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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神經[無限]》第8章 洞房花燭永不眠
兩強大佬站隊,除了哀求,余下的人再也找不到冠冕堂皇擠進來的理由了。

 “我對組隊沒興趣,除非誰手裡有價值的線索來交換。”千梧淡淡道:“不必哭喪著臉,如果能順手保人,我們不會袖手旁觀。”

 他和江沉在一片死寂中沿著樓梯向上,直到五樓,他忽然停下腳步。

 “你有沒有覺得這些玩家都有點怪?”千梧低聲說道:“那個又高又胖的漢子常常爆發式狂躁,穿皮衣的有點反社會人格,第一天晚宴上有人說原本在蹲監獄,還有人要拉著賤人一起去死的……”

 江沉點頭,“神經畢竟屬於靈異世界,突然被拉進來,親眼見證兩個同伴慘死,情緒有波動也很正常。不也有一些心智還算堅韌的人嗎?”

 “或許只是看起來心智堅韌。”千梧低聲喃喃:“我總覺得每個人都不太對勁。”

 江沉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認真盯著他,語氣溫和問,“看所有人都不正常,那你看我呢?你看我怎麽樣?”

 千梧蹙眉盯了他半刻,懨懨地扭過頭去,“你最不正常。你就沒正常過。”

 “……”

 樓梯下忽然傳來兩道腳步聲,他們駐足向下望去,是戴鴨舌帽的小夥跟另一個高瘦的男人。高瘦的男人戴著一副銀色冷光細框眼鏡,皮膚很白,氣質斯文。

 在千梧印象中,這人總帶著一絲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平時玩家們喜歡湊在大廳竊竊私語,而他從不出現,只在面試和晚宴上露臉。

 “兩位大佬。”眼鏡叫住他們,“請留步,我們想跟你倆說幾句話。”

 “我們不是一起的。”鴨舌帽連忙擺手,“就剛才一起上樓碰到了。”

 “又剛好有相同的目的。”眼鏡淡笑著倚在牆上,抬頭說道:“我特別理解大佬們不願意被蠢貨拉後腿的心情,我也一樣。剛才千梧說有線索歡迎交換,我剛好知道點東西,這位小帥哥也是,不如大家來交換下?”

 “我叫鍾離冶,在外頭是個獸醫。”男人推了下冷光眼鏡,“為表誠意,我先說我的。”

 江沉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這莊園裡曾有一個病人。”鍾離冶斂起嚴肅神情,“每個房間藥箱裡都有白色盒裝粉末藥劑,性狀不屬於任何常見藥。一樓沙發旁、宴會廳、甚至面試間裡都擺著那玩意,大多數已經潮了,至少有一兩年沒被打開過。”

 “莊園主身強體壯,也許只是從前病過。”千梧平靜道:“目前聽來這條線索價值不大。”

 “但搭配這位小帥哥的發現就很耐人尋味了。”鍾離冶說著勾過鴨舌帽的肩膀,笑道:“彭彭,給大佬們展示下實力。”

 “算不上算不上,雕蟲小技。”叫做彭彭的大男孩摘下鴨舌帽捋了捋爆炸的卷毛。他很瘦,有好似混血的深眼眶,不話癆時表情總是垮著,一臉頹喪。

 一頭卷毛被捋得更炸了,他隻好又重新扣上帽子,神神秘秘說:“我在林子深處發現了一間靈堂。”

 “林子深處?”江沉挑眉:“你進過花園?”

 “就是第一天晚上嘛……”彭彭哆哆嗦嗦地回頭看了眼空蕩無人的旋轉樓梯,壓低聲說:“那天深更半夜進來莊園,我一眼就覺得那個花園好詭異好陰森好怕怕哦,所以決定進去看看。”

 千梧:“……”

 江沉平靜發問,“有沒有人說過你思路異於常人?”

 “嗐,我進去時還碰見被管家捏掉腦殼那哥們了。”彭彭提起那人又露出悲戚神色:“一進去是個四岔口,我看他往右走,那我就往左嘛。結果別說,裡面岔口還不少,我一通瞎拐,拐到後來看到的第一個房子就是一間靈堂。死者遺照是個老太太,靈牌上寫著老夫人之位。”

 千梧問,“然後呢?”

 彭彭兩手從褲兜裡伸出來,一攤,“然後我就感覺時間不早了啊,怕錯過面試,趕緊出來了。”

 江沉嚴肅盯著他,“怎麽出來的?”

 “就原路返回啊。”彭彭無辜地攤著手,“怎麽進就怎麽出,難道你們平時走路都不記路嗎?”

 從來不記路的千梧聞言沉默。

 自詡方向感絕佳但一進花園就懵逼的江指揮官也隨之沉默。

 “我那天好難過啊。”彭彭又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就尼瑪離譜!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因路癡而亡?我好恨!早知道那哥們不行,我該拖著他和我一起的!”

 “你在外面是幹什麽的?”鍾離冶問。

 “我打兩份工。”彭彭回答說,“主業紅白事典禮策劃,副業導遊。跟團導到哪就在哪順便幫人籌辦婚禮葬禮,很靈活的。”

 鍾離冶也沉默了。

 彭彭接著開始話癆,“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件往事,有一次啊我的遊客爬猴山時跟著猴子走丟了,那都是我給找回來的,知道麽?那次才真特別驚險,老子都進猴窩看見猴王了,你們知道山上野猴子多凶麽?”

 千梧打斷他,“帶我們去靈堂看看。”

 鍾離冶站直身子,“那你們兩個的線索?”

 千梧淡淡道:“花園裡說吧,這到處是神出鬼沒的女傭。”

 進入花園後,江沉用老方法,把掐過形狀的灌木葉片留在重要路口角落裡,以防萬一。

 彭彭一路瘋狂歎氣。

 “沒必要啊大指揮官,你對手下的兵就沒點信任嗎?區區小花園……”

 千梧對“小花園”一詞深表懷疑。他也試圖用心記路,卻還是在拐過第二十個彎後再次放棄。

 “所以,真正殺人的是女鬼。”鍾離冶把江沉告訴他的信息理順一遍:“如果前半夜順從了莊園主,就會觸發後半夜的女鬼。只要前面反抗跑出來,就沒事了?”

 “我們猜測是這樣,女鬼殺人的依據是有沒有成為夫妻。”千梧說道:“但莊園主發作時力氣很大,柔弱點的女生進去基本沒可能逃生。”

 和對屈櫻一樣,千梧隻交代了生存法則,沒提紅燭和浴室,也沒描述女鬼的細節。

 “還有一些信息沒理順,先不提了。”千梧說道:“但基本生存法則告訴你們了,你們不虧。”

 “簡直賺死。”鍾離冶笑著說道:“這勞什子神經裡能偶遇兩位大佬真是好啊。”

 “到了。”彭彭指著右邊路口說道。

 路口進去沒幾步,果然看見一座祠堂。大門洞開,巨大的棺材擺在正中央,透著肅殺。

 四個人走進去,千梧一眼就盯住了牆上正中間的遺照。

 眉眼確實和莊園主很像,應該是已故的老夫人沒錯。但照片上老太太氣質卻與整個莊園格格不入,不僅不詭異,反而甚至很慈祥,讓這座放死人的屋子比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更有陽間氣。

 “風水真好哎,上次黑燈瞎火也沒敢細看。”彭彭到處轉著,“擺布真講究,難怪一點都不瘮得慌。”

 “你懂風水?”江沉問。

 “畢竟要做白事策劃嘛。”彭彭大大咧咧地到處摸,“多少得知道怎麽糊弄人,你們大佬不知民間疾苦,這年頭客戶可不好搞哦,一個典儀策劃都恨不得要求你專業十級加八個證書。”

 “你業績一定很牛。”鍾離冶笑著說,“如果我是你老板,我會把你當寶一樣捧著。”

 彭彭怪不好意思的,“嗐,別誇我,我臉皮薄。”

 千梧走得離他們三個稍微遠了點,把香案桌下窄平的抽屜一個個拉開檢查,在拉開最後一個抽屜時動作停頓。

 “獸醫哥哥。”彭彭聲音忽然嚴肅,“你不要用這麽躍躍欲試的表情看著棺材行不?”

 “怎麽辦。”鍾離冶站定在棺材前淡淡地笑著,“我有點想打開看看。”

 “這不好吧!萬一開出鬼來?”彭彭頓時雙腳並在一起往後蹦兩下,還捎帶著把眼睛也捂起來了,從指縫裡偷偷看著鍾離冶,“要不你們開棺,我先撤?”

 鍾離冶嗤了一聲,轉頭問千梧道:“女鬼多大歲數?不會是這老太婆吧。”

 千梧背對著他低聲說:“二十出頭,和老太婆完全不像。”

 “聽吧,你大佬都說了,和女鬼沒關系。”鍾離冶邊寬慰彭彭邊把手伸向棺材蓋。

 剛觸碰到滑膩的木漆,千梧忽然又說:“要不算了,別開了。”

 “為什麽?“鍾離冶停下動作回頭看著他,“你幹什麽呢?”

 千梧沒吭聲,他輕輕把抽屜關上,“沒什麽,只是覺得這樣做有點冒犯。”

 “人死為大。”這回是江沉開口說道:“不確定跟線索有沒有關系,就別沒事找事了,先回吧。”

 鍾離冶猶豫片刻後還是點頭聽從了江沉的指揮。彭彭如釋重負走到門口,又回頭問江沉:“我的線索能告訴別人嗎?”

 江沉說:“如果有人需要,你可以點撥下生存法則,但祠堂先別提。玩家資質良莠不齊,信息共享給蠢人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

 “噢,我知道了。”彭彭點點頭,“都聽你的。”

 千梧跟在後面,在江沉身後靜靜地打量著他。

 分別三年,江沉身上的氣質變化很大。

 當年江家翻覆,江元帥與夫人離奇慘死。江沉斷然放棄研究法律的夢想,回去收復江家即將失去的軍權。他合上法典,摘下鏡框,將襯衫領帶換成一身軍靴戎裝。兩年後,已去的江家已去了,新的江家變成了一個人的符號——帝國護衛軍指揮官,江沉。

 他不再是那個捧著法典高談闊論,嚴謹又浪漫的將門後生。他變得沉默,鐵腕,甚至專.製,身上籠罩著一層強權氣場,走到哪都壓迫人於無形。

 將門後生已獨成將門。

 “想什麽呢?”江沉放慢腳步等他,“我看你白天精神頭總是不好,在園子裡走路也敢走神。”

 “無所謂啊。”千梧收起思緒,淡然道:“走丟了就站在原地,彭彭能把我撿回來。”

 “嗷嗷!!”前面哼著歌領路的彭彭一蹦三尺高,興奮得捶胸頓足,“大佬抬愛!”

 “嗤。”鍾離冶伸手在他帽子上壓了一下,“上躥下跳的,我看你就是那個猴王吧。”

 回到古堡,各回各屋,江沉緊跟著千梧進到他房間。

 千梧站在床邊回頭挑眉,“幹什麽?”

 “東西,拿出來。”江沉嚴肅地伸出手。

 千梧和他對視一會,片刻後偏開頭輕輕一歎,黑眸中浮現一絲天真的笑意,“這都能被你發現。”

 “好奇心會害死乖寶寶。”江沉和小時候抓住他偷溜進江家書房時一樣嚴肅,“你要是沒發現什麽,恐怕第一個就要帶頭開棺,還會攔著鍾離冶?”

 千梧抽出從最後一個抽屜裡找到的舊本子,丟過去說道:“扉頁有驚喜,開卷需謹慎。”

 江沉沉默地翻開書皮。

 掛著詭異笑容的老太婆照片赫然出現在夾縫中,嘴角咧到和鼻子平齊,陰險惡毒的笑意仿佛能穿越生死位面,下一秒就要從照片裡走出來把人嚼碎。

 江沉的撲克臉上露出一絲嫌惡,當即皺眉把照片掀起來扣了過去。

 千梧:“……”

 頁眉隱約可見日期,是本陳舊的日記。但紙頁黃得厲害,還泡過水,墨跡洇得沒法讀。

 江沉耐著性子往後翻,一直翻到最後,終於看到了一行還算清晰的文字。

 “病痛終於……離我而去。”千梧指尖輕輕戳著那行字辨認,“什麽委屈……最後是什麽?”

 “隻恨委屈吾兒。”江沉認出了最後幾個字,“看來鍾離冶沒猜錯,老太婆就是從前患怪病的病人,莊園主費了大力氣為她治病,看起來治好了。”

 “可她還是死了,不是病死的,難不成是老死的?”千梧自言自語地發問。

 “不知道。”江沉把日記啪地一合,揣進風衣兜裡。

 千梧挑眉,“這是什麽意思?”

 “沒收了。”江沉表情嚴肅,“什麽東西都敢往回帶。一個女鬼不夠,就不怕再開出個老鬼來?”

 千梧舔了下嘴唇,天真地看著他說,“實不相瞞,我原本打算帶回來放進你房間的。”

 江沉:“……”

 千梧有些期待地輕笑,“你不是要大喜了嗎?萬一今晚女鬼來找你玩,她不殺你也沒事乾,你倆可以一起讀讀這本日記,如果真能開出老鬼來,就讓她倆打一架,看看誰更厲害。”

 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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