碰。或者是你接觸過,我即將觸碰。”

 四下寂靜,彭彭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瞪著,而千梧和江沉對視,視線中只有彼此。

 江沉忽然垂下手,沒有再去接那個面具。

 “懂了。”

 他低聲道;“《諸神黃昏》,是你的那幅畫。”

 那幅畫是千梧煎熬痛苦到極點時的作品,於他而言本是折磨,但或許因為那幅畫讓江沉下決心插手,又成為了他的救贖。

 江沉在主持人最終將拍賣槌落槌的一瞬間,進入了神經。

 作者有話要說:小神經:哼,知道了又怎樣,還不是要屈服於我,弱者。

 地板:你在內涵我嗎?

 小神經立刻蹭起來:當然不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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