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廣播結束, 彭程是第一個叫出來的。“臥槽,這怎麽回事?什麽都未知,玩個屁啊!”
段易站起身, 走到車廂某一端的盡頭,試著拉了一下,果然把那邊的門打開了。
門開,後方出現一個長長的走廊。
走廊非常明亮,右手邊是窗戶, 左手邊則是一個個的房間。
在段易的身後,白斯年、雲浩兩個人也跟了過來。
幾人一路順著走廊往裡走, 看到這些房間已按“1”到“12”貼上了標號, 無疑是玩家們分別入住的房間。
繼續往前是兩個囚牢。
囚牢再往前, 走廊盡頭有一道門,上面貼有“駕駛室”的標牌。
段易走上前,推了一下門,一時沒能將它打開後,他試著敲了敲門。
緊接著他聽到裡面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稍等。”
段易眉梢一挑, 笑了——裡面的人是明天。
很快,門被從裡面打了開來。
明天緩緩從門後出現, 目光自然一下子就黏在了段易身上。
顧及著其他人在場,段易不便與明天多親熱, 只是走上前抱了他一下, 再仔細打量他的模樣。
這回他穿著筆挺的棕紅色製服,把腿襯得又長又直, 看上去應該是個列車長的裝扮,但活像是馬上要去走T台的模特。
“怎麽樣?有什麽內幕消息可以透露沒?怎麽都是未知?”段易問。
明天搖頭:“我知道得並不比你們多。因為我的角色算是我哥強加的,不屬於副本本身的內容。所以我現在只知道, 前不久我收到了這個列車的Offer,成為了這裡的列車長。我在上一站上的車,目前還不知道這輛車會去向哪兒。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來這裡,只是因為薪水高。”
“駕駛艙裡面有人嗎?司機能說話嗎?”段易問。
“有人。但目前還沒能跟他搭上話。他非常沉默寡言。”明天道,“此外,這車有自動駕駛功能。司機基本只是起到一個應急作用。萬一有機器故障,他會將自動駕駛轉為人工。至於其余線索,我還在看。”
段易點點頭,正琢磨要不要去駕駛室看一看,忽然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傳出聲音的正是隔壁那節他們最初進入的車廂。
快速回到這節車廂後,段易發現玩家們全都圍到了車廂前方的一個大櫃子前。
彭程緊張地渾身顫抖。“這裡面不會有炸藥吧?這聲音是在倒計時?”
“這種可能性幾乎為0。還是那句話,遊戲設計者想看我們博弈,沒必要在一開始把我們全都炸死”
說完這話,段易率先上前一把拉開櫃子。
櫃子打開後,所有人都長呼了一口氣。
裡面並沒有炸藥,有的只是一個儀器盤。
儀器盤最頂上有一行字:“20089號長途列車。”
字的下面排列著各種各樣的按鈕,此刻閃著紅光,發出“滴答”聲的正是一個標號為“3-1”的按鈕。
把其他按鈕上的標號迅速掃了一遍,段易道:“這些標號,該不會是車廂和座位號的意思吧?”
明天在他身邊道:“應該就是這樣不錯。駕駛艙往後,玩家或者說列車員住的地方,是1號車廂;這節供列車員操作的車廂,是2號車廂。這裡面有很多沒打開的櫃子,也許我們連做飯設備都能找到。”
明天話音剛落,白斯年走到這節車廂的末端,打開列車前進方向左側的櫃子,果然,他居然拉出了一個可以切菜、洗菜、燒火做飯的操作台。
“這邊是做菜的……那另一邊是食材了?”
雲浩走到右側,拉開了這半邊的櫃子,果然帶出了一個冰箱、一個冰櫃。
看這兩人和他們面前的器具一眼,明天繼續道:“所以這3-1的意思,應該指的是3號車廂,1號位。”
“廣播之前說過,讓我們招待好客人。那麽這燈亮和滴答聲,很可能是客人在找我們?”段易說完這句話,眯眼向眼前的按鈕。
紅色的按鈕在他的漆黑瞳孔中閃爍片刻,被他伸出食指一把按了下去。
與此同時段易抬眼,看向了儀器盤旁邊不遠處掛著的鍾表,顯示時間是下午5點半。
窗外,夕陽正在沉入大海,由此推測,現在是下午5點半。
按鈕被按下後,滴答聲消失,按鈕上的紅色也開始呈現出持續明亮的狀態,而不是在繼續不停地閃爍。
緊接著旁邊的喇叭處一陣雜音,又幾秒過後,裡面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麻煩給我送一杯咖啡來!謝謝!啊,你們能看見吧,我在第3號車廂,第一號。麻煩你們了!”
段易與明天對視一眼,開口道:“好的女士,請稍等。”
只聽“啪”得一聲,大概是那位女士合上了聽筒之類的聲音。
隨後那儀器盤上的紅色按鈕徹底熄滅,也不再有任何雜音從喇叭裡傳來。
面向其他玩家,段易道:“我和明天先去那邊看看。其他人隨意。”
段易注意到了,他說完這句話後,那幾個老玩家的表情難免都有些詫異。
其實在剛才,當看見明天跟著段易從列車頭部方向走過來時,大家已經有些疑惑了。現在聽見段易確認那人就是“明天”,他們在部分疑問得到解答的同時,又生了新的疑惑——為什麽明天會出現?並且他好像成為了NPC。
路過非常驚訝、但保持著禮貌什麽都沒問的查叢飛身邊時,段易拍拍他的肩。“稍後跟你解釋。”
查叢飛立刻點頭:“那我跟你去送咖啡。我其實也想讓你看看,我現在真的長進了。”
段易聽到這話,倒是立馬笑了。“嗯,我早就知道你長進了。”
如此,查叢飛先去了操作台那裡做咖啡。
咖啡機裡面已經有咖啡豆了,研磨、過濾、煮都是一體化的,操作起來倒是非常簡單。
迅速做好一杯咖啡後,段易、明天、查叢飛三人推開了去往3號車廂的門。
3號車廂的樣子,跟1號車廂、也即玩家住的地方差不多——一邊是直通到底的走廊,另一邊則是按次序排下去的房間。
1號包廂很快到了。
段易和明天兩人這會兒都戴了雪白色的手套。
明天握拳敲了三下門,門就從裡面被推開了。
這儼然是一棟豪華列車,因為屋內的陳設竟跟縮小版的酒店差不多,一張柔軟的床鋪,旁邊有沙發、小茶幾,甚至還有一個小書櫃。
開門的是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
從她的打扮來看,撐死了是普通小康家庭,按常理來說,似乎不該有錢支付得起這座豪華列車。
段易把咖啡遞給她,然後聽見她笑著問:“要不要進來坐坐?”
段易正想找借口進去,沒想到主動聽到了邀請,自然求之不得。“行,旅途這麽遠,想必你一個人無聊,我們陪你聊聊。”
說完這話,給明天和查叢飛各使了個一個眼色,段易和他們一起進屋了。
進屋之前段易朝門外看了一眼,發現其他玩家也都跟過來了。
現在大家探索副本顯然都積極多了。多掌握一點信息,也就多一點主動權。
只不過這會兒他們站在走廊裡,並沒有進屋。畢竟這屋子再豪華,也只是一個單間臥鋪而已,實在容不下這麽多人。
那名中年婦女很快把列車門合上了。
待段易、明天、查叢飛三人進屋,她禮貌客氣地邀請他們坐下,然後做了一個在段易看來非常奇怪的動作——她找到了一個保溫杯,居然把咖啡杯一端,開始往裡倒咖啡。
似乎察覺到了段易他們奇怪的目光,中年婦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這咖啡不是給我自己點的,是給我女兒點的!她最喜歡喝咖啡了!”
段易不由問:“你女兒呢?”
中年婦女道:“她呀,她在學校練舞呢。今晚10點,她有演出。她是一定要在演出前喝咖啡的,所以我給她送去。對了你們看——”
忽然想到什麽,放下已經往保溫杯裡倒了一半的咖啡,中年婦女歡喜地從床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
將行李箱打開之後,中年婦女從裡面拿出一條裙子,展示給段易他們看。
“這個裙子,好看吧?”中年婦女和藹地笑著,用飽含期待的目光注視著玩家。
由此,段易也確實多打量了幾眼這裙子。
段易實在不懂裙子好不好看這種問題,不過在燈光下,這裙子亮閃閃的,就像水晶一樣,想來是不錯的,於是段易誠懇地點了點頭,道:“嗯,確實好看。”
中年婦女開心極了。
不過短暫的開心後,她又歎了一口氣。
這會兒她的情緒顯然極為複雜。
因為歎完氣後,她立刻又由衷地笑了出來。
段易正疑惑呢,接下來她說的一番話,倒是打消了他的疑惑。
段易立刻明白了,何以她的情感會如此複雜。
只聽她道:“這是我女兒……一直想要的裙子。她今晚十點有表演。這是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表演,她一直說,想穿著這件裙子跳舞。可我……
“可我買不起。她今天跟我生了氣,跟我吵了幾嘴,跑出了家門……
“我掙扎猶豫了一天,最終咬咬牙,去借了錢,還變賣了很多首飾……還好,還好把裙子買回來了。現在我給她送去,還來得及!還來得及!你們都覺得裙子好看吧?她一定也非常開心!”
聽到這句話,段易不由覺得有些奇怪。
——一個學生上學,需要乘坐這種列車嗎?她上午還在家,晚上就在學校跳舞了……她家距離學校到底有多遠?
心裡怎麽想,段易也就怎麽問了。“難道你買這種豪華單人臥鋪,就是為了去她學校送裙子和……和咖啡?你女兒學校在哪兒?下一站就到了嗎?”
段易並沒能等到這句話的答案。
因為那母親轉過身,打算收起裙子的時候,居然碰到了那剩下的半杯咖啡。
咖啡杯順著茶幾倒在地上,恰有幾滴汙漬染上了裙子。
“啊!這、這可怎麽辦?!”母親一片慌亂,“這是她要表演用的裙子啊!她再跟我生氣,可能就不回這個家了!她恨我。她會恨我的!”
查叢飛趕緊上前扶著這慌亂的母親站起來。“沒關系,那邊——”
揚手朝洗手台一指,查叢飛抱起那件裙子走過去。“那邊有洗手台,我們把裙子洗一洗就好了。汙漬剛弄上去,洗一洗,就能洗乾淨的!”
“哦,對對,你看我,我一慌,就沒主意了。謝謝你啊。”
母親微笑著走到查叢飛身邊,從他手上接過裙子,再找到濺上汙漬的地方,放到了水龍頭下面。
先沒有打開水龍頭,母親先滴了幾滴洗手液在有汙漬的地方,小心翼翼、而又異常仔細地揉搓了幾下,再打開水衝洗了。
這回的副本、劇情,處處都透著奇怪。
段易給明天再使個眼色,兩個人一起走到洗手台邊圍觀。
緊接著讓他們詫異的事件發生了。
那沾染了汙漬的部分裙子被滴了洗手液、被搓洗後,出了白色泡沫,按理說被水一衝,汙漬會隨著泡沫一起被衝掉。或者說就算這種咖啡染上這種材質的衣服,汙漬就是很難洗,可至少它不會擴大。
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白色泡沫確實被衝走了,但那咖啡色居然擴大了很多,看上去就像裙子被咖啡直接潑灑了一樣。
“啊……這是怎麽回事……趕不及十點了……趕不及了……”
母親念叨著這句話,重新往裙子上滴洗手液,並將水龍頭開大了些。
接下來更古怪的事情發生了,那自來水管裡流出的不再是水,而居然是血。水池被用塞子堵住了,不一會兒就血淋淋一片。
也正因為這樣,那裙子上的汙漬更多了,不僅有了咖啡、還有了血水。
搞什麽?水管流血,副本開始演經典鬼故事橋段了?
段易正這麽想,忽然注意到另一樣不輸於水管流血的怪事。
洗衣服之前,這位母親還做了一件事,她取下了左手手腕上的表,放到了水台邊的架子上。
這會兒段易正好人在這架子旁邊。
於是他看見那手表顯示的時間,居然已經是9點45分。
送咖啡前段易看過列車的鍾表,那會兒明明才下午5點半。
那麽,是時間流速加快了、是他們穿越了、還是這母親的手表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