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 比鬥場。
這次的參選完全公開,由不參與參選的幾大仙門做評選。
劍術不在此次的參選內, 因為單純的劍術比試,不能凸顯出完全的實力。
此次參選並不是兩兩對戰,而是所有的參與參選者一同進行,也就是大亂鬥。
第一道擂鼓聲響起。
參與參選的十四個人一詞走上比鬥場。
蘇清珩是最後走上場,他面色平靜,眸光掃過在場的眾人,像是在搜尋某個身影。
良久, 他才將目光從觀賽席上收回,眸子平靜如水,看不出遺憾或者失望。
“參選將在幻境森林裡展開,時限七日,大家可以從觀日鏡中看到各位仙尊們的參選情況。”
“增加參選難度, 幻境深林會消耗大量靈力,所以在相互對抗的同時得注意靈力的損耗。”
“靈力消耗最少且傷勢最輕者為勝。”
“十四位參選者有異議嗎?”
“沒有……”
很快, 參與參選的十四人走進了幻境森林,半空中投放出了幻境中的景象。
魔窟……
路荀一腳踩在薛城的背上,猩紅色的眸子閃著寒光。
周圍的魔修橫七豎八的趴在地上,身上帶著或多或少的傷痕, 狼狽又兢懼的盯著路荀。
江楚楚和景然默契的躲遠了一些, 從彼此的眼裡看見了震驚和茫然。
“你看見了嗎?”景然咽了下口水, 小聲的問。
江楚楚遲鈍的點了點頭, 一臉剛回神的木訥。
就在他們拔劍的瞬間,路荀以一人之力乾翻了那些逆反的魔修。
快到他們沒有出手的機會。
余光瞥見一抹殘影, 抬眸就發現逆反的魔修姿勢各異, 狼狽的趴在地上。
然後……
所有人都親眼看著路荀碾壓薛城。
連半炷香的時間都不到, 這也太可怕了。
景然和江楚楚都做好了打一場惡戰的準備,結果……
就這?
地上還插著冰錐,如果不是景然和江楚楚躲得快,路荀這是狠起來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你剛說你想幹嘛?”路荀眸色沉沉,語氣冰冷。
薛城欲哭無淚,他只是想造反,目標是景然。
景然將路荀和江楚楚帶回來時,薛城怕動靜太大,還特意收斂了一些。
對於突然出現的兩人,他是有些忌憚,尤其是江楚楚還是個道修。
結果第二日,薛城就看見這三人一個比一個懶散,能躺絕不坐,能做絕不站。
尤其是路荀,不到飯點絕不挪位。
任誰看來,這三人都過於安逸不思進取。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他們只會玩樂消遣,從沒乾過一件正經事。
薛城放低警惕,在得知他們要外出後,想著出其不備,殺一個措手不及。
他哪知道路荀平日一雙笑眼看著溫柔嫵媚,平易近日還好相處,最重要的是,路荀看來比景然還廢。
然後,薛城就被廢柴路荀一巴掌摁進了黃沙裡,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薛城現在隻覺得後悔,恨不得掐死自以為是的自己。
薛城不說話,路荀揪著他的頭髮,逼迫薛城仰頭和他對視。
“我的頭髮不太堅強,能不能……嘶。”
路荀冷眼看著他。
薛城顫巍巍的舉起手,小心的說。“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見塵埃落定,景然走了出來,氣勢洶洶的說。“你還敢有下次?”
“不,不敢了。”薛城快哭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造反的。”
“那還是我逼你造反的?”景然冷哼一聲,薛城心虛的垂下了頭。
身為魔修,要能屈能伸,薛城一咬牙,大聲求饒。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鬼迷心竅,也不應該過分自信。更不該有策反之心,我居心不良,狼心狗肺,廢物點心……”
咕-咕——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江楚楚和景然深色複雜的看向了路荀,卻見路荀神色淡漠,就好像餓到肚子抗議的人並不是他。
景然默了一瞬,問道:“你是想吃點心嗎?”
路荀:“不……”
“凌燈……”
景然喊了一聲,被叫做凌燈的魔修站了出來。
“魔尊……”
“這些人交給你了。”
“是……”
凌燈招了招手,躲在遠處的魔修走了過來,兩三個人一起將躺在地上,意圖造反的魔修連拖帶拽的搬走了。
“我……”薛城剛開了口,就被路荀封住了啞穴。
薛城:“…”
“扔進地牢……”路荀的語調冰冷。
逆反的魔修都被關了起來,景然對凌燈道;“我們要外出幾日,有什麽事傳訊給我。”
“好的,魔尊。”
三人終是禦劍前往江都,路荀走在最前頭,誰都看得出他急切。
參選早就開始,他們不知道規則,怕去的晚,也怕參選結束,路荀錯過了和蘇清珩見面的機會。
景然和江楚楚對視了一眼,也跟著加快了速度。
等三人到了江都城外,距離參選已經過了三日。
路荀和景然在城外吃了壓製魔氣的丹藥,身上的魔氣果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隨之被封印的還有兩人的修為。
“這個藥效是多久?”
“五天……”江楚楚道,“沒有解藥,五日時限到就能自動解除藥效。”
服了丹藥,修為再高的修士也看不出端倪。
但弊端在於必須等藥效完全解除後,他們才能使用內力,也就是這五日裡,他們和普通人無異。
“江楚楚,進了這江都城,我們倆就靠你保護了。”
江楚楚:“只要你們沉穩一些,不做出多余且刻意地舉止,就不會引來注意。”
“那未必,如果出現突發狀況,比如仙門之間矛盾激發,相互廝殺。那我們很可能被波及。”
“閉嘴……”江楚楚瞪了他一眼。
三人順利入城,打聽到了參選的比鬥場,因為參選正在進行,所以遲到後來的是不許入內,也是為了保證賽場安全。
“通融一下嘛……”景然纏著門口守著的修士,“我們特意趕來觀賽的,這不是途中走錯路才耽誤了時間,就讓我們進去唄。”
幾名住手的修士不為所動,堅定地攔在了入口,不給他們半點可乘之機。
“走吧……”
路荀轉身就走,景然看了看路荀又看了看攔著他們的修士,跟上江楚楚的腳步,追著路荀離開。
“不是,我們可是準備了好久,你這就放棄了?”
路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就算跪在那也進不去。”
“那你有辦法?”景然的眸子亮閃閃的。
“沒有……”
景然:“…”
“那你要去哪?”
路荀速度不減,像是目的明確,又像是隨便逛逛。
“找城中最高的樓。”
景然「哦」了一聲,立刻高興起來,“你是想登高望遠?”
路荀:“…”
“那個……”江楚楚打斷了兩人的暢想,“你們是不是忘了,你們倆是沒有內力的普通人……望的再遠,也是看不清的。”
修士耳清目明,看遠處和近處都是一樣清晰,但普通人朝遠處看只是模糊一片。
景然剛興奮起來又消沉了下去。
“我有「千裡眼」。”
那是路荀無聊時研究的小玩意,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江楚楚:“行吧……”
三人最後找到了離比鬥場不遠的一座高塔。
在寺廟裡,位置很偏,只能看到半個比鬥場和空中的半個觀日鏡。
“竟然不是鬥武?”
想在幻境森林獲勝,僅靠修為是不夠的。
江楚楚不需要借助「千裡眼」,路荀和景然帶著「千裡眼」,注視著觀日鏡中的影像。
等了好一會,畫面才轉到蘇清珩那。
因為只有他一人落單。
其余的十三人,在相互較勁鬥法,只有蘇清珩腳步不停,像是遊園觀賞,將這個森林都走了一遍。
“你小師弟這是幹什麽?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路荀沒有搭理景然,貪戀的看著觀日鏡中的蘇清珩。
哪怕隔著觀日鏡,他身上仍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冷著一張臉,看不出表情。
現在的蘇清珩完全擺脫了少年人的稚氣,漂亮的丹鳳眼沉靜無波,黑沉沉的,透著點高深莫測。
蘇清珩神色自若,沒有背水一戰的緊張氣息,反倒給人一種遊離於狀況之外的感覺。
“蘇清珩是不是平時太忙了?我覺得他不是來參選的。”
路荀:“?”
“一定是風長眠給他的任務太繁重,他只能來這躲清閑。”景然說的煞有其事。
江楚楚靜默一瞬,道:“別這麽編排風掌門。蘇清珩可能是抱著重在參與的心態來的。”
“路荀你怎麽看?”
路荀:“別想太多,也許就是單純的湊人數。”
景然:“…”
江楚楚:“…”
和景然有同樣疑惑的還有場內觀賽的眾人。
“蘇清珩到底來幹嘛的?”
“那邊大戰一觸即發,他在這悠閑的散步?”
“他不會以為躲著不出來就能獲勝吧?”
“別胡說,蘇師兄的實力絕對遠高於在場的我們。”
鄰座的修士嗤笑一聲,“高於我們有什麽用,他又不是和我們比。有本事勝過五大仙門。”
眾人一言一語,激烈的討論著,言語中針鋒相對,不亞於幻境森林中劍拔弩張的參選者。
就在這時,遊離狀況之外的蘇清珩有了動作。
“別吵別吵,你們看他在幹嘛?”
“他這是做什麽?”
“幻境森林會吞噬靈力,他不怎麽還敢亂用靈力?對著一顆沒有半點威脅的樹用什麽靈力?”
“我不想看蘇清珩,我要看十三位仙尊的對戰!”
觀日鏡像是聽懂了修士們的話,畫面一分為二,一邊是蘇清珩走走停停,偶爾使用靈力像是在念什麽術法,另一邊的畫面是幾位仙尊亂打的刺激場景。
幻境森林不許帶任何法器,比的是術法和陣法,比起劍拔弩張的對打場面,這種氣勢恢宏的術法對戰更讓在場的修士們驚歎和豔羨。
參與參選者必須是化神期及以上修為,十四個參選者中,只有蘇清珩是的境界最低的化神期,正好滿足參選要求,其他都是煉虛期和合體期。
蘇清珩的修為卻是強於修真界中的大多修士,源於天賦,也源於他百年都難得一見的特殊靈根,以前他的靈根被封印,所以顯現不出來。
後來,風長眠擔心他的靈根會給他帶來危險,讓蘇清珩要學著隱藏自己的真實修為,因為他境界提升的太快會引起關注。
小境界的修為提升的快,但到了中後期修為,所有修士都會遇上瓶頸期,難以突破。
但蘇清珩不同,對他來說提升境界就好比呼吸空氣一樣簡單,時機到了也就突破了,對於因為境界難以突破的修士來說,蘇清珩的靈根無疑是令人豔羨。
這就是前任魔修為什麽會滅蘇家,他真正忌憚的是成長後的蘇清珩。但也因為蘇清珩的靈根被封印,這讓蘇清珩初期的修煉受阻,同時也保護了蘇清珩。
修真界中化神期修士不少,但也不多,蘇清珩絕對是修真界中最為年輕的化神期。
哪怕蘇清珩的修為速度碾壓眾人,但他畢竟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對比這些歷經風霜的中年修士相比,自然也就有了偏向。
景然忽然變得警覺起來,他知道蘇清珩有多可怕,住在祁星宮的時候,生怕多說一句話會惹來蘇清珩的關注,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說蘇清珩通過參選偷閑當然是玩笑話。
“你們倆關系親厚,你能猜出他這是在幹嘛?”
從蘇清珩出現起,路荀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觀日鏡。“也沒有親厚到當他肚子裡的蛔蟲。”
景然:“…”畫面聯想引起了不適。
三天的時間,蘇清珩把幻境森林都走完了一圈,他體內的靈力並沒有消耗多少,他靈根特殊,不需要吸天地靈氣來維持靈力,只要沒有重傷的情況下,他呼吸空氣都能增長靈氣。
他不參加亂鬥的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如觀看席上的眾修士所想,想先耗掉其他參賽者的靈力,但這隻佔了一小部分。
如果他參與鬥法,這些人的第一個目標會是當中境界最低的蘇清珩。
最根本的原因是,蘇清珩有最不費力且絕對能取得勝利的方式,所以他這三天在幻境森林裡踩點。
現在完成了第一步,他要開始第二步——
布陣……
路荀一開始是沒看懂蘇清珩要做什麽,可看到後面,蘇清珩幾次對著一棵樹施法時,路荀就明白過來。
十幾位仙尊一進入幻境森林就打得不可開交,時而混戰,時而三三倆倆的對戰,總之誰離得近就打誰,誰更弱就先淘汰掉誰。
魔族強者為王,仙門也是一個道理。
簡單粗暴,勝者為尊。
蘇清珩布陣的期間,已經有兩三名仙尊先後被壓製到毫無還手之力,只要他們使不出法術,那就輸了。
鋒芒相對又得被幻境森林吞噬靈力,這會大大降低他們攻擊的術法。
就在眾人正為對打的仙尊們揪心、緊張時,遊離在鬥法之外的蘇清珩出現了。
“我覺得……”景然頓了頓道:“你小師弟和我們現在的行為沒什麽不同。”
都在觀戰。
路荀:“馬上就不同了。”
“是嗎?”景然表示懷疑,再次抬頭看去,蘇清珩已經走到了正中央,打的難舍難分的幾人並沒有注意到蘇清珩。
“他要偷襲嗎?”景然一瞬間熱血上頭,比起正面交鋒,出其不意更為刺激。
他一臉期待的看向了觀日鏡。
蘇清珩抬手就打斷打出一掌,樹木連根拔起,層層向外倒出,一顆連著一顆,非常有秩序。
但這麽高調的動作,直接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放慢了鬥法,分了個眼神給蘇清珩。
景然以為自己猜中了,但現在又看不懂。“有這麽引人注意的偷襲嗎?”
路荀糾正道:“你說的四字詞才是他想做的。”
景然怔了一瞬,下意識的重複,“他想引人注意?”
觀日鏡中,蘇清珩五指壓在地上,一道金光乍起。
茂密的樹木紛紛倒地,放眼看去一片空曠。
鬥法的幾人紆尊降貴的將注意力放在了蘇清珩的身上,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態,眾人正不明所以,卻見七個不同的角落裡忽然亮起了金光。
“哇!”
“這是……法陣?”
“等等,所以在各位仙尊爭相鬥法的時候,蘇清珩已經開始尋找布陣的方位?”
一時間場內驚呼讚歎,陣法雖然巧妙,但若是學藝不精是很容易被破,眾人的視線全都放在了蘇清珩身上。
哪怕到了最重要的關頭,他又沒有絲毫緊張,神情冷淡。
等幾位仙尊反應過來時,幾個亮起金光的點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星陣。
星陣越拔越高,像是豎起的光牆,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陣法中。
“蘇清珩有點本事啊!”景然一雙眸子亮晶晶的,語氣中透著點疑惑,“但他自己也困在法陣裡……”
路荀反應淡淡,景然思索了一會,語氣中透著不太確定的驚歎。“他不會是想在這陣法裡以一敵十三吧?”
像是為了應證景然的猜想,下一瞬觀日鏡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白霧,幻境森林的景象都被遮掩。
“怎麽回事?”
“觀日鏡出問題了!”
“那我們不是看不見結果了?”
觀賽席上的人頓時急了,偏偏在這種最讓人抓心撓肺的時候出問題。
然而……
幾瞬間,煙霧漫漫散去,觀日鏡中總算有畫面顯現。
“你們快看!”
“我的天啊!”
觀賽席上的眾人猶如雷劈,愣愣的坐在那忘記了動彈,還有的人驚愕的長大了嘴,難以置信的盯著觀日鏡的畫面。
蘇清珩毫發無損,他立於陣法中間,除他以外的人無一站立。
“蘇清珩……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