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30分, 距離9點警長競選還剩30分鍾。
十名玩家圍坐在營地裡規定的討論區域內。
4號東方羽率先開口:“大家……都調整好狀態了嗎?昨天警長競選兩次平票。今天還有一次重新競選警長的環節。但我覺得沒有懸念了吧,都會選我?”
東方羽說完話,玩家裡傳來一聲輕笑, 是11號洪賢。
洪賢瞧向段易:“你這衣冠不整的,脖子上的該不會是吻痕吧?我說,我是挺浪的。今天呢,也一時氣憤,出言不遜了, 冒犯了1號,向1號小姐姐道歉哈。不過你這……兄弟你這口味也太重了。我浪歸浪, 我好歹隻對活人浪啊。你這是跟一個屍體……”
“屍體安安靜靜躺在那兒, 不存在詐屍。有人看到她睜開眼睛什麽的, 幻覺而已。我帶她進棺材,只是做些探索。”段易冷眼看向洪賢,“你想表達什麽?”
“不管是不是幻覺,你這跟一具屍體牽扯不清,萬一後面把我們搭進去了怎麽辦?”洪賢說, “我覺得今天該票你呀。”
“你和12號昨天綁票把10號姑娘推了出去。你們兩個鐵狼無疑。今天出不到我頭上。6、10、12三狼。還有一狼——”段易道,“警下昨天給4號上票有1、2、5, 先不去盤倒鉤狼的問題。給6號上票的8、10、12,那麽8可能是狼。但8號跟4號有私人恩怨, 是一張存疑的牌, 那麽這時候我們可以把目光轉到警上的9號。9號上了警,但一直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很像藏起來的狼。所以大概率8、9裡開最後一匹狼,看預言家最後驗了誰了。”
東方羽迅速接過話道:“我驗了8號。8號金水。我也認為9號是最後一匹狼。”
洪賢攤了攤手道:“都說了現在不是討論狼的問題,咱們現在面臨的是副本危機。黃沙誰引出來的?誰讓2號畫畫把新娘封在牆裡的?誰抱著屍體進了棺材?萬一新娘詐屍活了, 他們有沒有私下達成什麽交易?你們不覺得7號是個危險分子嗎?我們應該把他送入囚牢。”
沉默了一會兒,段易說:“4號是全場唯一真預言家,所以我是她的真金水。在這個邏輯下,我沒有必要撒謊。因此我現在跳暗戀者,我就是唯一真暗戀者。我算在民裡面,沒有必要出我。
“昨晚6號穿我衣服,我之所以沒有跳出來懟他,是因為我當時判斷出我的鏈子牌11號是狼人。既然我在狼人陣營,當時確實想過保一下狼人。這是尊重底牌的玩法,也是給自己留後路。但我絕對不會拋下好人,我會盡我所能幫大家找到真正的通關辦法。
“大家不要被11號的偽邏輯騙了。今天是他、12號,或者9號的輪次。
“說完狼人殺裡我自己的身份,現在我來說11號剛提到的副本問題——”
洪賢冷笑一聲,站了起來,手指著段易面向眾人。“都聽見他說的了吧!他這種左右搖擺的人,明明在幫狼人玩,卻說自己心在好人身上,誰敢信?他幫6號打掩護的行為,就說明他是狼人陣營的!這種人你們怎麽敢信他?”
又瞧向段易,洪賢再問:“那你敢不敢說你剛跟那屍體到底說了什麽,你們有沒有達成私下協議,比如獻祭我們所有人一類的?不然你有什麽不敢說的?”
段易一聽這話,也站了起來。
他比洪賢高小半個頭,走到人面前,居高臨下地抱著胸,目光冷淡地掃下去。
“洪賢這個人的偽邏輯,半個字都不要信。其一,他和12號昨天綁票把10號票了出去,10號大概率是平民,他為了屠民,才竭力想票我。他想以狼人的方式贏,拋棄你們好人離開副本,所以他票我,完完全是是出於私心而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是為了大家的安全。
“其二,我拿到狼人陣營,其實已經放了水。我是一張上警的牌,在4號給我發金水之後,我完全可以反水立警把自己的身份做到最高。作為暗戀者,拿到警徽,再視場上情形判斷我該站誰的隊,這難道不香嗎?可我為什麽沒跳?我當時無法預估這個副本裡囚牢內的風險,不想把4號這麽個小姑娘懟進囚牢害她獨自面對死亡。這足以說明我人品不差。
“其三,11號說我……弄出了黃沙、封了一面壁畫,由此說我是危險分子?那我請問,第一個進墓穴、進白骨道、開棺材的人是誰?好人但凡有眼睛,今天也不會因為11號這兩句挑唆來票我。”
段易下巴一抬,目光驟然凌厲。“不可否認,我因為跟愛人分開了這個私人原因,被樓蘭新娘的幻術多次影響,今天有過幾次恍惚,以至於對於一些細節,我當時沒留意。但剛才坐在這裡休息,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一切,突然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略作停頓,段易看向洪賢,嘴角勾起略帶嘲諷的笑意。“11號,我想問問你,那名侍女是為什麽忽然會跑出來,並攻擊到3號姑娘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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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跑出來攻擊人的時候,段易正在和楊夜開腦洞,討論當年那12名考古隊員到底遭遇了什麽。那會兒段易面向的是樓蘭新娘出嫁圖,背對著大部分玩家,且當時他以為自己用牆封住了明天,心神有一時的恍惚,也就並沒有特別留意其他玩家在做什麽。
後來出了3號被侍女襲擊的事,段易轉過頭看了一下全場的情況。
在極短的時間內,他迅速反應過來場上發生了什麽,並注意到了新娘與她夫君的初遇圖上她頭戴面紗的細節,繼而立刻出手抓住侍女、將她扔進了棺材。
那會兒場面緊張,段易確實根本來不及判斷那名侍女到底是怎麽走到這墓室來的。
但這並不代表他當時沒有留意到一個細節——洪賢貼著牆角一步步後退,眼神高度警惕地在侍女和3號間來回滑動,很顯然是剛從3號身邊離開。
當然,僅憑這個細節,段易無法做出肯定結論——一定就是洪賢設計陷害了3號。
但無法下結論,並不意味著段易不能給他安上這個嫌疑。
洪賢此人如此沒節操,那段易只能以牙還牙。
此時此刻,望向11號,段易再道:“我引來黃沙攻擊,是因為我碰到了新娘,還試圖把她拉進墓室;而不久前,我們引來那些護衛的攻擊,則是因為我們搶走了新娘的屍體……種種事實足以說明,只要我們不對畫上的人胡作非為,他們就不會主動攻擊我們。
“所以,如果不是有人做了什麽,那侍女怎麽會突然攻擊起3號呢?3號姑娘膽子小,不會主動惹事。那麽洪賢,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惹怒了侍女,卻把3號推了出去?
“你要是不敢承認,需不需要我口述,將當時發生的一切講給你聽?當時發生了什麽,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段易這一字一句說得從容不迫、鏗鏘有力。
洪賢這樣油嘴滑舌張口就忽悠的人,一時竟是語塞。
這個時候鄔君蘭忽然站起來開了口:“這事兒不需7號說,我也看得一清二楚。一開始是洪賢在畫有求親圖的那面牆跟前徘徊,我親眼看見他伸手碰了畫上的什麽。之後他收回手,讓3號過去跟他一起看,說他有發現。緊接著他就自己往後退了,留3號一個人在那幅畫跟前。後來沒過多久,就出了侍女從壁畫裡爬出來攻擊3號的事。”
3號一聽這話有些懵了,臉色發白地看向洪賢。“你、你當時說看見侍女好像能動,讓我一起看看,我就過去了。畫確實在動,我有點怕,所以想找你,但我一扭頭你就不見了。然後……然後那隻手就從畫裡伸了出來……對,為什麽我一過去你就走了?你是不是……你真是故意害我的?”
“別聽他們胡說。你想想一進這墓室是誰照顧你?”洪賢立刻走到3號跟前,義正詞嚴道,“是女侍女跑出來之後,我才躲開的。什麽叫我提前跑了?我沒有提前跑!我那會兒只是被女侍女嚇到了!遇到危險,我第一反應是跑,這也正常啊。我沒想到你會愣在原地啊。你怎麽不跟我一起跑?牆上的人活了,我們倆同時看見,我跑了,你站在原地沒跑,這事兒不能賴我吧?我怎麽會想到你會嚇得不敢動呢?”
看見3號的表情,見她居然被說得有點動容,鄔君蘭趕緊道:“姑娘,別信他的話。那侍女是看他不在,才順手攻擊你的。所以,他逃跑在先,侍女走出來攻擊人在後。你別被忽悠了。當時你被嚇到了,細節上可能記得不清楚。可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故意的。再說,退一萬步,就算他不是故意的,在危急時刻扔下你就跑的男人,你敢信?”
對3號說完,鄔君蘭再看向其余玩家道:“7號段易,一直是我的隊友,救過我很多次。沒有他,我恐怕早就死了。他就算當狼、當第三方,也沒有一次放棄過帶好人離開。他可以不要金幣,但一定會帶我們走。這點我可以打包票。
“11號說的一切,全都是偽邏輯,別被他騙了。6號玩太差,11號也演不下去了,乾脆想些別的理由來讓你們好人自相殘殺。可惜了,他玩得不好。有本事——”
瞥向洪賢,鄔君蘭嘲道:“有本事你開局就演起來,你像7號那樣,有危險先自己上,有困難先自己扛,那我們可能還會信你。但現在……半點力氣沒出,就憑耍耍嘴皮子,你以為你就能忽悠住我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憑所謂的一張臉走到現在的。畢竟從6號胡晉的悍跳發言來看,現在的玩家素質還是挺參差不齊的。可以理解,畢竟憑運氣和抱大腿,有時候大家也能把副本混過去。我看你就是這麽過來的,所以自以為是,以為憑這幾句話就能把我們挑撥了?”
鄔君蘭這幾句話幾乎懟得洪賢啞口無言。
他張開口試圖插話好幾次,但愣是沒能把話說出來。
走到3號身邊,鄔君蘭揉了一下她的肩膀,再瞥了一眼洪賢旁邊的12號姑娘。
之前10號還在的時候,12號老是做出一副要和她爭搶洪賢的樣子。
10號要是對洪賢撒個嬌,12號就會趕緊補個媚眼。
但現在10號不在,12號幾乎全程沒與他互動,只是坐在旁邊冷著臉不發一言。
盯了12號片刻,鄔君蘭摟住3號的肩膀。“姐姐給你上一課。這12號恐怕和洪賢一起在忽悠10號,營造一種洪賢真的很受女生歡迎,誰都在搶他的假象。久而久之,10號就被他倆洗了腦,以為洪賢真的有多麽優秀、而自己錯過了他有多可惜。但其實洪賢是騙子,這12號是他的幫凶。”
時間走至9點整。
因為昨日競選警長失敗的緣故,廣播宣布下面進入第二次的警長競選環節。
最後當然是4號東方羽當選了警長,勉強算是毫無懸念。
投她的是1、2、3、5、7。
至於8、9、12這三個人,他們選擇的是11號洪賢。
8號眼鏡瘦子男,他昨天就堅持站邊跟4號對跳的6號胡晉,而今天在4號是唯一真預言家、且她給8號發了金水的情況下,8號居然仍然把票投給了11號洪賢。
很顯然他跟4號的仇結得有點過於深,深到他幾乎都不在乎自己會否通關的地步。
至於9號,顯然他也不想再藏了。
現在8號是金水,9號這個狼坑位,預言家今晚一定會驗。
他沒必要隱藏,乾脆直接跟著狼隊衝票。
事已至此,這局已經是徹徹底底在打明牌了。
而9號這舉動,其實也側面表明了一件事——狼人晚上想刀的人,當然不會是預言家。
段易打量了8、9這一瘦一胖兩個人各幾眼,再看向4號東方羽。
東方羽開口,先把她昨天和段易商量的情況開誠公布地給大家講了,算是從她的角度,在副本通關這一方面也給段易發了個金水。
最後她總結道:“綜上所述,我是相信他的。走到這一步,大家或多或少見識過狼人如果把好人都關進囚牢,好人會遭遇什麽後果吧?就算還有人覺得段易是危險分子,就算他和那屍體有交易,那我們後面其他人一起看住他就好了。
“無論如何,段易身上的嫌疑,全憑洪賢一張嘴忽悠,完全是不確定的事。但洪賢是狼、且他想贏,這才是肯定的事。所以我今天我肯定歸票11號洪賢。”
這次不必等到投票結束,眾人很快完成了投票。
而當看到投票結果的時候,段易也不免提了一口氣——他居然差點真被11號懟出去。
他差點被懟出去的原因,就出在8號和3號身上。
8號作為一個鐵好人,依然選擇了跟著11號洪賢票段易,看來是寧死不站4號的邊。
而3號女巫姑娘居然選擇了棄票。
綜合結果是,1、2、4、5、7,這五個人投給了11號洪賢。
而8、9、11、12這四個人全都投給了7號段易。
雖然說即使3號真的拎不清、把票投給了段易,警長4號憑借1.5票,還能勉強把洪賢推出去。然而但凡好人裡再有個糊塗的,段易還真就可能要進囚牢了。
拿到投票結果後,又看了一眼那8號,段易不由心想——可見這遊戲並不完全是講邏輯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想活下去。以後對於副本裡這種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亡命徒,還是要早點留一手,想辦法提前做好應對才行。
第二次的警長競選,導致投票結束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
11點10分。11號洪賢進入囚牢。
在他進入囚牢後,段易、楊夜、鄔君蘭、東方羽、包括2號姑娘全都去找了3號女巫。
女巫姑娘挺抱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最後按投票鍵的時候,正好洪賢目光望了過去。她就沒舍得投他。
段易這會兒也顧不上就這件事指責她,只是看向2號問:“你是守衛吧?昨晚你守得誰?他們今晚應該會追刀。”
2號的臉白了。“我自守的。如果是追刀……看來我今晚得進囚牢了。”
聽到這話,段易皺了眉,看向鄔君蘭和楊夜:“再跟你們確認一下,你倆都不是獵人?”
兩人雙雙搖頭後,段易暗道不妙。
2號姑娘明白過來什麽,本就慘白的臉徹底白成了一張紙。“所以……難道8號獵人?現在從他和4號的私怨來看……狼人一定會拉攏他。如果他們刀了8號,讓8號帶走好人,那後面……那後面我們很危險啊!”
段易神情亦是十分嚴肅。
思忖片刻後,他鄭重道:“守衛不能連續兩晚守同樣一個人,所以今晚他們追刀、繼續刀掉你這個守衛的可能性最大。那麽,即便他們拉攏了8號,8號真的想拖著4號一起進囚牢、想帶著她一起死……那也是明晚的事。
“今晚守衛進囚牢,明晚刀獵人帶走預言家,即便是這樣,屠神局,我們還剩一個女巫。
“明天一天,後天一天……時間尚且充裕。我承諾你們,我會在兩天內找到通關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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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討結束,幾人陸續從帳篷裡走出來。
離這帳篷很近的營地上,12號長發姑娘還坐在那裡沒走。
她穿著一身乾淨的、與墓室氛圍格格不入的波西米亞風長裙,長發垂到腰肌,是個十足的大美人。
一手把長發順到耳後,另一手舉著煙抽一口,隔著煙霧,12號笑著看向眾人,最後把目光放在了鄔君蘭身上。
“1號小姐姐啊——”她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說,“你誤會我了。我哪兒是什麽幫凶?我是真的喜歡洪賢的。只不過10號不在,我不需要跟人爭了而已。”
鄔君蘭淡淡一笑,笑意倒是沒進眼裡。“我倒希望我誤會你了。”
“你確實誤會了。但我不生你氣。你這麽颯的小姐姐,我很喜歡的。”12號只是笑了笑,再大大方方看向其余人,“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舒蓉蓉。你們可以叫我蓉蓉。洪賢進去了,我找不到靠山了。這抽到狼,我也沒辦法,大家不要怪我哦。後面幾天,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段易聽到這話,多打量了舒蓉蓉幾眼,但也沒有對此發表任何評價。
今天這天他算是經歷了特別多的事,整個人都有些身心俱疲。
原本他是打算找8號聊聊,看看他和東方羽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的。但疲憊感還是讓他選擇先回帳篷休息。休息好大腦和身體,隨時保持清醒,是在這副本好好走下去的前提之一。
簡單洗漱完躺下之後,段易意外發現自己並沒有立刻睡著。
——閉上眼,他眼前浮現的全是明天出現的樣子。
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掛上了笑意,段易回想了一下遇見明天的種種,除了不可思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明天的出現是不可思議,自己居然就這麽親吻了一個男人,這事兒也很不可思議。
段易設想過很多次兩個人重逢會是怎麽樣的。
在段易的設想裡,自己一定是抱著滿腔質問和責備的心情去迎接這場重遇的。因為他怪明天不該一個人抗下一切、他想責備明天不該那麽自以為是地自我犧牲。
可當真的見到明天之後,段易發現自己什麽都忘了問,居然直接就上了嘴。
此刻越回想這事兒,段易越覺得自己當時吻得好像還有點過於暴力。
兩個大男人談戀愛,做點親熱的事……好像果然都溫柔不起來。
他們當時在棺材裡你來我往推來壓去的,簡直不像在親吻,而像是在打架鬥毆。
如此,面帶笑容地回味了好幾遍重逢的種種,段易臉上笑容褪去,心中又漸漸泛起了酸澀感——這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好好重逢,就又開始了別離。
他其實還有好多話想對明天說,但都沒來得及。
他想說他什麽都想起來了,他記起了兩人第一次在這遊戲裡攜手走過的每一段路;他更想說,也許自己喜歡上他的時間,比他以為得要早了很多很多……後來僅僅是因為時間回溯,他暫時忘記了而已。
輕輕呼出一口氣,段易安慰自己——好在,至少自己見到了他,知道了他的處境,也讓他知道了自己真實的心情。
這樣已經比虛無縹緲地尋覓要好了太多太多。他該知足。
那麽段易現在唯一的擔心是,明天的死,會意味著他的靈魂會永遠留在地獄。
而如果自己必須回去,那他們之間面臨的就會是真正的陰陽兩隔。
所以他還得繼續走下去,真正做到那句承諾——他要帶他的小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