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城市馬拉松是半程的,也就是全程僅20多公里,不算專業的跑步愛好者也能參與到競技當中,並堅持跑到終點。
半程馬拉鬆一共會舉辦三場,分別是9月5日、9月9日、9月13日,統共為期將近半個月。
段易與明天的報名,是由秘書負責的。
秘書給段易定行程的時候,特意走到了明天面前問他。
明天一大早就把自己負責的鼎易科技的相關工作完成了,然後打開手提電腦忙自己額外的項目。冷不防抬頭,他就看見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自己的秘書。
面向明天,秘書很快把需他幫忙決定的事項說了。
明天掃視一眼她手裡遞過來的段易的行程,思考片刻,為自己和段易選擇了第二場,也就是9月9日那場馬拉松,然後對秘書道:“另外,麻煩你想想辦法,讓他下週五至少空出半天。”
秘書遲疑了一下,問:“那半天是用來……”
明天微笑著看向她答出一句話。
秘書的臉一下紅了,因為她剛才聽見他說的是:“我和段總約會。”
於是,秘書在微笑著離去之後,自然而然給人事經理髮了條微信:“明助理好像不是被潛規則的!我感覺他是自願的!”
至於為什麼明天會把他和段易的比賽安排在第二場馬拉松,當然是因為兩軍交戰,提前熟悉地理環境,對戰鬥的助益十分大——明天決定自己先去參加第一場試試水。
為了保存體力,那天他當然不會用比賽的速度極快地跑完全程,他只是想提前把路線和地形熟悉一下。
秘書離開後,明天收到一條微信,是他母親發過來的。“週一回趟你爸在歷山的家。我們三個談談。”
明天看了一眼微信,沒理會,直接刪除了這條消息,繼而打開了購物a,給自己和段易挑選起了跑步會用到的運動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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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寧市外國語大學,情侶坡上。
陽光灑上青青草坪,年輕活潑的大學生們在這裡走走停停,也有的靜靜坐在湖邊的草坪上看書。
湖邊坐著的康含音,這會兒就正捧著一本《津巴多普通心理學》。
旁邊她的室友玩了一會兒手機,問她:“畢業論文你有思路了嗎?”
康含音心說,如果她能把那場遊戲裡的玩家作為研究對象,以她觀察到的實際情況作為選題的切入角度,那她恐怕能寫出一篇極其精彩的畢業論文。
可惜了,離開的時候他們是跟地獄簽訂過條約的。
——擅自洩露地獄機密者,暴斃。
康含音搖搖頭,被室友拉住了胳膊。“那你陪我去當城市馬拉鬆的志願者吧!我是在中段的地方服務。那是馬拉松途中最大的一個休息服務區,工作挺簡單的,就是給參賽者提供些吃的喝的。”
“嗯……中段地區,那就差不多是參賽者跑了十公里左右的位置。大部分人不是真的為了比賽去的,而是重在參與體驗。跑十公里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到你那個志願服務區的時候,大家一定都累了,多半會在那裡休息很長一段時間……”
說到這裡,康含音瞥向室友:“那樣一來,王學長在那裡休息的時候,你就可以端茶遞水了是吧?沒出息。”
室友臉一紅,撒起了嬌。“你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變得越來越敏銳了。那你陪我去嘛,正好幫我研究研究他的心理!”
“行吧。我陪你去。”
康含音答應下來,再坐了一會兒,就起身收起書,與室友一起回到了宿舍。
四人宿舍中,有一個床鋪沒有鋪任何床單,上面放了各種各樣的紙箱,儼然被大家當成了快遞箱的臨時安放點。
可見這個床舖是沒有住人的。
因為康含音她們的四人宿舍沒有住滿,只有三個。
走進宿舍望見這個床舖的時候,康含音還是怔了一下的。
她還記得自己剛回來,得知溫如玉其實從不曾存在的震撼。
擺擺頭,終究沒有繼續深想,康含音回到自己的書桌旁,繼續看起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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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瑞藥業銷售部。
銷售總監鄔君蘭踩著極高極細的高跟鞋,正腳下生風地朝接待室走去。
很快她見到了客戶,雙方禮貌握手,旋即坐下展開談判。
過程中鄔君蘭態度謙和有禮,但也寸步不讓。
片刻後只聽客戶道:“你這價太高了,說實話,我從隔壁ls藥業拿貨也是一樣的,他們給我的價格雖然跟你們差不多,但給了我2個點的返點,付款條件上也很寬鬆很多。不像你們,居然要求預付。”
鄔君蘭從從容容拿起手機:“陳總,我剛給您推了一篇期刊,您看看。”
客戶拿起手機看了,驚訝道:“這……這劉博士是你們慶瑞的……”
“我們的研發總監。”鄔君蘭道,“這個靶向藥明年年初上市。至於銷售渠道,其實我們也有很多考慮……”
客戶立刻道:“哎哎,鄔總,這個咱們得好好談談。”
鄔君蘭微笑著朝他伸出手:“慶瑞在新藥的研發上大量投入,現金流確實不寬裕,因此要求預付。但我們一定會給客戶相應的回饋。你簽了這筆單,我給你一份新藥優先合作的意向合同。有錢大家一起賺才好,不是嗎?”
片刻後,順利簽完單,鄔君蘭回到辦公室,銷售助理過來跟她確認下周行程。
鄔君蘭看過後說:“9月5日幫我空出來。”
銷售助理明白過來了。“你要參加馬拉松?”
“是,你們也應該參加參加。做銷售多需要體力啊。得鍛煉。”鄔君蘭看了小助理一眼,“你這小姑娘細胳膊細腿的,萬一哪天被捲到什麼異度空間,要靠廝殺活下去的話,怎麼辦?”
小助理眨了下眼睛:“咦,蘭姐你也看動漫?”
“動漫倒是不看,不過……”鄔君蘭回過頭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半晌後只說,“最近做噩夢多,壓力大。正好需要跑步釋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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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寧南華大學。
彭程光著膀子拎著一雙球鞋回到宿舍。
博士宿捨一間裡面只有兩個人。
此刻彭程的室友正戴著高度近視眼鏡對著電腦看。聽到彭程的動靜,他說了聲:“你小聲點哈,我查文獻呢。這回再畢不了業我要跳樓了。”
“別呀,害……其實我現在都覺得……我們看到的這些歷史,都是真的嗎……”彭程的語氣頗為沈重。
室友:“當然不完全是真的。你看到的大部分歷史都是在統治者的要求下被修正過的,當然——”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咳咳,算了……”彭程嘆了口氣,又撓了撓頭。不過他面上的沉重很快就被笑容取代了。
朝室友舉了舉手裡的鞋,他神神秘秘問:“這鞋不錯吧?新出的,限量款!”
室友扶著眼鏡道:“不認識。我眼裡只有文物。”
彭程勸道:“這是我為城市馬拉松準備的球鞋!聽說好多大一的漂亮學妹都去。誒誒,你別宅了!你天天宅著能找到女朋友嗎?你跟著我去跑馬拉松吧!”
室友又扶了下眼鏡,頭也不回道:“是,我宅,我找不到女朋友。你不宅,可你找到女朋友了嗎?”
彭程:“……”
片刻後,彭程還是給自己打了個氣。“不管!這馬拉松我得去!我有預感!我能遇見我這輩子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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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寧高中。市級的作文比賽今日在這裡舉行。
參加完比賽,尹瑩瑩背著書包走出校園。
校園外的路非常漂亮,兩邊種著高大的梧桐,遮蔽了炙熱的陽光,投下了盎然的綠意。
梧桐樹與樹之間拉著偌大的橫幅,寫著這條梧桐大道會是馬拉鬆的途經點。這會兒有不少志願者跑過來安放路障,並對過往的學生們說:“馬拉松期間麻煩大家配合點,走裡面的人行道,不要在公路上紮堆,免得影響參賽者哈!”
好奇地多打量了那些海報條幅幾眼,尹瑩瑩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瑩瑩!”
回頭一看,來人正是查叢飛。
查叢飛在隔壁不遠處的第一中學,兩個人的學校離得近,很早就見面了。
“今天我也來你們學校參加作文比賽了。正說會不會遇見你呢。”查叢飛道。
尹瑩瑩問他:“你去前面趕公交?”
查叢飛打了個呵欠:“是。不過後面幾天有點麻煩,只能坐地鐵了,然後要多走幾段路。”
尹瑩瑩指了指旁邊的橫幅:“因為馬拉松?”
查叢飛點頭:“嗯,因為城市馬拉鬆的緣故,公交改道繞路了,我算了算,還是坐地鐵快些。”
尹瑩瑩便道:“那你要經過我們學校了。我們到時候可以一起走啊!”
“行。那回頭我們在地鐵口集合。”查叢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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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華運動產品有限公司。市場營銷部。
作為城市馬拉鬆的贊助商,雲浩正在審核一周後馬拉松項目相關的營銷方案,他對下面的人說道:“光鋪馬拉松這條線還不行。除了服務點外,你看看這幾個主幹道的拐角,也可以設置很多易拉寶、橫幅和宣傳點。
“這幾個地方是人流分散區,跑完整個馬拉鬆的人畢竟少,我圈出來的這幾個地方靠近起點,是人流會大量流失的地方。所以在距起點的五公里以內,我們投的廣告一定要夠多夠亮眼。贈品什麼的都準備起來。媒體採訪方面也記得跟上。到時候我會去現場盯著。”
手下道:“行老大。我這就準備。”
“嗯。到時候都穿我們公司下個季度主打的運動服去。你們也把精神頭打起來。對了,咱們主推的那幾個運動明星呢?他們具體參見哪場?行程給我看看。”
手下:“行程我現在發給你。不過老大,你得去302會議室了。能來咱們營銷部的管培生終面要開始了。hr讓你一定要參加。”
“嗯。這我倒是必須要參加。去年忙得沒去成,給我招的人簡直不能用。”站起身,雲浩徑直走向302。
跟hr一起連續面試了三個人,雲浩都不太滿意。
他皺眉看向hr:“不會好的人都被其他部門搶走了吧。我們部門多重要啊,總不至於老讓我們撿漏吧?”
hr道:“不不不,當然不是。嗯… …是有一個人挺優秀的,各部門都在搶。我沒讓營銷面,主要是專業不對口啊。人家學金融的。”
“搞營銷的,不在乎什麼專業出身。你把他簡歷給我看看。”
雲浩說完這句話,從hr那裡接過一份簡歷。
而後他就看到了簡歷上一張熟悉的照片,以及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
——白斯年。
雲浩笑了,問hr:“他現在哪裡面試?”
“投資那邊的風控部。”hr道,“大概還有20分鐘結束。”
雲浩道:“那你幫我聯繫一下他。我就在302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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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到9月9日這一天。
段易和明天走到了半程城市馬拉鬆比賽的起點。
賽前熱身的時候,段易聽到旁邊的人說:“這是我參加的第二場。第一場我也參加了。今年他們搞得挺不錯的,沿路志願者服務區有好多好吃的!”
緊接著他聽到明天在耳邊問:“小易哥一會兒想吃什麼?”
“吃個屁。專心跑步。”段易瞥他一眼,“怎麼聽起來,你好像對一會兒路上有什麼吃的心裡很有數?別耍花招。”
明天規規矩矩地搖搖頭,一邊活動著手腕腳腕,一邊說:“不會。我只是覺得,其實這機會也挺難得的。平時我們難得約會一次。一起跑馬拉松更是沒有過。就把它當約會了。”
段易挑眉:“約會?”
“是。”明天看向他,“不要抱著好勝心參加比賽,把跑步當做一次約會,過程會很愉快的。”
段易聽到這話笑了。
他也不避諱周圍人多,直接抬手勾了一下明天的下巴,帶著點痞氣說:“其他人說這話,我當然信。大部分參賽者不是為了破紀錄來的,甚至不一定非要跑到終點,大家都是重在參與。但這話是你說出來的,我還真就不太信了。”
半晌,明天道:“那我們各退一步。”
段易用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問他:“怎麼各退一步?”
“前十公里,也就是賽程的前半段,我們當約會,不用在乎速度,一起並肩慢跑。這回馬拉松選的都是有名的景點,我們可以一邊慢跑,一邊欣賞城市風光,權當約會。之後我們去服務點休息下,補充點熱量和水。等休息好了,下個半程的十公里,我們再正式開比。”
段易仔細琢磨了一下明天的話,暫時看來,確實一點毛病都沒有。
跑步的時候,人在最後階段再加速沖刺,也符合常理。
由此,儘管段易還是覺得小天藏著什麼小計劃,但他也只得同意。
賽事很快開始了。
在跑了一段路後,段易是徹底把那點疑心拋到了一邊。
因為這確實是一個難得的約會體驗。
他們沿著錦寧市最大的宣化湖開跑,跑了小半圈後,進入梧桐大道,再沿著這條路跑向紫雲山的山間綠道。
湖邊花開正艷,桂花的香氣尤濃,湖水之碧,青空之藍,花之奼紫嫣紅,梧桐樹之參天蔽日……實實在在讓與明天並肩慢跑的段易覺得,這當然不是什麼比賽,而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約會。
紫雲山被稱為錦寧市的肺,它佔地面積極大,從空中望去,半個錦寧市的綠色都是這座山提供的。山上擁有的風景區和古建築也眾多,馬拉松將一段路設置在這裡,再合適不過。
賽程中段最大的志願服務區就設置在山腳。
往山頂的路狹窄且陡峭,並不適合跑步,因此馬拉鬆的賽事路徑並沒有經過山頂,只是在繞著半山腰的大路走了半圈後,就向著山腳的服務區而去了。
“我怎麼聞到火鍋的味道了。還真有點想吃了。”快到山腳的時候,段易碰了碰身邊明天的肩膀,“後面才是我倆動真格的比賽,不適宜吃太多東西。不過可以稍微嚐嚐。過去瞧瞧?”
“嗯。過去瞧瞧吧。”明天說著,眼看著段易往山下跑去。
他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隨後卻是放慢了腳步。
段易心裡想的是,在馬拉鬆比賽上設置麻辣燙和小火鍋都不合適,大家跑著跑著都去吃東西了,肯定就不想跑步了。
但行動上段易非常誠實地衝著火鍋味跑去了。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了穿著運動裝站在不遠外泊油馬路上的鄔君蘭。
錦寧市是一線城市,城市極大。因此,他們這些參與過遊戲的隊友雖然都在一個城市裡,但彼此想偶然碰在一起,其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段易確實是感到了驚喜,立刻朝鄔君蘭揮了揮手。
鄔君蘭戴著一個鴨舌帽,頭一轉看到了段易,也笑了,同樣朝他揮揮手。
只不過她的表情裡只有欣喜,卻沒有驚訝。
段易從她這表情裡捕捉到哪裡不對,但還沒有來得及深想,已被一個撲過來的漢子來了個熊抱——來人當然是彭程。
擁抱段易過後,彭程熱情地拉著他往服務區走過去。“我就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讓我覺得一定要參加馬拉松。果然吧!哈哈哈……來段哥,我們等你好半天了。”
我們?是指誰們?
以及為什麼說等我?
他們知道我要來?
但段易是來不及多問的。
因為彭程迅速把他拖到了志願者服務區後方的一個小涼亭前。
此時此刻,涼亭裡正用電磁爐煮著火鍋。
而圍火鍋坐著的人,是尹瑩瑩、查叢飛。
旁邊,一人端著一箱啤酒,另一人提著菜和肉,他們一起朝小涼亭走去,正是雲浩和白斯年。
隨後從前面遮陽棚處走來一個穿著志願者馬甲的姑娘,是康含音。“我只能陪你們吃兩口,還得過去幫忙。不然我室友要追殺我。”
“嘖,小康還是這麼冷冰冰的。見到老朋友笑一下啊!”彭程笑著朝她打招呼。
康含音原本是想繃著臉的,但最後還是有點沒忍住,到底是露出了一個笑意。
這笑意在轉過頭看到鄔君蘭和段易時,被放大到極致。她趕緊朝他們招招手:“來,你們快過來坐!”
望著眼前的景象,段易是有些感慨的。
在遊戲裡拼殺的時候,他是真沒想過,有朝一日他還能活著回來,和這些人一起坐在陽光下,和著冰涼爽口的啤酒,吃著熱氣騰騰而又鮮香麻辣的火鍋。
那場遊戲裡總是充斥著白茫茫的霧,帶著虛假、荒蕪、寂滅的味道。
眼前的人間煙火與熱鬧,才讓段易又一次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是真的脫離那場遊戲,真正地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幾乎眼眶一熱。
輕輕呼一口氣,段易回過頭:“走小天,咱們和朋友們聚聚,吃頓火鍋。下次再比。”
段易的這句話並沒有等到回答。
因為明天已經跑不見了。
段易一愣,然後反應過來什麼,有些哭笑不得。
很快彭程把他拉到火鍋邊坐下,又道:“你剛才在喊明天大佬吧。他啊,我們幾天前就見過了,在第一場馬拉鬆的時候。”
段易皺眉:“第一場?”
“嗯。”鄔君蘭坐過來坐下,看向段易道,“我本來隻請了一天假,參加的9月5號的第一場比賽。誰知道在起點最先遇到了彭程。後來我倆又在這服務區遇到了康含音在當志願者……我倆在服務區休息了一會兒,就看到明天了。總之,明天建議,我們一起給你一個驚喜,於是我們商量了一下,就準備了這場火鍋歡迎你。”
彭程“嘿嘿”笑著搓了搓手,對鄔君蘭道:“小蘭真夠意思,沒說我在服務區之後就跑不動了,後面都沒繼續參與馬拉鬆的事兒。嘿嘿——”
得知明天的一系列安排後,段易一開始有些哭笑不得,但在瞧見這些老朋友,他心裡早就被感動填滿,又哪裡會生出計較的心思。
段易又望向查叢飛和尹瑩瑩兩個高中生,以及白斯年和雲浩。“那你們是怎麼遇到明天的?”
“明天大佬一開始跑得很快的。我們上學路上碰到的他。就在那片梧桐大道上!之後我們交換了聯繫方式。我倆就在今天見到了大家!”查叢飛解釋道。
雲浩那邊繼而道:“白斯年正好來了我們公司應聘,現在在我的部門。你們也看到我這倆身衣服了,我在這家公司做arketg,正好是這次馬拉鬆的贊助商。我拉著白斯年過來一起審核營銷方案的落地情況,沒想到遇到了明天。”
彭程不由感嘆:“總之,這就是緣分吶!段哥你雖然報名的第二場,我和小蘭都是第一場,眼看著要錯過了。但明天大佬參加了第一場啊!這才讓我們都遇到了!!!誒對了,話說回來,你們怎麼沒同時參加?還是說他就是想跑兩場啊!大佬就是大佬啊,短時間內能跑兩場馬拉松!”
關於自己與明天參加馬拉鬆的原因,段易當然是說不出口的。
不過這件事也確實是巧了。
他怎麼能想到,隨口說的一句馬拉松,竟會讓他與這麼多老朋友重逢呢?
何況事已至此,段易也半點無法責怪——明天參加了第一場,以及所謂給自己準備驚喜背後的真正用意了。
吃完火鍋,幹完了整整一箱啤酒,段易一行人乾脆爬起了紫雲山。
老朋友們一起登真正的山,去山頂看看真正的夕陽鋪滿整個現代化城市的美景,對在地獄裡走了一遭的他們來說,實在別有一番意義。
而就在下午的半道途中,段易收到了明天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是明天的自拍。
自拍的地點,是青雲路,半程城市馬拉鬆的終點。
伴隨著照片發來的是一句話:“小易哥,我到了。所以你在哪兒呢?”
這句話簡直一語雙關。
它既像是在誠心打探關心段易人在何處,背後又隱藏了“我比你先到終點,你已經輸給了我”的意思。
段易後槽牙在那一刻緊緊咬了一下,不過還是回復一句:“在往紫雲山山頂走。你來嗎?還有力氣嗎?”
明天回了兩個字:“等我。”
收起手機,段易繼續跟著朋友們往山頂上爬。
過程中他聽見大家在商量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哪兒聚一聚。
“唱ktv?”
“哎喲,我感覺我已經過了唱這個的年紀。”
“網吧包夜?”
“明早我要去跑客戶,放過姐姐我。”
“不然玩桌遊?狼人殺!”
“臥槽不要!!!”
最後這句話,當然是所有人同時回答的。
商量到中途,鄔君蘭忽然問了句:“我們那個隊伍裡最後活著的人,不算一會兒會過來的明天……除了白立輝,就都在這裡了。有人知道他的消息嗎?”
大部分人都回答“沒有”之後,雲浩開了口:“在遊戲裡,他提高過他的公司,其實我和他在一個寫字樓,不過我從沒見過他。
“我這段時間心理壓力大,挺想找個隊友訴說一下游戲裡的事兒,於是去找過他。但他辭職了。他公司的人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了。”
鄔君蘭嘆口氣。“恐怕他不太好過。他想為許若凡而死。但最後許若凡死了,活下來的反而是他。這陰陽差錯,實在有些諷刺——”
“好了。別想那些了。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康含音拍拍她的肩,“我在我室友充滿殺意的目光下逃過來陪你們爬山的,大家都要高高興興。”
“嗯。”鄔君蘭拉住她的手,抬頭望向偏西的太陽,“還能看到太陽,已經足夠讓人高興了。”
還能再看到太陽,確實是足夠值得慶幸的事。
他們一行人登到山頂的時候,正逢夕陽西下。
段易往下一望,就望見了極為瑰麗壯闊的景象。
浮雲在腳下流動,染著紅與橙的霞光慢慢覆蓋了整座城市。伴隨著夕陽的越漸濃烈,這座現代化都市陸續亮起了明燈,響起了獨屬於夜晚的喧囂與熱鬧。
而就在那流霞鋪滿的山道上,一個人影乘著纜車慢慢朝山頂而上,旋即離開纜車,緩緩朝段易走來。
這一回,他依然踏著一條紅色的路往前。
但這紅色不再是鮮血鋪就的,而是霞光。
這條路的盡頭也不再是永不見天日的黑色,而是站著他心中永遠的光——段易。
望著明天一笑,段易朝他伸出手。
明天便從霞光裡走出來,緊緊握住段易的手,再轉過身,與他並肩看向那無比動人的雲霞。
霞光灑滿紫雲山,與城市裡初上的燈火交相輝映,也照亮了西方長江上的一座大橋。
此刻段易看向的就是大橋的方向。
曾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與那座大橋一同化作齏粉。
但現在他還好好地站在這裡,而大橋也以一種別樣宏偉的姿態架在長江兩端,好似無論經歷多少風雨飄搖,它都永遠屹立不倒。
原來,我以為的結局,其實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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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精神病院a區3號房內。
白立輝雙眼木然地看著窗外的夕陽一點點沉沒。
然後他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覺得這世上有神的存在嗎?”
這是與白立輝住在同一間病房的病友的聲音。
聽見他的問話,白立輝隨意點了點頭,沒答話。
於是那人自問自答般道:“我也覺得有。其實很多神話傳說都可能是真的。所謂有各式各樣本領的神仙,很可能是外星人;又或者是地球上曾經存在過的一批先進人類,他們比我們擁有更先進的技術,更長的壽命,以及在我們看來比較怪異的外形。只不過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滅絕了。”
他們沒有徹底滅絕。
我見過屍胡。或者至少見過他的一部分意識。
心裡這麼想著,但白立輝還是什麼都沒說。
不過在那人朝他走來時,白立輝還是不得不回頭看了他一眼。畢竟住進這裡的人都有精神病,白立輝得防著他,免得他忽然攻擊自己。
這一回頭,白立輝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這人大概23歲左右,皮膚非常白,模樣格外好看,一身病號服穿在他身上,只會讓人覺得他在表演什麼奇怪的sy,他整個人帶著股從漫畫裡走出來的酷帥畫風,只不過帶了點頹廢。另外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神經質。
窗外的夕陽正濃,把他的眼珠照出近乎幾分妖冶的美感。
而後他開口問白立輝:“你既然相信神怪的存在,那我就跟你說實話了。”
並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白立輝敷衍地點點頭,然後聽見他神神秘秘地問道:“昨晚這窗外有隻龍。你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