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昊於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那天程啟下午有課先回去，周築琛留下來洗碗，渣攻則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刷朋友圈，然後呵呵呵地鬼笑了起來。

　“啊哈哈，你看——我大學時候同班的同學正在轉讓某五星級酒店預定的婚宴酒席呢。五十桌，還定金已付，啊哈哈哈哈哈。”

　“關你什麽事啊你幸災樂禍？！”周築琛簡直無語。

　“就是說啊~在商量結婚期間談崩，最後結不成婚的情侶一直以來都比比皆是。麻煩事那麽多，大到房子、車子、聘禮，將來要在哪裡生活；小到戒指的款式，家具的挑選，全部都可能是累積的不滿爆發的點和最後分手的導火索呀。”

　“我說肖昊，你的內心能不能就裝點光明正能量的東西？”

　“當然不能啊！我黑暗著呢。我看啊，小程那個脾氣火爆的女朋友想來也不是什麽善茬，才不會什麽都不折騰那麽輕易就結婚了呢！”

　周築琛沒想到，肖昊這烏鴉嘴沒幾天就應驗了。

　那個星期，程啟請假跟女朋友回老家去拜見了父母。回來的時候肖昊專程開車去接，一路開到家裡，程啟都沒怎麽說話，明顯有些心事重重。

　肖昊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聽說男方上門都會被給點壓力呢，女方的父母沒有太刁難你吧？”

　程啟沉默了一會兒：“我可能……想的太簡單了，原來要結個婚，還要考慮那麽多現實的事情……”

　“怎麽說呢？”

　“她爸媽的朋友的女兒，好像都嫁給了經濟條件比較好的當地人。她媽媽說，隔壁的女孩子樣樣都不如小玉，卻和當地一個政府官員的兒子結婚了，有房有車不說，還有在香港買的十幾萬的鑽戒。而我什麽都沒有，還不是當地人，她媽媽覺得小玉要嫁給我的話，總是心理不太平衡的樣子。”

　“其實我也想過，畢業後留在北京的話，短期之內我確實買不起房子車子。要是前幾年，我家還得起首付，但是前年爸爸生病，家裡的積蓄花了大半，也確實……拿不出那麽多錢來了。”

　“你爸爸病了？”肖昊忙問：“什麽病？嚴重麽？”

　“爸爸他……前年冬天已經去世了。是肺癌。因為治療的藥都是國外的，買的保險不能涵蓋，所以到最後一段日子家裡的繼續全花光了，雖然沒有欠什麽外債，但是，目前也沒有什麽余力……”

　“這件事，小玉也是知道的。可是她送我回來的時候……在機場也哭了，說想想自己比其他的女孩子條件也不差，可是別的女孩子結婚能得到的待遇，她跟了我，卻一樣都沒有，覺得有些委屈。”

　“我……真是沒用啊。那些女孩子有的，我也想給她，”程啟低頭道：“我是真的也想給她。”

　“如果是豪華的婚禮，或者是車房，我都想努力給她掙。但是那都需要時間，我相信我以後可以掙出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我。”

　“艸！說來說去不就是錢麽？！”肖昊砸了一下方向盤：“要鑽戒是吧？我姐有啊！香港買的，十幾萬的好幾個，全新的隨便挑！她戒指多的是根本不戴，我先借給你，你拿走給她，放心，我姐首飾超級多，多得她自己都用不過來，放在櫃子裡也是落灰而已。”

　拜托……你哪來的姐姐啊！

　周築琛忍不住翻白眼。這個憑空捏造除了的人物已經被你在程啟這裡用了好幾次了吧？這樣沒關系嗎？

　“房子的話我家也有啊！好幾套空著不用的，你不嫌棄就隨便拿一個去做婚房怎麽樣？有一套我覺得挺不錯，雖然地段稍微有點偏，不過是別墅區，有山有湖，上下兩層四百多平，咱裝修一下馬上就能住！再給你輛車，也不怕上班遠了。”

　“肖總……”周築琛忍不住吐槽他：“這麽豪氣，你這是嫁兒子呢？”

　“怎麽？我根小程關系好你嫉妒啊？別不平衡別不平衡，哪天你想結婚的話我也那嫁妝把你嫁出去！”

　“……”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肖昊拍了拍程啟的肩膀：“反正我家又用不到，放在那空著也是空著，正好你幫我決絕了資產閑置的問題。如此一來房子車子鑽戒你也都不用擔心了。問題就這麽都解決了，這下看她那個掉錢眼裡的媽還有什麽話說！”

　“這樣……肯定不行的啊。”

　“為什麽不行啊？你想買自己的房子的話，就像你說的那樣以後工作賺錢多了，慢慢攢錢再買就是了？不然你帶著你女朋友一起在北京租房的話，每個月的工資都交房租了，還哪還能攢下來錢啊？你說是不是？”

　“可那畢竟……都是你的東西啊，怎麽可能會安心啊？”

　“哦，你擔心這個啊！那——也可以不是我的東西啊，寫你的名字就是了？寫你名字就是你的東西了吧？”

　程啟如果說之前還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這種普通人和肖昊這種公子哥兒的差距的話，剛才這番話，則徹底讓他對兩人之間的階級差異有了清晰的認識。

　對自己來說，目前橫在人生道路上幾乎不可逾越的障礙，讓他在幾個小時之前還覺得荒謬而冰冷到險些可能輕易摧毀他五六年感情的“現實”，卻對人家來說屁都不是。

　十幾萬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東西，他這種普通人不知道努力賺幾十年才能賺到手的東西，被肖昊提起來，一臉的輕描淡寫完全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程啟並不仇富，也知道肖昊沒有惡意。

　但是面對著一臉單純開著“你都拿走沒關系的啊！我希望你開心啊，你開心就好了！”玩笑的富二代，他覺得對方永遠不可能了解普通人——尤其是男人，被金錢這個萬惡的東西打擊得一蹶不振所感受到的窘迫和壓力。

　“我……要回去了。”

　……

　“為什麽啊……這生什麽氣啊！”

　肖昊看著對方迅速消失的背影，一臉不解地問周築琛。

　“艸。你也是男人，好歹為人家男人的自尊心想想行嗎？”

　“自尊心？”肖昊皺了皺眉：“奇怪啊~這種時候他不應該高興才對的嗎？我可是要白送給他一套別墅哎！起碼五百萬吧……普通人如果中彩票中了五百萬肯定會非常高興的吧？更何況還能順便幫他解決了嚴重的家長不同意危機，自尊心的話……五百萬還不夠買嗎？”