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之後，等級賽結束，A&S積分第一，強勢闖入預選賽，戰隊共出戰十六場，無一敗績。

　而就在預選賽即將開始的前幾天，江尋星需要回學校參加四級考試。

　宿舍裡四個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各自復習。四級對江尋星來說並不困難，就一場英語考試而已。做完兩套真題，又瞄了幾眼常考單詞，他便不再繼續往下看，打開平板點出A&S之前參加過的等級賽錄屏。

　江尋星自認為三個星期時間太短，自己無法做到真正的配合默契，同樣，對手也必然會以配合為突破口向他們進行挑戰。

　整支戰隊的配合像是齒輪，一環一扣都必須看準時機，若是配合散了，單打獨鬥的比賽往往很難獲勝。

　既然如此，該如何彌補？

　——很簡單，記。

　記住隊友每個習慣，微動作，以此推測賽場上種種情況下隊友所會做出的反應，據此進行配合或是終止。

　在記憶方面，江尋星從來不輸給任何人。

　宿舍安靜得出奇，每個人都在默默做題。能考上A大的，學習能力都不差，方呂孫岩歷卓雖然平時浪，上課愛做後排，偶爾抄抄江尋星的程序，但該學習時往往不會松懈。

　就在此時，歷卓突然嚎了一聲，“咚”的一下用力將手機砸在桌上︰“好氣！！！”

　“怎麼了？”方呂聽力聽到一半，連忙暫停，摘下耳機問道。

　孫岩倒是相當淡定，這些日子歷卓不止一次如此氣憤，他邊讀題目，邊猜測道︰“我猜是因為Pluto？最近歷卓老是逛論壇，一看到黑他的就Battle。”

　方呂︰“那也別和手機過不去啊！”

　“氣死了。”歷卓沒心情寫卷子，把筆一摔，“瞧瞧這些黑子都在說什麼？一開始說Pluto改個名能屠版，加個戰隊就上熱搜，肯定是身後有團隊運營，所以，團隊呢？問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懟我一句，這不是很明顯麼，還需要證據嗎？我TM……”

　歷卓憤怒的比出兩下拿刀砍人的手勢，對空氣　　兩大刀︰“後來又說Pluto從來不露臉，就連加入戰隊也只是發文字聲明，是不是長太醜？？我？？？長什麼樣重要麼！人家打比賽！這特麼也能黑！”

　“再就是剛剛，我居然又看到有人說Pluto等級賽一直不出場是因為兩年沒打實力退步了，A&S不讓他上場！”歷卓氣得說不出話，猛的一頓，問方呂，“老方，你那祖安五百語錄和罵人不吐髒字的帖子還在嗎！我再去Battle三百回合。”

　“在啊，我找找！”方呂說著就開始翻收藏夾。

　“不氣不氣你不氣，氣出病來沒人替。”孫岩在歷卓耳邊念叨，幫他扇風，歷卓點點頭，深呼吸平復情緒。

　歷卓粉得太狂熱，太真情實感，簡直要把Pluto往天上捧，事實上Pluto本人就是一普通985大一新生，而且並沒有在意這些言論。

　“……”江尋星默默的指出事實，“不上場的確有這麼一部分原因。”

　“尋尋，你怎麼也這麼說！”歷卓眉頭擰在一起，甚是氣憤，本來尋尋應該和他一樣維護Pluto的！但很快歷卓又意識到一件事，“……尋尋，你是不是Pluto接觸過了？”

　歷卓的想法很簡單，江尋星認識向晚，還去戰隊過過夜，這些日子沒有住在宿舍，雖然不知道住在哪裡，問了也不說，但肯定和向晚有過聯系，Pluto在A&S，江尋星必然和Pluto也有接觸！

　江尋星將平板視頻往回拉，記住其中某個細節，回答道︰“算是吧。”

　歷卓︰！！！！！

　歷卓一秒閃現到江尋星面前，半蹲扒住他手臂，雙眼噌亮︰“然後呢？他是什麼人！性格怎麼樣！帥不帥！沒有運營團隊吧！”

　“沒有團隊。”江尋星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把平板蓋在桌面上，“其他的……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正說著，手機震了一下，向晚在戰隊群中發出預選賽對戰表。

　江尋星點開。

　中國賽區參與預選賽的A級戰隊共有36支，而根據預選賽賽製——兩兩對戰，勝者晉級，第一輪，將會有十八支戰隊被淘汰。

　一輸即輸，直接淘汰，沒有任何翻盤機會，而最後只有一支戰隊有資格出線世界聯賽。

　預選賽對戰名單隨機劃分，並分配至先前就已定好的城市進行對戰，Lion，OneOff，全都在名單之中，除此之外，江尋星還看到了另外兩支戰隊。

　一個是HQ俱樂部。

　SAT解散之後，另外三名隊員轉會至HQ，並且都是本次預選賽的首發成員。

　另一個。

　江尋星掃過首發出戰隊員，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隊長的ID上。

　ER戰隊，Rascal。

　和他的ID一樣，本人也是一個無賴。

　才剛回到桌子前，安靜下來沒一會的歷卓又忽然發出一聲嚎叫。

　“啊啊啊啊！！”

　方呂第二次被打斷聽力︰“歷卓，你能等我聽完聽力再叫嗎！”

　“出了！出了！”歷卓說這話時頗有種“生了，生了！”的感覺，“WIT預選賽名單出了！”

　方呂對預選賽有興趣，暫時放下聽力，點開歷卓發在宿舍群裡的截圖，手指上下滑動，在看到其中一支戰隊時，指尖頓了頓︰“這個ER戰隊我好像聽說過，是不是特別狂的那個……只要輸了就帶粉絲網暴對手的那種？”

　“對對對。”孫岩也聽過這支戰隊的事跡，“等級賽時也聽說他們網暴了別的戰隊。”

　ER戰隊在圈內名聲很不好，極度狂，偏偏近幾年電競圈影響逐漸擴大，粉絲年齡普遍偏小，很容易被言論引導，再加上電競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行業，ER戰隊乾脆利用這些條件，誘導粉絲對輸給他們的戰隊進行網暴，被指出後還要擺出一副“我什麼也沒做”的無辜受害的姿態。

　江尋星一直沒開口，聽到這個話題，忽然道︰“我不喜歡ER戰隊。”

　江尋星很少主動發表他的觀點。

　歷卓孫岩方呂三人將目光投向江尋星。

　“以前SAT輸過一局。”江尋星說。

　比賽不論輸贏，都是一件常事。

　那局比賽ER戰隊贏了，在賽後狀似無意的從他們身邊經過，用言語狠狠將他們的自尊心踩在腳底下，還引導輿論給SAT施加壓力。

　可這分明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好在SAT後來憑實力打贏之後的幾場比賽，在解散前鞏固住了戰隊的名聲。

　在這之後沒多久，SAT就因為一些不被外界知曉的原因解散了。但至今還能聽到某些無稽之談，“SAT解散是因為被ER全線打崩”諸如此類。而言論源頭便是ER戰隊隊長，Rascal。

　輿論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這件事在當初引起極大反響，足以毀了一個優秀選手，但由於種種原因，選手們不能親身上陣撕逼，只能在私下裡消化。

　手機又震了兩下。

　裡懷曾親眼見識到那局比賽之後，輿論一邊倒的可怕程度。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司空發脾氣，也是唯一一次，為了維護隊友。

　他將ER戰隊圈起來，截圖發在群裡。

　裡懷︰[圖片]

　裡懷[email protected]

　裡懷︰復仇的機會來了！

　江尋星點開那張截圖，又縮小，放下手機，對歷卓他們道︰“希望他們能多呆幾場。”

　然後，由A&S、由他，親自來收拾。

　四級考試那天恰好是平安夜。

　食堂門口支起了聖誕樹，點餐超過十五塊會送個小隻果，學生會的成員在食堂前文化廣場發隻果，圍了一圈的人。

　當晚，江尋星所在的班級為女生們過了一個平安夜，趁她們去吃飯，班長不知從哪裡搞到一株半人高的小聖誕樹，經過宿管阿姨同意後立在班裡女生宿舍門前，在門上掛了星星燈，彩色氣球，聖誕樹下放了三份由全班男生一起準備的禮物。

　還有一張男生們手寫的明信片。

　三個女生回到宿舍看到這一幕非常感動，　嚓　嚓拍了好幾張照片，調好色調給A大那點事投稿，表白計算機1702班的所有男生，祝願他們早日脫單。

　底下一長串評論。

　向晚一早就在校門口等江尋星。

　原本江尋星拒絕向晚要來接他的提議，但向晚執意要來，說是主辦方的門票寄到了，正好拿過來。

　見江尋星終於出來，向晚從車窗伸出手，給他看A大那點事女生表白微博。

　向晚︰“計算機1702？我記得你們班？你們男生每個都這麼暖的嗎？”

　“我們班就三個女生，當然暖。”江尋星躍過向晚，拿走他放在副駕座位上的預選賽門票。

　“等我一會。”他說。

　江尋星要了三張門票，一張給歷卓，另外兩張給方呂和孫岩，希望他們在歷卓發瘋的時候能拉他一把。

　至少不要破壞場館秩序。

　果不其然，見到門票的第一眼，歷卓已經先瘋了，抱著門票先親了一口︰“第一排！！尋尋！！預選賽！！第一排！！我太愛你了！！！”

　江尋星有時候無法理解歷卓到底為什麼能這麼激動。

　方呂和孫岩沒想到自己也能擁有門票，眼楮都直了︰“真的，我們的？我們也有？！”

　“嗯，連號的。”江尋星將聽力耳機塞進抽屜裡，整理好東西。

　“你要去哪裡？我幫你拿行李！！”歷卓瞬間變舔狗，繞著江尋星瘋狂搖尾巴。

　“不用。”江尋星說。

　第一排的預選賽門票使人放棄尊嚴，歷卓又道︰“那我能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江尋星看了歷卓一眼，又看了他一眼，鄭重問道︰“真的？”

　歷卓瘋狂點頭︰“真的！”

　“好。”江尋星背起包，“安靜點，別動，我走了。”

　歷卓︰“？”

　“以前我們專業的妹子也說過，羨慕和尚班的女生，個個都是團寵。”回戰隊的車上，向晚又提起給女生過聖誕節的事。

　江尋星在副駕敲手機，宿舍群裡震個不停，A大遊戲交流群裡也在各種跳，還有空間和朋友圈，歷卓方呂孫岩一人曬了一次門票，單張的，三張連號的，仿佛要上場比賽的是他們。

　江尋星把消息的紅點點掉，又在朋友圈裡將他們的動態挨個點贊，隨口問道︰“你什麼專業？”

　“嗯？”向晚一手撐車窗，一手扶住方向盤，說道，“我麼？金融。”

　“那是女生挺多的。”江尋星說。

　前方路口有個紅燈，向晚放緩車速，在停止線前停下車。

　大學城紅燈時間不長，三十秒。

　手臂被踫了踫，江尋星從包裡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小熊，給向晚，說道︰“買禮物時老板送的。”

　“給我的？”向晚有些受寵若驚。

　“嗯。”江尋星沒想多說話，把熊塞進儀表盤的凹槽裡，手肘撐著車窗閉目養神。

　向晚愣了三秒才把熊從凹槽中拿出來。

　一隻帶聖誕帽的泰迪熊，穿了件紅色T恤，上面印著︰“戰無不勝。”

　他發呆了的時間有些久，沒注意到紅燈已經結束，直到身後的車摁了兩聲喇叭才回過神。

　裝睡下線的江尋星調整姿勢，坦然自若的瞟了向晚一眼。

　身邊這人眉骨清晰，眼尾彎了彎，捏了下泰迪熊的耳朵。

　抵達戰隊後還要繼續訓練。

　一整個晚上，向晚都相當興奮，磕了藥似的，效率極高，之前卡了幾天沒決定好的戰術制定下來有如神助，甚至還進行了更精準的改進。

　結束常規訓練，戰隊群裡搖骰子，別墅裡就兩個廁所，洗澡需要排隊，江尋星搖了個六，直接去二樓的浴室洗澡。

　裡懷拖延癥，在沙發上癱了幾分鐘才軟綿綿的去準備換洗衣服，剛從陽台上將衣服收進來，就見自家隊長神神秘秘的把西柚紅柚叫過來，從口袋裡不知掏出什麼握在手裡，一臉高深莫測︰“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西柚︰“什麼？”

　紅柚︰“什麼秘密！！”

　向晚壓低聲音，嘴角壓抑不住的瘋狂上揚︰“我收到了尋尋送的聖誕禮物！”

　手掌裡躺的是那隻泰迪熊。

　“我有點該死的感動。”向晚說。

　西柚紅柚對視一眼，同樣用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從口袋裡掏出兩件東西。

　“我也有個秘密。”西柚說。

　“什麼？”向晚很配合他們。

　西柚攤開手掌︰“我也有點該死的感動。”

　手心裡是一隻巴掌大的泰迪熊，波點睡衣睡帽。

　紅柚︰“我也是。”

　紅柚的和西柚那隻一毛一樣。

　向晚︰“……”

　肩膀被踫了下，裡懷也拿出一隻，說道︰“我也很感動，隊長。”

　向晚︰“………”

　四隻泰迪熊，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印了不同的字。

　戰無不勝。

　攻無不克。

　所向披靡。

　一往無前。

　向晚︰“……………”

　向晚一秒變臉，冷漠的踹開他們的電競椅，面無表情上了樓，腰板挺得筆直，假裝沒聽到身後傳出來的爆笑聲。

　他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聽到走廊浴室門被打開，西柚說了聲“大佬還有熱水嗎？”江尋星說“有”，接著西柚便　　　又跑進去，關上門。

　他又聽見隔壁房間門被關上的聲音。

　江尋星住在向晚隔壁，隻隔了一堵牆。

　實際上，在收到泰迪熊，就抑製不住的興奮之後，向晚就意識到自己或許不大對勁。

　這甚至說不上是多正經的禮物，也許真的如江尋星所說，是在給班級女生買禮物時老板送的。

　而且戰隊裡每個人都有一隻。

　但，還是興奮。

　他鮮少有調整不來情緒的時候。

　向晚翻了個身。

　捏著熊的耳朵玩了一會。

　又試圖去脫泰迪熊身上的那件衣服，但脫不下來。

　躺了不知道多久，向晚沒看時間，終於，他下床，走出房間，小心翼翼的按下隔壁房間的門把手。

　門沒鎖。

　向晚推開一條縫。

　只見江尋星趴在書桌前，好像睡著了，平板上還在播放其他戰隊的對戰視頻。

　這個房間靠江邊，沒開暖氣，冰冰冷冷的。

　向晚走進去，輕輕拍了拍江尋星。

　江尋星睜開一邊眼楮，睡眼惺忪的。

　“？”

　“困了該去床上睡。”向晚說。

　江尋星揉了揉眼，沒說話，看了眼時間，兩點半了。

　結束訓練時就已經一點多，早上為了考試又起得早，這會已經困得不行。本想看會比賽再去睡，沒想到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關了平板躺上床，窩進被子裡。

　向晚幫他開好暖氣，但看起來沒有立馬要出去的意思，而是蹲在江尋星的床邊，不說話，就蹲在那。

　床頭燈沒關，眼前一片陰影。

　就知道向晚進來肯定不是為了提醒他睡覺。

　“……”江尋星，“什麼事？”

　“我不應該是最特別那個嗎？”向晚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江尋星眉心微皺︰“是，你特別討厭。”

　向晚低笑了聲，彈了下他的腦門，起身。

　拖鞋踩過木質地板，越來越遠。

　江尋星闔上雙眸。

　或許他知道向晚問那個問題的意思。向晚看起來不該是會喜歡小熊玩偶的人，卻在收到禮物後整個人都變得振奮起來。

　江尋星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臨時起意想要買四隻玩偶，很幼稚，就和小學生節日互相交換禮物似的，娘唧唧的。而且，他居然在挑選款式的時候懷了一點私心。

　雖然也有一點幼稚。

　只有一點。

　真的。

　在向晚打開門前，江尋星嘆了口氣，用一種自暴自棄的語氣說道︰“你的有聖誕帽。”

　太幼稚了！

　江尋星索性不睜開眼，就裝睡。

　向晚停下腳步，然後……又蹲在了江尋星床頭，什麼也不說，就看他。

　江尋星︰“……”

　冷漠的少年連睡覺時都沒太多表情，臉上，每一個五官都沒有任何多余的線條。

　好可愛。

　在某一瞬間，向晚突然蹦出這個想法。

　他發現自己真的不了解江尋星，他想不到自己能收到他送出的禮物，更想不到看起來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江尋星會在意那個有一點幼稚的小細節。

　——聖誕帽。

　小朋友好可愛！

　好他媽可愛！

　然而，小朋友沒有可愛過三秒，就用他冷冷清清的聲音撕掉這層可愛濾鏡︰“你要再不出去，我就動手了。”

　“走了。”向晚說，“聖誕快樂。”

　向晚揉了下江尋星的頭髮。

　直到沖完澡，向晚才將情緒平復下來。

　他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巴掌大的泰迪熊，戳了戳聖誕帽的尖尖。

　很普通的玩意兒，但怎麼看怎麼可愛。

　他將這隻熊擺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接著在日歷上，在前一天的日期上畫了個叉。

　——2017年12月25日，聖誕節。

　距離WIT世界聯賽中國賽區預選賽還有，4天。

　作者有話要說︰

　向晚的計劃本︰

　1.找個教練。

　2.找個經理人。

　3.每天rua尋尋一次。

　明天就恢復21點更新啦。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謝大家看到這裡！

　我超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